“父皇,果然是四弟!”屠瀟的眉宇稍稍舒展,周遭的人都是喜極而泣。
孝獻帝看著滿身金甲的屠弋卻是后退了一步,道,“是啊!”
霎時間,馬隊已至,屠弋猛地收緊馬的韁繩,翻身下馬,道,“父皇,快上馬!兒子護您殺出去!”
“你怎么只帶了這點人?”孝獻帝邊上馬邊道。
“兒臣和二哥的人都在金河岸邊阻擋三王的反軍,反賊們潛在河燈之下,是從金河上游潛進來的,人數(shù)怕有兩三千之多?!蓖肋唵蔚膸拙渚蛯⑹虑檎f清楚了。
“這三個混蛋,還真是準(zhǔn)備的充分!”孝獻帝怒極,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以他的智謀一下子便猜到了三王的計劃,那弩機發(fā)射是一重殺,河燈下的武士趁亂上岸又是一重殺,這兩重殺同時啟動,里應(yīng)外合,皇帝便是神仙下凡也死定了。
“母妃可好?”屠弋搶了幾步關(guān)切道,穆貴妃看著兒子幾乎落下淚來,道,“還好!”母子倆交換了一個眼神,穆貴妃被侍衛(wèi)抱上了馬去。大皇子和南貴嬪等人不用吩咐,也紛紛上了馬。此次隨行的宮人死了十分之八九,剩下的人勉強都能坐在馬上。
孝獻帝手拉著韁繩,陰沉著臉?biāo)剂恐?,南貴嬪不想再留在這里,心驚膽戰(zhàn)的策馬到皇帝身邊,剛叫了一聲,“陛下......”一只黑色的箭矢仿佛憑空出現(xiàn),突兀的穿透了南貴嬪的脖子,她喉間咯咯一響噴出鮮血,一頭栽在馬下。
在眾人的驚呼中,屠蔽幾乎是從馬上摔下來的,他將母親抱在懷里一看,南貴嬪圓睜著兩眼,沒有任何氣息,已然死了,屠蔽頓時從眼中滴下淚來,心涼了半截,他的母親沒了,他的前途誰來作保?將母親的尸身放到馬上,屠蔽緊鎖著眉頭,滿腔的心煩意亂。
“活捉昏君!”
一聲大喝,聲震云霄,黑甲武士此時已將所有的侍衛(wèi)都屠殺殆盡,烏壓壓的沖上了大殿向這里逼來。
“讓你躲過了!”濟王陰森道,他隨手將弓丟在一邊,也抽出刀來。
“父皇快走!兒臣斷后!”四殿下立刻在孝獻帝的馬屁股上打了一鞭,那馬吃痛,跳起老高,飛奔而去?;实垡蛔?,大部分的侍衛(wèi)都保駕而去。
屠弋飛身上馬,帶著幾個士兵遠遠的跟在后面。
這時,屠瀟突然猛的一拉馬韁繩,撥回馬頭,奔向屠弋高聲道,“你可看見水千沫了?”
屠弋的臉色頓時變得雪白,手中抓著的韁繩差點掉落,“她不是沒有來么?”
稍早前。
因著屠瀟的邀約,水千沫才到花園去找那個叫清輝閣的地方,可是她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里,花園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見,正當(dāng)她打算放棄時,從金河吹來的涼風(fēng),居然帶了一絲的人語。
“將刀劍......備好......號令!”
水千沫頓時停住了腳步,心里總是有些猶疑。她輕輕屏住呼吸,小心的挪到暗地,仔細去看,好一會,借著月光才能看到,那樹叢里隱隱約約的有黑影晃動,看得久了,還能發(fā)現(xiàn)偶爾有一片灼亮的反光刺向雙目。
這是?此地有刀兵埋伏?為何這些人在此?這些人在此濟王知不知道?
難道是造反?
這兩個字一上心頭,水千沫只覺得寒意籠罩心頭,全身僵的差一點不會動了。她慢慢的退后,慢慢的退后,心跳得厲害,得將這個消息告訴皇帝。
小心翼翼的退到幾棵樹下時,她的后背猛的撞到了什么,一只粗糙的大手及時的捂住了她的嘴,把水千沫的尖叫聲滅到了最低,另一大手毫不留情將她的手腕翻轉(zhuǎn)扭在了一起。周遭窸窸窣窣聲響起,兩個黑影圍了過來。
“咦,好像是皇帝的御前女官水千沫?!币粋€黑影道。
捂住千沫嘴的大手明顯的停頓了一下,道,“哼!居然跑到了這里!”
“時候快到了,趕緊將她處理好,莫要耽誤正事!”
“不急,信號還未到呢!”
“皇帝那邊會不會發(fā)現(xiàn)?”
“那邊自有殿下料理,咱們只管聽號令行事!”
水千沫的心跳更加劇烈,這幾句話,已確認了自己的猜想,這些人的確是要謀反。
該怎么辦?
水千沫的身子抖得厲害,似乎再也撐不住要昏過去了,抓著她的人只覺得手里一沉,道,“喂,你怎么了?”越問,水千沫的身子越軟,那人無奈只得將她靠在一棵樹上。
“膽子這樣小,居然昏過去了?”
“快些,將她帶到后面去,莫要讓人看到!”抓住水千沫的人轉(zhuǎn)身走了,兩個影子正要聽令行事,水千沫卻趁著這一刻的松懈,突然翻身向樹后滾去。
那兩個黑影一驚趕緊去追,倉促間,卻只留下了她的外衣,那丫頭已跳到一條小河中不見了。
“糟糕!殿下那邊還不知道怎樣的情況,她這樣跑出去只怕會壞了事!”
河燈過境前。
水千沫終于趕得及將謀反的大事稟告給皇帝,三王提前發(fā)動了攻擊,在那些弩箭飛射來的瞬間,宮人暴走,她被擠得東倒西歪,眼看就要被踩倒了。是屠瀟伸出一只手將她護在了自己的身邊。
那真是慘烈的一刻,她的身上飛濺著弩箭的碎末和溫?zé)岬孽r血。眼睜睜的看著活生生的人被射中,摔倒在她的面前,她看到一個個熟悉的人扭曲著面孔的死去。她看到疼愛她的聞闌嬤嬤和其它幾個姑姑向她跑來,她也伸出手去迎她們,可是,幾只飛箭從她們的后背穿出,將她們也帶走了。
“不......”死了,聞闌嬤嬤也死了。
伸出的手猶在半空,她被人狠狠的推到了一邊。
“不要命了!”屠瀟的眼睛和他的語氣都是惡狠狠的,那對眼中的血色濃重,仿佛一頭嗜血的狼。水千沫呆呆的看著他,甚至不會哭。
遠處的弩機咯吱直響,屠瀟沒有猶豫轉(zhuǎn)身離去了,把水千沫一個人留在鮮血的河流中,溫?zé)岬氖w旁。周圍活著的宮人越來越少,水千沫混在她們之中,好像一群綿羊中的一個。她睜大了眼睛看著。
原來,在生死的戰(zhàn)場,一個人是這么的渺小,一個人的生命是這么的脆弱。每個人都想活卻不能,每個人只能聽任別人的擺布。
一個人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