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又是跑醫(yī)院的時間了。
道乙這一段時間老往外跑,又還帶著卞青青,卞家的江女士有意見了:“青青,你們這是去干啥?這幾天老出去,你不會是真跟這個廢物……算了,我不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江女士立場堅定,旗幟鮮明地反對卞青青和道乙在一起,不但卞家上下知情,整個天南市也有一半人知情,此時的她自然不需舊話重提,只需要適時的點醒。
“媽,不是。是文娟她爸住院了,我和道乙去看看?!庇行┰挷荒苷f,有些話不敢說,卞青青也只能配合著打些掩護。
“文娟她爸住院是應該去看,可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你這都幾回了?”
“文娟她爸有些麻煩,需要道乙過去才能處理?!?p> “他一個小護士,能幫上什么忙?”江女士不滿這樣的解釋,語調陡高。
“也許是孫得祿需要方便,男人之間才更方便?!?p> 方便和方便,這是江大山給出的解釋。
江娜還是有些不太理解:“就算文娟是女娃子,不太方便。文娟媽媽呢,老夫老妻了,還有什么不方便?”
“孫得祿體形高大,文娟媽媽身體單薄,力不能支也有可能。再說了,小蘇還在一起,出不了事情?!苯笊脚c卞青青的感情深厚,遇事又愛團結。
父女兩感情一向不錯。
對于卞氏一家訓女,道乙向來不建一言。
本就是家庭最底層的存在,稍有不慎,容易遭到家庭火力的集中指向。
至于要不要去幫助孫得祿,道乙不帶立場。
反正今天晚上還住在醫(yī)院,痛不痛的與他無關,關鍵是死不了人。
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
偉人的名句名言不但是對國家權力機關的建設形態(tài)的概括總結,對家庭話語權的注釋,同樣也是精確至極。
一個家庭誰賺錢多,誰就該擁有更多的話語權,說話的聲音就可以更大一點,要不世人都當作是離經(jīng)叛道的典型,斥之為變態(tài)男,或潑婦……
江女士雖然對道乙的手段很多,潑辣狠厲,但在卞家的話語權里還是處于從屬的位置。
江女士之所以對道乙能如此折騰,搞出滿城的風雨,與卞家的領導不制止、不作為,甚至樂見其成有關。
……
最終,江女士的意見依然只作參考,卞青青還是領著道乙出了家門。
在醫(yī)院的停車坪里,蘇潔儀依然是安保主力,在下面值守,道乙夫婦才是“探望”的主力。
“今天怎么不裝了?忘了?”卞青青看到道乙一身便裝,很是奇怪。
與往日的隆重相比,道乙今天的隨意確實有些格格不入。
“孫文娟沒有給你打電話?”道乙挑了挑眉,搖了搖頭,“你這閨蜜心得有多大……”
“怎么啦?被孫媽發(fā)現(xiàn)啦?”
道乙苦笑一聲:“豈止孫媽,主治醫(yī)生。不,也許是醫(yī)院領導都知道了。”
“怎么會這樣?”
“久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當初想要騙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有穿幫的一天。”苦笑,還是苦笑。
“那……那沒事吧?”
“你說呢?”道乙淡淡地瞥了一眼,“非法行醫(yī)……如果出了人命,道德敗壞,社會影響惡劣,判死刑都有可能?!?p> 這種事情當然得往重里說,要不然以后三姑六嬸的,麻煩少不了。
“這怎么會是非法行醫(yī)呢?”卞青青臉色變了變,改用商量的語氣,“不會吧,你騙我的是不是?我們都沒收他們錢,我們是同學朋友……再說了,你不也是醫(yī)護人員嗎?”
“醫(yī)護人員?那是護士,與醫(yī)生不一樣?!钡酪铱嘈σ宦暎艾F(xiàn)代社會分工高度發(fā)達,修褲頭拉鏈與修手包拉鏈的部門都不一樣,更何況人家醫(yī)生還必須持證上崗?!?p> 道乙的小笑話,完全沒起作用,卞青青沒有更輕松,腳步一頓,拉了拉道乙的手,滿臉嚴肅地對視起來:“你說的都是真的?”
“趙主任確實是發(fā)現(xiàn)了我行醫(yī),孫家三口還作了佐證……雖然我早有吩咐,不往外說,但他們從大到小,從男到女,全把我給賣了?!?p> “不要煽情,也不要夸張!”
“全是事實。當然,至于趙主任有沒有上報醫(yī)院,醫(yī)院會怎么定性,是不是會上報衛(wèi)生局,或者是司法機關,這里面有很大的變數(shù)……這怎么說,你明白了沒有?”
道乙的演繹雖然有夸張,卻也基本都是實情,更何況某人影帝級的表達能力,自然是效果良好。
“那現(xiàn)在怎么辦?豈不是我害了你了?”
道乙滿臉嚴肅,點了點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這樣的。剛開始的時候,我對這事有多抗拒,你也是知道的。是你下達硬性任務,這才有今天的結果……所以,這段因果必須由你來承擔?!?p> “這個可以,問題是我該怎么承擔……”卞青青說到這里馬上住嘴,好像有要落圈套的感覺,“不對,我怎么覺得好像是陷阱……”
“陷阱?”道乙搖了搖頭,“挖陷阱是為了獲取獵物,我沒有任何想法……再說了,挖陷阱很費精力的?!?p> “那你說,你希望我做什么?”
“也沒什么。”道乙抬頭看了看夜色,淡淡說道,“只要我們三觀基本一致便好。”
“你說我的三觀有問題?”
“多少有一些。濫好人,也是三觀有瑕疵的基本表現(xiàn)?!?p> “我是濫好人?怎么不說你自己太冷血!”
“當然是血冷一點比較好。頭腦清醒,遇事冷靜,所謂少年熱血,終究是經(jīng)事不多……”
“你對三觀的要求是什么?”
“也沒有很高要求,但生老病死,六道輪回,這些最基本的認知,還是必須堅持的?!?p> “你這是宗教,是迷信!”
“這怎么會是迷信呢,生老病死,有幾個人逃脫了?不說別人,就說我們……我們能嗎?好吧,我們的標準可以更高一點,目標也可以更高一點,我們要往那個方向努力……”
道乙的話未說完,靈魂深處好像有人在應和,有人在內心里點了贊……
“這怎么可能……”道乙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
“怎么了?沒事吧?”卞青青反應過來。
“沒事,我剛才應該是說錯了。真有人能跳出六道輪回,我們就應該往那個方向努力!”這話道乙有故意的成份,希望再一次確認某些東西的存在。
沒想到他失望了,剛才的那種感覺再度消失,某些東西好像又睡著了。
“你說什么呢,神神叨叨的,跟個神棍似的……”
病房里,道乙首次簡裝前行,孫媽媽已經(jīng)在病房中整理衣物,顯然是為明天的出院做準備。
“道乙……”孫媽媽停下手中的活,難為情地站了起來。
道乙點了點頭,臉上不著悲喜。
“孫媽,這是要出院了嗎?”這速度讓卞青青覺得有些奇怪。
太快了些,孫得祿依舊臥床,距離康復還有很長的距離要走。
“多虧了道乙。”孫媽媽尷尬地笑了笑,“今天跟趙主任說好了,明天就出院?!?p> “青青,今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孫文娟在一邊嘻嘻笑著。
卞青青嘴角扯了扯,點了點頭:“剛剛知道?!?p> “對了道乙,趙主任找過你了吧?”孫得祿關心了起來。
道乙點了點頭:“找過了。不過,我跟你們說過,不要透露我的事情……趙主任好像什么都清楚?!?p> “趙主任說,以你的醫(yī)學水平可以成為醫(yī)生,要我們提供證明,所以……我們覺得能當醫(yī)生,總比當護士要好些?!睂O得祿看道乙不高興,解釋了起來。
道乙滿頭黑線了,我當不當醫(yī)生,需要你們來出力?
“有人說人生就是一場修行,我覺得當護士才是。”道乙搖了搖頭,“這也是長輩們對我的職業(yè)規(guī)劃,所以……請不要用你們的是非觀點來評判別人的行為,遵照別人的意思來做往往比擅作主張要強。”
“道乙,沒事吧?難道我們好心干了壞事?”孫文娟也過來勸解。
“應該問題不大?!钡酪尹c了點頭,說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不希望再往外傳。我和師父有過約定,三年之內誓不從醫(yī),你們的做法……”
“我要說的東西,你們明白了沒有?這也是我當初不愿出手的原因?!?p> 孫家人面面相覷,良久孫文娟才問:“道乙,我們不知道情況,所以……應該不會壞事吧?”
“大事應該沒有,但終究還是麻煩。實在要有事,也只能找安書記了。說實話,我是真的不想去找他。”道乙嘆息一聲,又說,“你們放心,孫叔的事情,我既然已經(jīng)插手,斷然沒有中途不管的理由?!?p> “至于以后……拜托大家,不要再有以后了。你們保重身體也好,其他什么的也好,都不要有以后了,明白了嗎?”道乙言語很鄭重,當然主要交待的對象自然是某位美女。
卞青青自然知道道乙話里的意思,只是不好表態(tài)。
當初要幫孫文娟,也是感情使然,沒想到會惹出這么多麻煩。
道乙又給孫得祿檢查了一遍,又寫了一張中藥處方交給孫文娟:“照方抓藥,文火煎服,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早晚各服一次?!?p> “飲食以清淡為主,忌大魚大肉,最忌煙酒?!?p> “明天出院,我就不過來了?!?p> “情況還好,估計再有半個月腫瘤就會消失?!?p> “另外,我也不用每天上你們家去,有什么情況你們給我打電話吧。其他情況不會有,主要是疼痛,如果疼痛就給我打電話?!?p> “?。坎皇前?,上午可不是這樣說的?!睂O文娟有些著急了,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一切依病情為根據(jù)?!钡酪尹c了點頭,“像孫叔這種情況,只需要定期檢查就行。這樣吧,我三天過去一趟。你們放心,沒有問題?!?p> “道乙,我們得罪你啦?”孫文娟有些擔心。
“不要多想,我們本就不熟,我們卞總才是你們應該抓住的對象?!?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