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道乙騎著小電驢上班,還沒到醫(yī)院門口呢,就在美女候著了。
美女自然就是孫文娟,只是你這樣大張旗鼓地在醫(yī)院門口迎接,這樣真的好嗎?
不能裝作不認識,也不好不打招呼,道乙只好減速點頭:“這么早?”
“既然是猴子搬來的救兵,當然是越早越好?!?p> 出于禮貌,道乙推車步行,孫文娟居然上手,在一邊挽起了道乙的胳膊。
太主動了,道乙有要掙脫的沖動。
正牌老婆都沒這般熱情過……
“等等,你剛才說的是什么?什么叫猴子搬來的救兵?”
“哦,這個呀……”孫文娟瞬間明白兩件事。
一是道乙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沒從卞青青得到正解。二是說漏了嘴……正解里面可不是什么好的含義。
“猴子搬來的救兵,說的是神仙的意思,翻譯一下就是神醫(yī)?!睂O文娟小心臟加快了幾分,緊張之后是慶幸,慶幸自己果然智商在線。
“你想想呀,猴子搬來的救兵哪個不是神仙。”
道乙當然不會相信孫文娟的解釋,她的表情出賣了自己,畢竟不是專業(yè)演員,前言后語之的連貫性偏差,再說道乙也是此道中的高手,神經(jīng)格外敏感。
識破歸識破,卻也踢破,這就是所謂的情商。
道乙停好小電驢,只能硬著頭皮把孫文娟往急診科領。
“你爸叫什么名字?”
“孫得祿?!?p> “是警察?什么職位?”
“春風里派出所所長?!?p> 聽到這個解釋,道乙皺了皺眉。
春風里派出所,那是他去喝過茶的地方。
當初那個痦子臉可是有請示領導的舉動……只是不知道彼領導是不是此領導。
“什么時候入的院?”
“三天了。”
“在哪個科室,消化科還是腫瘤科?主治醫(yī)生是誰?”
“在消化科,消化科好像床位寬松一些。主治醫(yī)生是趙雅林?!?p> “她呀——”道乙皺了皺眉,“她一般幾點查房?病房里還有其他病友嗎?不是單人病房吧?”
“趙醫(yī)生八點半查房。病房是兩人間,不過病房的那位病人昨天出院了,暫時應該不會有病人再住進去。你知道的,我爸大小也算是個干部……”
道乙點了點頭。
派出所的所長,官不大,也算是實權在握,醫(yī)院能通融的肯定會通融,再說了消化科的床位一直都不太緊張。
“對了,我剛才看你聽到趙醫(yī)生直皺眉,她不好?”孫文娟投來關切的目光。
“想啥呢……我皺眉是她的人品。”道乙再皺眉,“她是醫(yī)院為數(shù)不多的女主任醫(yī)師,性格多疑而又強勢。至于醫(yī)術,大可放心?!?p> “現(xiàn)在工廠都在追求流水線作業(yè),標準化生產(chǎn),我們醫(yī)院差不多也這樣。一個醫(yī)院的病人,不管是哪個科室,哪個主治醫(yī)生,所開的藥物,得到的診療手段,基本都差不多。醫(yī)院有標準的診療程序,疑難病人還有專家會診?!?p> “那青青和我說您……”
“我屬于猴子派來的救兵?!?p> 道乙翻了翻白眼,孫文娟低頭吃吃一笑。
“行了,不要笑了。我知道你剛才的解釋不是正解,正解應該多有貶義的成份。算了,我也不追究了,也算是不求甚解吧。”
說話間,兩人已到急診科門口。
“好了,你就在這里等一下。我去打卡,再看一下要不要出車……”
“道乙,這誰呀?你二媳婦?”道乙話沒說完,背后有人打招呼了。
敢于這樣跟道乙說話的,自然就是道乙的頂頭上司秋慧香護士長了。
“姐、姐,誤會了,這是我媳婦她閨蜜……”道乙滿臉堆笑,笑容中有些尷尬,臉也紅了大半。
孫文娟聽到這話,才發(fā)現(xiàn)還挽著道乙的手,當下里除了放手,也忙著解釋:“姐,我確實是青青閨蜜,來找道乙有事情?!?p> “連媳婦閨蜜都敢下手,膽子不小呀?!鼻锘巯愀纱嗤A讼聛?,上下打量了一下孫文娟,“姑娘倒是挺俊。道乙有眼光,姐支持你,但不會給你隨禮哈……”
“姐,不帶這么帶節(jié)奏的,這完全就是跑偏了?!?p> “跑偏了?”秋慧香回頭看了看急診科大門,“手挽手送到科室門口了,我還以為是哪家小姑娘前來宣示主權了呢?!?p> “誤會、誤會,這挽手也是社交禮儀。”道乙說完,上前挽起秋慧香的胳膊,“姐,你瞧,就像這樣。走,咱上班去,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p> “油嘴滑舌!”已不好多追究,秋慧香被攙進了科室大門。
護士長辦公室,道乙在考勤機上按了指紋,又看了看值班護士登記的接診電話,沒有要出車記錄。
“姐,我出去一下?!?p> “干嘛呀,晚上在一起還不夠,白天還要找補?”
“姐,這事你真誤會了,我們晚上沒在一起?!?p> “晚上沒在一起,所以就改白天啦?”
“不、不……我這嘴怎么就這么笨呢?!钡酪易鲃莩榱顺樽彀?,“是這樣的,我媳婦她閨蜜的爸,也就是我媳婦她干爸……你不知道,昨天差點讓我也喊爸了……”
“你倒是想,那姑娘那么俊……”
“又跑偏了,又跑偏了。”道乙滿頭黑線,連連作揖。
“我跑偏不要緊,就怕你們跑偏了?!?p> “不能夠,不能夠。有姐高大光輝的形象在前,哪里能跑偏呢。”
“行了,馬屁少拍,我也是怕你犯錯誤?!?p> “不會,絕對不會。說實在話吧,她來找我,還是我媳婦給安排的。她老爸在我們醫(yī)院住院,讓我非得去看一下。對了,還有水果嗎?再支援一袋?!?p> “有你這樣的嗎?大清早的找人要水果……”
“會還、會還,大保健、一條龍,隨便整?!?p> “這可是你說的!今兒晚上,科室全體,出去搓一頓。”
“科室全體不行……今天晚上也不行。”道乙低了低頭,“和那些大夫們在一起,我有點形穢。再說了,今天晚上市委第一夫人說是要請赴家宴。你也知道的,大人物的話,信是傻,不信是狂……反正羅鍋兒睡覺,兩頭不著唄?!?p> “可就這,咱也只能等,等人家確信不請了,咱再作考慮?!?p> 道乙話沒說完,順了袋水果,拔腿要走,秋慧香倒是追了出來:“等等!是不是又要施展妙手回春的手段,帶姐去開開眼唄?”
“沒有的事,只是去看望病人。姐,你別添亂好不好?如果有什么事,保證向您匯報?!边@事道乙肯定不敢承認。
一來治病不是耍雜,不需要觀眾。二來不具觀賞性,也是個長期的過程。當然,最關鍵的是要保密。
去給其他醫(yī)生的病人治病,這本是行內(nèi)一大忌。要不是師長,要不是大師,誰人敢這么張狂……
道乙再次走出急診科,看到急診科上班人流如鯽,孫文娟也不敢上手了,安靜地站在一邊。
“文娟,那個……我是不是等趙醫(yī)生查完房再過來,你告訴我房號就行?!?p> “別,你有時間現(xiàn)在就去。我求你了,你不知道我爸的情況,他現(xiàn)在很痛……昨天晚上一整晚沒睡,又嘔又拉又痛……”
“又嘔又拉?哦,對了,化療反應。”道乙皺了皺眉,領著孫文娟往綜合樓走去,“住院三天就用上化療啦?”
“是的?!睂O文娟點了點頭,又說,“不過聽醫(yī)生說,今天會停。我爸反應太過激烈。我想問一下,是不是反應激烈就不能用藥?”
“這個當然,病人身體本來就虛,反應激烈要不了幾天,就該折磨死了?!?p> “那疼痛呢?這個有沒有什么辦法?我爸真的很痛,你可能以前沒有見過……”
“我什么痛疼沒有見過。”道乙笑了笑,“痛得呲牙裂嘴,人臉變形,痛得鬼哭狼嚎,痛得滿地打滾,痛得拿腦袋撞墻……我們什么沒見過?!?p> “???你見過呀?”
“肝臟病人前期不痛,后期找補。有些病例痛得反應劇烈,在地下撒潑。女護士們收拾不了這樣的局面,非得請我們這樣的武林高手才行?!?p> “那有什么辦法嗎?”
道乙搖了搖頭:“止痛藥。止痛藥每個醫(yī)生都會開,但也不能隨便亂用。止痛藥有上癮性,也有耐藥性,越用越糟糕?!?p> 綜合樓的電梯前,道乙把水果交給了孫文娟,自己從口袋里掏出眼鏡、口罩,把自己給“武裝”了起來。
下了電梯,道乙先把孫文娟帶到樓梯的拐角,跟她約起了規(guī)矩。
“有些事情需要說明。第一,所有的醫(yī)院,所有的醫(yī)生,都不希望自己的病人被別的醫(yī)生插手,更何況我還不是醫(yī)生。我的話,你明白了嗎?”道乙雖然戴著口罩,但表情很嚴肅。
孫文娟連連點頭:“你的意思是要保密,不能跟趙醫(yī)生說。這個可以,我保證?!?p> “第二,我不保證能治好你父親,但我會盡力?!?p> “這個自然,你放心。醫(yī)院已經(jīng)跟我們交了底?!?p> “第三,一切以為我主,你配合我就好了。記住,保密?!?p> 孫文娟也不是真把道乙當神仙,而是死馬當作活馬醫(yī),但凡有可能是救命稻草,那都得抓住了,至于道乙的條件,那當然是全盤答應,更何況道乙的條件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