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走了,護士也走了。
房門一關,又是兩人世界。
不過此時的兩人世界與以往兩人獨處不同,道乙沒有了以往的局促和不安。他搬來一張椅子,坐到卞青青的旁邊,雙目直視卞青青的眼睛,臉上滿是嚴肅。
“不是送你到公司了嗎?怎么會出事?難道是臨時外出?”道乙言辭懇切,語氣沉穩(wěn)。
聽到道乙的語氣,看著道乙的眼神,卞青青大吃一驚。
她沒有看出慣有的“畏懼”,也沒有感覺到一絲的邪淫,眼中只有嚴肅和認真。
這還是那個窩囊廢嗎?
好像還有些男人的味道。
“能回答我的問題嗎?這只是為你的安全著想?!钡酪覍Ρ迩嗲嗖缓蠒r宜的發(fā)懵表示不滿。
“沒……沒什么,只是在公司的走廊里和人碰了一下頭。”卞青青挑了挑眉,目光躲閃。
“碰頭?”道乙挑了一挑眉,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碰撞的劇烈程度,很是疑惑,“你確定?”
“當然,我自己的事還能不知道嗎?!?p> “什么樣的碰頭能達到車禍現(xiàn)場的級別?你差點死了,知不知道?”道乙語調(diào)提高了不少。
“死了?有那么嚴重嗎?頂多是暫時休克吧?!?p> “休克?就算是碰撞會產(chǎn)生休克,那也是在事故現(xiàn)場……你應該不是當場就昏迷。”
“那當然不是,我回辦公室還坐了好一會,還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才頭暈,站立不穩(wěn)……沒那么嚴重吧?”
“郝主任給我的指示是把你推太平間,是我多事才把你給弄到這里來……你說有多嚴重?”道乙在交涉過程中,雙眼一直盯著卞青青的眼睛,冷靜而仔細,“和你碰頭的是誰?公司的人嗎?”
“不是,不認識。”卞青青搖了搖頭:“很高……跟你差不多,是……是個女的。”
“我是男的好不好!”道乙有些小激動。
結(jié)婚還不能上床,還得打地鋪,這就算了,還模糊性別,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我說的是身高、氣質(zhì)……挺瘦的,胸部好像也不大……”
道乙身高約等于一米八。
有這樣的身高,沒有胸部,還有男人的氣質(zhì),是男人的可能性很大。
“也許就是男的?!钡酪姨袅颂裘迹白呃炔皇怯斜O(jiān)控嗎。打電話回公司,讓他們把監(jiān)控視頻發(fā)到你手機上?!?p> “應該發(fā)不了,當時停電了?!?p> “不認識的人進了公司,碰了頭還又停了電,你還覺得沒問題?”道乙的語氣已是不滿。
當然,那也只是想引起某人的注意。
卞青青也開始覺得事出蹊蹺,只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更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
如果這是謀殺……安排的太巧妙了吧?
還有自己得罪誰了?
不說人畜無害,正直善良總是有的。
怎么可能有人要殺自己?
真相很驚人,信息量又很大,卞青青一時難以適應。
“誰送你來醫(yī)院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洛姐吧……”
卞青青正說著,洛霞敲門走了進來:“對不起、對不起,剛才去繳費發(fā)現(xiàn)手機上錢不夠,又回了一趟公司。”
道乙聽了滿頭黑線,看來窩囊廢的印象已是根深蒂固,深入人心。
明明是醫(yī)護人員的家屬……家屬免押金先看病,這幾乎是各個醫(yī)院的隱性規(guī)定,更何況是同科室的同事……怎么就想不起上門來找?
“報警吧,讓警察介入調(diào)查?!钡酪艺f完這句,轉(zhuǎn)身出了病房。
……
在醫(yī)生辦公室,道乙找到了郝大勇,郝大勇卻把他帶到了會客室。
辦公室人多嘴雜,會客室可以保證私密……道乙知道,他的麻煩又來了。
“你知道你的愛人……家屬,你家屬是什么病嗎?”
道乙點了點頭:“知道,腦出血造成顱壓過高,血塊壓迫腦干部位的生命中樞,導致呼吸心跳停止……”
這也是郝大勇的判斷,只是他沒想到一個小護士能說得這么準確,這么專業(yè),他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對方。
“這么說來,你對于我作出死亡的認定是認可的?!?p> “認可。腦出血是世界上猝死率最高的病例,沒發(fā)現(xiàn)時人沒事,等發(fā)現(xiàn)時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郝主任,這方面你盡管放心,我們不會揪住不放的?!?p> 郝大勇笑了笑,沉吟了片刻,說道:“其實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你是怎么把你家屬搶救過來的?”
這就是麻煩的所在,道乙張了張嘴,卻又不敢出聲。
都怪那坑爹……不,是坑徒弟的賭約。
三年不得暴露醫(yī)藥手段,三年不得使用修行手段,三年不得使用道門知識……總之,入贅三年,當牛作馬做傭人。
協(xié)議中原先還必須使用二八杠的自行車,在道乙堅決勇敢的抵制之下,才更換成了小電驢……
“怎么?不好說?要保密嗎?”
道乙苦笑一聲,低聲答道:“深情呼喚,真情呼喚,這……這行嗎?”
呼喚對于植物人來說,還有這種可能,可是對于被死神召喚過去的人,這怎么可能。
郝大勇上醫(yī)學泰斗,這近乎笑話的敷衍當然騙不了他。他笑了笑,說道:“深情呼喚?聽說你們的關系不太好。”
“主任,您是高級知識分子,這種八卦之類的道聽途說,應該不會相信吧。其實,我們之間的關系挺好的?!钡酪艺f到最后,語氣都不敢很肯定,聲音也越來越低。
道乙有三年的契約,卞青青家也有三年之期的約定。
卞家老爺子在時日無多時選了卞青青做集團的執(zhí)行總裁,條件是道乙入贅,三年不得離婚。
卞大山一家經(jīng)過考慮,接受過勸說,最終是同意了。
同意約定不等于接受某人,某人一入贅就成了一個三年之期才能扔的垃圾,遭到一家人共同的嫌棄。
三年才能清理垃圾,三年就可以清理垃圾,清理了垃圾之后的事情,作為長輩的卞青青父母自然會早作安排。
與垃圾撇清關系,向全世界說明自家閨女的冰清玉潔,自然可以賣個好價錢……不對,是可以找個好婆家。
卞青青的母親,江娜女士在這方面沒少費力。
某對夫婦同房不同床,某位小姑娘依舊冰清玉潔,在天南市已成了半公開的秘密。
“是還不錯,剛才我也看到了?!?p> 郝大勇說這話時表情很嚴肅,以至于道乙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反話。
剛才與卞大總裁的相處,說不上熱情,也沒有正常夫婦那種圓潤的磨合,不過好在沒有爭吵,也沒有冷眉相對。
更多的是一種冷淡。冷淡這種氣氛,本來就是道乙夫婦相處的主旋律。
沒有雨水滋潤的愛情不能長久,沒有夫妻之實的夫妻關系自然很難維持。長此以往,兩人的關系也許是淡漠,必然是冷漠。
冷漠是心中尚有余溫的冷淡,淡漠則是滿目瘡痍后的心如止水。
道乙夫婦經(jīng)過一系列的斗爭磨搓之后,關系已經(jīng)度過了冷淡,來到了淡漠。
“郝主任,其實我們之間的好,不是你看到的……算了,不說這些,說了你也不能信?!钡酪也缓靡馑嫉負狭藫项^。
“不想說?有不可外傳之密?我說小兄弟,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醫(yī)生一職,救死扶傷,不要藏技藏私……我們可以聘你為醫(yī)院的醫(yī)生,甚至我這科室主任也可以讓給你……”
能說什么呢,三年之約還剩半年。
我能說用真元刺激中樞神經(jīng),維持住心跳呼吸,用真元封堵出血的血管,運真元轉(zhuǎn)銀針在顱內(nèi)開了幾個小洞,吸出瘀血……
說了有沒有人信不知道,關鍵是沒人可以模仿。
以氣御針,氣海沒有真元,又怎么御針?
銀針只是工具,真元才是救命之本。
至于說救死扶傷……急診科的老同志了,還見不得生死?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該死不該死的,死了也就死了,見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哪家醫(yī)院不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