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奎大人!”其中一衛(wèi)兵趕忙上前,幾時不得見到這位國君器重的將軍,他明顯很詫異也很興奮,他繼續(xù)說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屬下愿效犬馬之勞”,頗有討好之色。
韓奎一副冷漠的樣子便詢問他道,“徐國的俘虜中,可有個叫華子兮的,對了他是個琴師?!?p> “琴師……”,那衛(wèi)兵聽后重復(fù)了一下。
隨即,他一下激靈似乎反應(yīng)過來一般,便看了看我,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答道,“我叫華子兮,是徐國的一名琴師?!?p> 不曾想我竟然是韓奎要找的人,似乎他不費吹灰之力便為韓大人解決了問題,他滿意地向韓奎奏報說道,“韓大人,他就是華子兮?!?p> 韓奎看了我一眼,眼色里全是冷漠,至始至終,他一句話也沒有同我說。我被他押送著,我不敢擔心我的命運,我只擔心公主的安危,還有,我的琴,我還未寫完一部琴曲,世上還沒有屬于我,華子兮的琴曲。
我被押送到一處高臺,是臨時搭建的木質(zhì)臺子,幾張長桌,鋪了葦席可供人坐,臺子周圍掛著衛(wèi)國的旌旗。我以為是刑臺,可并不是,高臺之上,坐著一位身著華服氣質(zhì)出眾的男子,那人眼眉之間,讓我覺得有些熟悉。
高臺之下,是徐國的戰(zhàn)俘,其中有士兵,降將,官吏,內(nèi)侍,奴仆,宮人……曾經(jīng)不論是富貴的氏族權(quán)貴,還是最卑賤的奴仆,今日,全淪為階下囚,曾經(jīng)的榮華,今日瞬貶作空。
我的內(nèi)心,分外悲涼,我看著他們,我的同胞,大家對未來的命運,都一無所知。
突然之間,高臺之上的華服男子說話了,“子兮啊,你可還認得我啊!”
聽他這么說,我望向他,似乎眉目之中有些相識,可我真的想不起他是誰了。
韓奎在我身后,他將我按住,讓我一下子跪在高臺之上的男子前面說道,“卑賤的奴隸,好好看著,他是你的新國王,他是衛(wèi)國最尊貴,最威武的王,他是衛(wèi)王胤”。
我太驚訝了,竟然是他,竟然是子胤,他回國后終究是繼位當上了王。我想起了小時候,我,太子伯符,公主姝月還有他,衛(wèi)國的質(zhì)子,子胤,我們在徐國王宮里一起玩,他那時,是一個瘦弱、驕傲、頑固的王子,他雖是質(zhì)子,但我們?nèi)允呛芎玫呐笥选?p> 不知道為何,作為嫡長子他會被他的父王送入徐國作質(zhì)子,雖然這樣,可他在徐國,從未受過委屈,他也在師傅門下學(xué)過琴,不過后來不知道為何,他一把摔了琴,從此學(xué)上了簫,他吹得好簫,興時,能吸引眾人的陣陣好評,悲時,亦能如怨如慕,讓人哀轉(zhuǎn)。
他是一個極其聰明的王子,后來,他回到了衛(wèi)國,我想,既然當初他在徐國,徐國待他不薄,就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也沒道理攻打徐國啊。
“子胤,你為什么,要攻打徐國?”我滿是疑惑的問他,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報復(fù)徐國。
“子兮啊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沒有變?!彼坪踉诶湫?。
我看著高臺之上的他,不是我曾經(jīng)所認識得子胤,他變了太多,讓我覺得太陌生了,陌生地讓人害怕。
子胤冷冷的說著,毫不留情地嘲諷我,“子兮啊子兮,多少年過去了,常言道,士別三日自當刮目相看,如今你非但沒有長進,還是一樣的自以為是!”
我十分生氣,“徐國當初待你,也是極盡禮數(shù)了,且待你不薄,可是,如今,你攻打徐國,你實在是太不仁不義了!”
他似乎并不愿多搭理我,旁邊的韓奎惡狠狠的踹開我,我的耳邊一陣嗡嗡聲,我明顯感覺頭都被震暈了,可我不愿就這樣沒骨氣地倒下,我又掙扎著爬了起來。
“卑賤的奴隸,好好聽著,你不是會彈琴嗎,今兒個,你就在這高臺之上彈琴,彈些慶賀我們王上大獲全勝的曲子,最好是歡快的,慶賀衛(wèi)國全勝的曲子?!?p> 韓奎的劍,指著我的脖頸,我感覺到劍氣的寒冷,在一寸寸地蔓延,稍有不慎,我的頭顱便很快會與我脖頸分離,我知道,他完全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我又站起身子,整理好自己的衣冠,我的長袍早已弄臟,可我并沒有理會太多。頓了許久,我終是妥協(xié)了,我重新坐回地上,地上并未鋪席,我把隨身背著的桐木琴取下,用衣袖揩了揩琴弦,調(diào)好琴后,我看向臺下的同胞。
他們不知道會發(fā)出什么,看著他們的無望的眼神,我從未覺得,有過如此痛心的感受。
我彈起了徐國的琴曲,只有徐國的國民,才可聽出來,沒一會兒,我聽見臺下傳出陣陣嗚嗚咽咽的哭聲,開始很少,但逐漸多了起來,越聽越悲凄。
我唱起秦地的民歌,《無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我越彈越暢快,越唱越有底氣,我唱地欲扼行云,欲鎮(zhèn)長風,底下的人像瘋了一樣,和我齊唱著,不會唱的便吼著,韓奎被這一幕恫嚇住了,他急忙護在子胤的身前,他怕有亂民沖上來。
唱了許久,直到我的琴聲停了下來,我的喉嚨也沙啞了,我再也唱不出聲音來了,他們也停下來,只是停了一會兒,我聽見他們齊聲喊著口號,沒有人開頭,卻出奇地一致:徐國萬歲!徐國萬歲!
聲音一陣高過一陣,我看著他們,全都是徐國的子民啊,不論是達官貴人,還是悲賤奴仆,今日都團結(jié)一致了,喊出了他們此生,也許是最后一次,這樣激動人心的聲音了。
“王上,這里情勢不利,請隨臣下離開這里,稍后臣下會處理好一切的”,韓奎護住子胤。
子胤徹底生氣了,“哼,一定要看住罪奴華子兮,我不會放過他”,他在韓奎的護送下,退下了高臺,隨后,我被衛(wèi)軍押了下去,高臺下的人全都被驅(qū)得走遠了,也許他們今后,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今天吧。
我想,至少他們不會忘記也好,至少他們不會忘記他們是徐國的百姓,不會忘記今日所受的災(zāi)難。
因著這件事,我被押去衛(wèi)國的路上,一直被迫戴著枷鎖,我的腳上傅著鐵鏈,一路上拖著鏈子,沉甸甸地很是笨重,可我不會倒下的,我要堅持住,我還要去找公主姝月。

鳶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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