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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憶秋朝孤月影

八十三章 病情好轉

曾憶秋朝孤月影 腦瓜果 3091 2020-02-24 12:47:33

  給阮致遠開完了方子,葉輕昭和義父焦孝然往回走。

  天已經黑了,阮公館一路燈火通明,路燈纏繞之下的碧樹,葉子似翡翠。

  焦孝然心情不快,路上安慰葉輕昭:“那姨太太沒見識,等阮致遠病愈了,我再說幾句,讓她給你賠禮道歉?!?p>  葉輕昭笑道:“義父,我根本不在乎的?!?p>  病人家屬焦慮,而且葉輕昭年幼,姨太太說的那些人,也是人之常情,雖然當時葉輕昭很難堪。

  焦孝然欣慰:“輕昭,你有大醫(yī)的風范,有你這樣的傳人,中醫(yī)的傳承就斷不了。”

  最近幾十年,隨著西學東漸,華人越來越批判中醫(yī),將中醫(yī)批評得一無是處。

  此前,正是中醫(yī)最黑暗的日子。

  在中醫(yī)人人喊打的時候,葉輕昭高超的醫(yī)術,卻沒有委屈和怨氣,她心平氣和治病,依舊牢記祖宗的規(guī)矩和醫(yī)德,讓焦孝然感覺難能可貴。

  葉輕昭笑。

  阮致遠那邊,開了方子之后,他的親信管事親自去煎藥。

  姨太太還是不放心,煎藥的時候親自去看,還跟管事抱怨:“我真怕老爺出事?!?p>  葉輕昭是個女子。

  周媛自己是女人,就知道女人的地位低小。很多時候,瞧不起女人的、辱罵女性的,都是女人。

  “姨太太寬心,這位神醫(yī)雖說年紀不大,醫(yī)術是挺好的,焦總參謀引薦的人,不會差?!惫苁碌?。

  周媛說不過他們,冷哼了聲。

  管事比周媛的地位高,周媛也不敢在管事面前拿主子的寬兒。

  她想,還是得重新找個醫(yī)生。

  西醫(yī)的方法是沒用的,已經試過了,藥和點滴都無效,還是要靠中醫(yī)。到了救命的時候,華人都忘不了他們棄之如敝履的中醫(yī)。

  “一個小丫頭而已,老爺這是求生心切,被那個小丫頭騙!”周媛冷哼。

  一碗藥熬好,涼了之后,管事端給阮致遠。

  阮致遠一口喝完。

  姨太太膽戰(zhàn)心驚。

  “老爺,到底行不行???”周媛沒忍住,出聲道。

  “請姨太太出去。”阮致遠不看她,態(tài)度很冷漠對管事道。

  周媛就知道,阮致遠生氣了。

  阮致遠生氣的時候,周媛也不敢觸霉頭,當即沉默下來。

  周媛不肯走,非要陪在阮致遠身邊。

  阮致遠沒力氣和她爭辯,就任由她陪護著。

  阮致遠喝下葉輕昭開的藥,當時沒什么,可是后半夜的時候,阮致遠突然醒了。

  他渾身冷。

  六月的天氣,是溫暖微熱的,可阮致遠冷得發(fā)顫,牙齒戛戛做聲,好似寒冬臘月掉入冰窖里。

  “怎么了,老爺?”姨太太陪睡在旁邊的小榻上,阮致遠的動靜驚動了她。

  “冷......”阮致遠渾身冰涼。

  姨太太嚇得半死:“慘了慘了,快去請醫(yī)生!”

  老爺要被軍政府害死了!

  阮致遠半夜醒過來,渾身寒顫。

  他寒顫得厲害,牙齒都合不攏,戛戛響聲震驚了姨太太和管事。

  “我就說了,那個小妖精是軍政府派來害死老爺?shù)?!”姨太太急哭了,“怎么辦啊,醫(yī)生怎么還不來?”

  “姨太太,已經打過電話了,醫(yī)生一會兒就來?!惫苁乱步箲]。

  阮致遠這時候,神志已經沒那么清楚了,他只覺得冷,冷得刺骨。

  葉輕昭說,她的藥溫熱,會導致發(fā)汗。

  現(xiàn)在哪里是發(fā)汗啊?

  阮致遠之前低燒、高燒半個月多了,身體虛弱,再這么打寒顫,他一額頭的冷汗,身子似篩糠。

  “好冷!”鋼鐵一般的男人,哪怕刀子捅進肉里,眉頭不皺一下,此刻他卻說很冷。

  這得是多冷,讓阮致遠都撐不?。?p>  管事也有點后怕了,只怕姨太太說對了,軍政府的參謀帶那么個小女孩子來治病,太輕率了!

  “老爺,醫(yī)生很快就來了?!惫苁陆辜钡?。

  半個小時之后,教會醫(yī)院來了兩個西醫(yī)。

  “都說了很多回,中醫(yī)是騙子,為何還要用中醫(yī)?”教會醫(yī)院的西醫(yī)痛心疾首,“你們這樣,會害死阮先生的!”

  “是啊,現(xiàn)在相信中醫(yī)的人,都是愚昧!連政府都快要取締中醫(yī),不許中醫(yī)辦學校,斷絕中醫(yī)傳人,可見中醫(yī)毀人之深!”另一個西醫(yī)接話。

  他們都是華人,年幼留學美國,學習了六年的西醫(yī),回到北平的教會醫(yī)院工作。他們比國外的醫(yī)生更憎恨中醫(yī)。

  這不是忘本,而是他們真的覺得中醫(yī)是弊端,是陋習。

  “若是阮先生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不敢保證!”一個醫(yī)生道,“還請姨太太和管事做個證?!?p>  “兩位,別多說了,快給老爺用藥要緊!”管事耐心勸慰。

  兩位醫(yī)生想給阮致遠打針。

  治療方案,還是跟從前無異。

  阮致遠卻想起了那少女的臉。她明眸璀璨,熠熠生輝的眸子里,鎮(zhèn)定自信。早在半年前,她就斷定了阮致遠的病。

  她說,喝兩貼藥,她再來復診?!白?......讓他們走.......再去煎藥來!”阮致遠牙齒打顫,對管事道。

  “老爺,這樣不行啊,這藥已經壞了您,您不能再折騰了。”管事幾乎要跪在阮致遠面前。

  姨太太也哭著道:“老爺,您不要再相信中醫(yī)了!您不心疼自己,也心疼心疼我??!老爺,您至今無后,您要是撒手了,這偌大的家業(yè)交給誰???”

  這些問題,阮致遠早已想過千萬遍。

  姨太太的提醒,不能引起阮致遠心中的漣漪。

  兩名西醫(yī)也勸:“阮龍頭,您要相信科學,西醫(yī)才是科學!”

  “西醫(yī)才能保障人類的健康,中醫(yī)都是玄術,沒辦法真正治病的,阮龍頭!”

  阮致遠緊緊捂住了被子,咬著牙齒,吐字清晰對管事道:“送醫(yī)生回去,給我煎藥,生爐子取暖!”

  “不行,這回無論如何也不能聽您的!”姨太太狠狠一抹眼淚,對兩位醫(yī)生道,“老爺病糊涂了,按住他,給他打針!”

  管事也不看阮致遠。

  這次,心腹管事站在姨太太這邊。那藥再喝的話,老爺真會沒命。

  阮致遠見自己孤立無援,又虛弱得厲害,無法爭辯,從床頭枕頭底下,掏出了他的槍。

  子彈上膛,阮致遠對著床頂就是一槍。

  一陣巨響,震得所有人耳朵發(fā)麻。

  眾人立馬安靜下來。

  姨太太和醫(yī)生們,眼底陡然添了恐懼,下意識想跑。

  “去煎藥!”阮致遠顫抖住牙齒吩咐,“誰再說一句,下一顆子彈就會打在誰的腦袋上!”

  姨太太不敢再說。

  醫(yī)生們避之不及。

  只有管事道:“老爺,我這就去吩咐!”

  姨太太和兩名醫(yī)生,出了里臥。

  醫(yī)生對姨太太道:“準備后事吧,早些準備,還能給老爺沖沖喜!”

  姨太太大哭起來。

  完了,老爺就要被那個小妖精害死了!

  管事去煎藥,同時把冬天用的暖爐搬出來,燒了銀炭送到阮致遠房間里。

  初夏的夜里,荼蘼清香陣陣,墻角蛩吟切切,阮致遠裹著很厚的被子,正在烤火。

  爐火把屋子里映得暖融融的。

  管事一會兒就出了身汗。

  阮致遠的寒顫,好似也緩解了些,他終于敢從被子里伸出手,牙齒情不自禁的發(fā)顫也停下來了。

  姨太太已經被送回她的房間。

  這會兒,姨太太估計再想后路。幫派沒有人情的,阮致遠一死,新的龍頭不會放過阮致遠的妻妾。

  “你別怪我魯莽?!比钪逻h對這位親信的管事道,“我心中有數(shù)。我發(fā)燒多時,今天突然寒顫,不是壞事,應該是好事的預兆。若是我再打針,只怕這點好事的苗頭要被切斷了?!?p>  “老爺,您真相信那位小姐?”管事吃驚。

  “焦孝然不敢騙我,葉小姐的確是治好了他太太的頑疾。我半年前有緣見過葉小姐一面,她當時就預測了我的病情。就這一點,我相信她?!比钪逻h道。

  傭人煎了藥,將其放涼之后,端給了阮致遠。

  阮致遠喝下去。

  他以為會再次寒顫。

  結果,他捂住被子的后背,有點發(fā)熱,汗冒了出來。

  他不冷了。

  看了眼時間,現(xiàn)在才凌晨兩點。

  若是到了天亮還不反復,阮致遠覺得他這病就可能要好轉了。

  他心里大喜。

  到了天亮的時候,管事急匆匆跑去找姨太太:“姨太太,姨太太......”

  周媛衣裳也沒脫,直接躺在床上的,聽到喊聲,她心一下子就沉入谷底。

  她知道,老爺走了!

  周媛淚如雨下,自己接下來又不知流落何方。

  阮致遠從來沒睡過她,但是他給她錦衣玉食,給她富貴榮華。周媛前幾年還抱怨,現(xiàn)在都習慣了。

  這剛剛過點好日子,阮致遠就死了,周媛覺得自己太命苦了。

  “老爺?。 敝苕乱贿呴_門,一邊放聲大哭。

  “姨太太,您別嚎了,老爺退燒了!”管事大聲,打斷姨太太的大哭。

  周媛的一聲哭腔梗在喉嚨里,愕然看著管事:“你......你說什么?”

  “老爺退燒了,姨太太!”管事大喜,“老爺?shù)牟∏橐?!?p>  周媛愣住,整個人驚呆了。

  昨晚還一身冷汗,看上去半死不活,醫(yī)生都讓準備棺材沖喜,他怎么退燒活過來了?

  他已經半個月沒真正退過燒??!

  難道,姓葉的小妖精真的醫(yī)術高超?

  周媛原本應該高興的,可這會兒她心里受到了極大的震撼,整個人都呆呆的,難以置信。

  老爺好了,被那個姓葉的小妖精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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