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瑩醒來時,她正躺在一張雕花大床上。
她警惕的聽了聽四周的聲音,確認了四下無人,才悄悄的翻身下床。
還沒等她摸到門邊,房門突然一下開了。
一個衣著華麗的男人,邊上跟著提燈的小廝,一同進了屋里來。
小廝上前點上了燈。
屋里一下就亮堂了起來。
“你是誰?為何抓我來此地!”崔瑩大聲斥責(zé)。
那男人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到崔瑩跟前,將那件金絲寶甲塞到了她手中。
“我送你那么多禮物,你都不喜歡,這一件,你可滿意?”
“你是周士昌!”崔瑩怒目以視?!翱旆盼一厝?!摘星樓不是你開罪得起的?!?p> 周士昌笑了起來,“摘星樓還能為了你掀翻整個京城?你一個小小的舞姬,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崔瑩不動聲色的收起那件金絲寶甲,一邊悄悄挪到窗戶下的書桌前。她拿起一方筆洗,在手里把玩,“坊主一向偏愛我,你怎知坊主不會為了我掀翻整個京城?”
周士昌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我同達官貴人打交道這許多年,他們的秉性,我一清二楚?!?p> “你乖乖做我的妾室,好好伺候我,我保你下半輩子榮華富貴,有什么不好?”
“我有更好的前程,憑什么委身于你!”崔瑩提高了音量,繼續(xù)麻痹周士昌的注意力。
“更好的前程?”周士昌嗤笑一聲,“明天天一亮,我便按納妾禮儀納你進門,就算摘星樓找來,生米煮成熟飯,又奈我何?何況,你失去舞姬資格,便是一枚棄子,秦萱會傻到為一枚棄子大動干戈?”
不得不說,周士昌這番話說的十分有道理。可就是這么淺顯的道理,崔瑩竟然要死過一次才明白。
“若我偏不呢?”崔瑩集中精力,凝神聚氣。
“你插翅也難飛!”
崔瑩眼神一凜,將筆洗扔到對面的窗邊,“誰在那里!”
周士昌及其仆從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崔瑩趁機躍身一個空翻,越過書桌破窗而出。
她隱藏氣息,如鬼魅一般暗夜行走。
如果說上一世那人給了她哪些意外的好處,那便是培養(yǎng)她成為細作練就的這一身功夫!盡管,那人的初衷,是送她去死。
周士昌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她曾是大陳國最出色的細作!
這時候,她只要摸到一堵墻,就能輕易脫身。普通人家的高墻,在她面前形同虛設(shè)。
終于,她摸到了墻邊,從高墻躍下,穩(wěn)穩(wěn)落地。
這一帶的地形她卻不熟,巷子阡陌交錯,她走了兩遍還是回到原地。不遠處亮起了火光,有兩隊打著火把的家丁前后包抄過來。還聽到有人喊著“捉拿逃奴!”……
崔瑩看到道路盡頭停著一輛馬車,情急之下,她悄悄跳上了馬車,暗自祈禱主人或許睡著了,就讓她躲一會兒……
“你是何人?”
身后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響起,這熟悉的聲音讓崔瑩一下就汗毛倒豎,下意識要逃跑。
那人的速度更快,一下拉住了她。
“他們抓的逃奴可是你?”男子嗓音清冽,透著優(yōu)雅的味道。
崔瑩的心狂跳不止,她千方百計躲過了畫舫,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碰上了!這命運是在和她開玩笑?
“我不是逃奴……”崔瑩努力使自己平復(fù),卻抑制不住聲音的顫抖。
“你很怕我?”男子輕笑起來。
“我、我不認識你……”崔瑩掙扎著要脫離他的鉗制,然而毫無效果。
“那你告訴我,你是何人?”男子的表情突然冷了下來。
“……我是崔瑩,來自摘星樓。”崔瑩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身份。她深知,耍小伎倆根本瞞不住他。
“難怪……長了一張如此絕美的臉。”月光傾瀉進來,映著崔瑩這張比月光還美的臉。
崔瑩受不了他的注視,偏過臉去。
“你會武功?”男子手上突然用力,捏住了崔瑩的脈搏。
“不會!”崔瑩戰(zhàn)戰(zhàn)兢兢答道,“我自小練舞,身子比常人更輕盈一些,翻個墻不在話下?!彼贡成蠞B出冷汗,不知道這番說辭能否讓他相信。
男子松了手,喚來一個侍衛(wèi)。
“她是秦萱的人。把她送回去吧。”
“娘子!娘子你可算回來了!”
崔瑩一進門,玉蟬便哭著撲上來。
坊主秦萱也趕了過來,確認崔瑩全須全尾完好無損之后才松了口氣。
“備車!我要親自去周家討個說法!敢在我眼皮子底下?lián)屓耍娈斘艺菢鞘浅运氐牟怀?!”說完,秦萱便帶著一隊人點著火把浩浩蕩蕩向周家進發(fā)。
“娘子!”玉蟬還在哭,“我在那等了好久,也不見你出來,我就,我就找老板理論,結(jié)果他要收攤走了,我才回來找坊主……”
“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崔瑩驚魂未定,卻又不得不故作鎮(zhèn)定。
“嗚嗚嗚……我以后再也不離娘子身邊,一刻也不離開!”
“好……今日太累了,早些歇著吧。”
柳煙與秀珠主仆二人縮在房間內(nèi),正被恐懼包圍著。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绷鵁熾p目失焦的喃喃自語。
“娘子……”秀珠跪在柳煙腳下,頭也不敢抬。
“都是你!你這個廢物東西!”柳煙尖叫起來,隨手抄起一個茶杯就往秀珠的面門上扔。
“啪”的一聲,茶杯破碎,秀珠額角也滲出血來。
她顧不得擦去血跡,只是一個勁兒的磕頭:“娘子,請聽秀珠一言!”
“還聽你的?你害得我還不夠?”柳煙聲音尖利,又踢了秀珠幾腳,似乎還不解氣。
“娘子,咱倆的命如今已拴在一起,不是同生,便是共死?!毙阒檎Z氣卑微,但這話卻隱隱帶著威脅。
“你威脅我?”柳煙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有被奴婢威脅的一天。
“奴婢不敢!只是這同室操戈,乃坊主大忌,若是……若是我咬死了您參與其中,坊主定也不得不懲罰您?!毙阒轭^伏得更低,聲音卻越發(fā)清亮。
“哼,你算得可真明白啊,我倒是小瞧你了?!绷鵁煼吹箽庑α恕?p> “但我若一人攬下罪行,全了坊主和摘星樓的面子,您便能免去死罪。您是出色的舞姬,還能給坊主爭臉,等風(fēng)頭過去,您還可繼續(xù)風(fēng)光?!?p> 柳煙聽了秀珠一席話,也逐漸冷靜下來。
“說吧,你的條件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