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爺爺教給思義的一直是踏實做事的道理,思義也一直把這些深深在記在心里。上學時有人欺負他,他都不敢告訴老師,更不敢告訴爺爺。工作時有人聯(lián)合他人孤立自己,或者領(lǐng)導(dǎo)在后面給他穿小鞋,他都忍了。他一直秉承的是做實事最要緊,別的不用太計較。但是今天聽爺爺說太老實了也不行,他有些不明白老人的用意了。
教他本分做人的是他,教他別太老實的也是他??赡苁巧畎l(fā)生了變遷,有些觀念或者習性得跟著變了。
不過對于事業(yè)這一塊,在爺爺稍作點撥之后,思義立刻有了新的認識和判斷。
首先自己從事這一行的時間不短了,資源和人脈丟了很可惜,做自己熟悉的行業(yè)也容易上手些。第二,如果重新成立一家公司,顯然自己的道行是不夠的,別說開展業(yè)務(wù)了,就是管理公司本身就夠他頭痛的;不如找一個現(xiàn)成的談合作,合作不成再談收購。第三,原來那家公司的運營和布局已經(jīng)十分成熟了,省去了很多麻煩。
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對方公司的股東是否接受他的入股,如果被拒絕他又該怎么做?成立新的公司與之對抗嗎?之前那些比較優(yōu)秀的人才是不是考慮給挖過來?同時思義又擔心兩邊會陷入互相死磕的局面,反而會讓第三者沾了便宜。
思義給以前幾個同事分別打了電話,感覺多了些把握。他認為之前的設(shè)想是可以試一試的。大家都是為了賺錢,目標是一致的,增加一個有實力的股東總比增加一個有實力的對手要好。
打定主意,思義決定第二天就去和他們董事長談?wù)勏嚓P(guān)事宜。他知道這家公司的組織框架,也跟董事長打過交道,覺得他還是個干事業(yè)的人。只是不知道對方是否接受他的提議,只有把利弊陳述清楚讓他自己去判斷,但是這條路思義是走定了。
思義的車停在凱賓斯基大廈地下二層停車場,他穿上了根據(jù)自己身形定制的西服,想盡量給前領(lǐng)導(dǎo)留個好印象。畢竟思義還是很尊重他們的,也想讓對方對自己更有信任感。
電梯到達27樓之后停了下來,思義長吁一口氣邁出電梯,走進一間標注有“億嘉和居”的辦公大廳。
前臺的小妹認識思義,他來這里的次數(shù)實在太多了。但是她聽聞思義已經(jīng)辭職了,再次看見他,想著思義可能是來談一些沒有處理完善的事情呢。
于是她站起來微笑著說:“思義,你怎么來了?辦手續(xù)來啦?”
思義也笑著回答:“沒有,今天來找周總談一些事情?!?p> 前臺小妹以為他找周總可能會發(fā)生一些不愉快,于是略有些緊張地說:“你跟周總預(yù)約過嗎?”
思義見她有些緊張,便安慰道:“是一些業(yè)務(wù)上合作的事情,完全沒有什么沖突和誤會?!?p> 前臺小妹這才放下心來說:“我給周總打個電話?!?p> 掛完電話之后她對思義說:“周總在辦公室等你?!?p> 思義點點頭,向她致謝。畢竟在這家公司干了三年,又是得力干將,周總不會不見他的。
走到辦公室前,他平復(fù)了下緊張的情緒,讓自己盡量放松,就當最壞的結(jié)果已經(jīng)發(fā)生了。
敲門聲落,里面?zhèn)鱽碇芸偟穆曇簦骸八剂x嗎?進來吧?!?p> 他推門進去,見周總正在電腦前處理事情,便按照之前的習慣,站在他的桌子對面。
周總示意他坐下,又叫文員沏茶,然后才笑瞇瞇地說:“思義啊,你看你走都沒跟我打個招呼?!?p> 這句話使思義很尷尬,自己離職時確實有點孩子氣,至少應(yīng)該跟公司高層說明下情況吧。但是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就讓它過去。
于是他笑著說:“確實手頭的事情比較多,今天才有空過來跟您聊聊?!?p> 周總仔細打量著思義,定制西服穿著果然特別合身,與之前百八十的檔次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于是他笑著說:“哈哈,現(xiàn)在在哪發(fā)財?今天找我所為何事???”
思義也陪著笑:“哪里有什么發(fā)財,就是有點事要找周總商量?!?p> 周總以為他賬務(wù)上還和公司有些牽扯,于是打著哈哈:“商量啥?。看┻@么貴的定制西服,不會是來收購你的前東家吧,哈哈哈……”
哪知思義臉上沒有任何變化,還接著說出了一句讓周總差點坐不住的話:“周總真是看得準,今天過來還真是打算談?wù)勈召彽氖虑??!?p> 說完這話,思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本來他一直苦于沒有合適的機會把它說出來,周總可是給了他一個大臺階。
周總一怔,指著思義又笑了起來:“你看你,又拿你的老上級說笑了?!?p> 事已至此,思義就敞開了說:“周總,我沒開玩笑。我知道我沒有權(quán)利讓您放棄您的公司,但是我今天確實是來跟您談收購的。”
周總點上一只煙,冷冷地看著他:“你拿什么收購?你有錢嗎?你知道幾十家門店的收入有多少?收購之后你又打算怎么做?你來咱們公司多少年了,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換成別人我早給他一個耳光了!沒這么開玩笑的,現(xiàn)在你就給我滾!”
思義看著周總爆出青筋的臉,覺得這個時候再談下去,雙方可能要弄僵,甚至都有動手的可能,這是他不愿看到的。
于是他站起來擲下一句話:“是咱們合作共贏,還是多一個對手,周總您肯定心里有答案。我是為了大家賺更多的錢,絕無冒犯您的意思!”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
周總覺得他來談收購?fù)耆褪莻€笑話,他也根本不可能同意的。之所以這么生氣,是因為他斷定思義是為了之前不能升職和辭職的事,今天特意上門來挑釁和報復(fù)他的。
“刁思義,你聽著,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你再來騷擾,別怪我不客氣!”
思義只是微微停了下腳步。他沒有回頭去看周總,也沒有說一句話,而是離開房間,輕輕地把門關(guān)上。
走到前臺,他對前臺小妹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謝意,然后乘坐電梯到了地下車庫。
思義走后,周總氣沖沖地給前臺打了電話,指示以后再也不要放刁思義進來,如果對方非要硬闖就叫保安。
他只覺得自己被一個不名一文的小卒子耍笑了一番,卻根本沒有注意到對方堅毅的眼神。那種眼神,也是自己曾經(jīng)擁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