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墻頭,不足一人高,碰一下,就嘩嘩掉土!張屠夫本想翻墻頭,試了一下,感覺動靜實在有點大。沿著院墻摸到院門,張屠夫雙手捧住院門,猛的一使勁。整扇門被他拔了起來。
輕手輕腳的將院門放到地上,張屠夫提著殺豬刀,心里也有些忐忑。死人他剝的多了,活人還是第一次殺!殺人!還不是和殺豬一樣!都是活蹦亂跳,都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都是血噴出來,都是趴在地上伸腿瞪眼!都一樣!想到這里,張屠夫竟有些興奮。
破舊的屋門半開著,張屠夫邁步走進屋子,繞開桌椅板凳,走進里屋,就見破床上黑漆漆一團,想來就是李老太太了!
他舉著刀,立在床頭的位置,扭曲的臉上都是銀子的光。嗨!殺豬刀落下一半,突然生生止住。
若是動了刀子,有刀傷,就算是兇殺,不只會引來官府的人追查,尸體還得停放好幾天,到時候都臭了,還怎么賣?
不能動刀!干脆捂死!年紀大了,一捂就死!也沒多少掙扎??!就是不放血有些腥氣!張屠夫收回殺豬刀,雙膀繃直,使勁的一按,就覺得手下圓圓的,正是李老太太的腦袋。
嘭嘭嘭!李老太太的手腳劇烈的掙動,拍得破床左搖右晃,險些要破掉。
看來是腦袋朝下趴著的!張屠夫咬牙切齒,使足了力氣,兩條胳膊憋的比大腿都粗?!皼]想到你還這么能折騰!我都要治不了你了!”他的力氣,比那二百斤的豬也要稍強出一頭,有時候發(fā)起狠來,殺豬的時候不用刀,光著膀子就上。事前在來上半斤酒,簡直是他人生第一痛快的事!
咔嚓!張屠夫就覺得手中的腦袋吃不住勁,硬生生的一扭,竟是斷了脖子。與此同時,李老太太的四肢無力的跌落,一動不動,扭曲著疊在被子里。
張屠夫長出了一口氣,緩緩站直了身子。殺人還真是個體力活,這一會的功夫,就累的他有些喘!看來頭一次沒什么經驗!以后會越來越好的!村里的十多個孤寡老人也就是這個月的事了!看來又是繁忙的一個月,好在能發(fā)點小財!他隨手抓起被晃了晃,消去那兩個大手印。
從屋里看屋外的月光,倒是有些明亮!張屠夫心情愉悅的往外走著,忽然就覺得肩膀劇痛,仿佛被鐵爪扣住了。出血了!骨頭都疼!
他急忙扭回頭一看。李老太太筆直的立在那里,脖子耷拉在肩膀上,雙眼冒出血紅色的光。
張屠夫的褲子一下就濕了,張大了嘴巴,剛要喊出來,突然就見李老太太手中粘著一張紙,一巴掌重重拍在他的嘴上。
何仙姑既然是仙姑,自然不可能在村里住,那是住在鎮(zhèn)子上的三十米高的縹緲山的大仙。這縹緲山也是得了仙姑的靈氣,以前連名字都沒有。不過她并不是有編制的仙,而是一個自己修出來的仙,也就是散仙。那些有編制的仙都住在大殿里,香火供奉,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不缺人們的供奉。宣國以帝天教為主要宗教,殿堂遍布全國各地,時常開壇布道,引得無數(shù)人們前往觀瞻。
趙鑫富排了半天隊,熬走了縣城來的加塞人員,總算是臨到了他。
何仙姑四十來歲,可能是仙氣多,不勞動,保養(yǎng)的比較好,臉很白凈,兩道白眉披在肩上,頭發(fā)用一條白絲綢帶子系著,身穿金黃道袍,手里拿著拂塵,微睜著眼睛,既不笑也不怒,仿佛看破了紅塵。
果然是仙風道骨!趙鑫富長這么大也是頭一次來,不知道規(guī)矩,反正磕頭就是了。他跪倒在地,連磕十個響頭。
“起來吧!”何仙姑的聲音并不好聽,有些沙啞,可能是道觀里常年燒香給熏得。
趙鑫富抬起頭,弓著身子,也不好直視何仙姑,就那么謙卑的把昨天的事仔細說了一遍。
何仙姑點點頭,想了想道:“你猜的不錯!有一瘟神,本來在李老太太身上,但他路過你家時,覺得你家風水不錯,陽氣旺,所以就住在你們家了?!?p> 趙鑫富有些驚恐的道:“那怎么能把他請走呢?”
何仙姑一臉不忍心的,很為難,不想說又不得不說的道:“你得把李老太太背上的皮剝下來,掛在你家屋里。那皮與他同源,時間久了,他就會重新回到皮里,到時你把皮荒郊野外的埋了就可以了!”
“既然同源,為什么又跑我家里來了?跑我家來了,怎么又回到同源?”
“做就行了,別的不要多問,這里面的東西太深奧!你聽不懂!”
趙鑫富低著頭,想了想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何仙姑道:“我可以做法讓他離開!不過你必須足夠的誠心,我的法才能領!而且做法需要消耗天地靈氣,還得要些特殊材料!我雖然普度眾生,但眾生太多,我也耗不起,還是要你們自己出一部分!”
趙鑫富咬咬牙,下定了決心?!岸嘈┫晒弥敢?!”說完他站起身就走。
“別著急……”何仙姑還沒說完,就見趙鑫富已經走的沒了影,心中暗嘆:現(xiàn)在的人,是心真狠啊!這幾個錢還不夠那幾個托分的。真是人心不古!
李老太太出了門,拄著拐棍,找了個人問了問路,順便打聽一下自己的情況,總算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人以為她是剛復活,腦子不靈光,所以也沒在意。
李老太太,原來有個老伴,老伴死得早,無兒無女,老伴也是個窮人,沒什么親戚,所以她和誰家都不挨著。李老太太平時為人還行,不找別人的麻煩,也不給別人找麻煩。
村子名為王莊,姓王的很多。村長叫李有朋,是個四十多歲的壯漢。村長從來不是村里最有錢的人,為了背黑鍋,他們隨時都可能被犧牲掉或者替換掉。但村里出了事,還是要找他!
李老太太出了村,很快就來到了隔壁村的扎紙鋪,也是棺材鋪,也叫喪事鋪!周圍八個村,就指著這一個棺材鋪,可謂是眾星捧月的地位。
棺材鋪的王老板七十多歲,白發(fā)蒼蒼,眼窩深陷,坐在搖椅上,看店的是他的徒弟,十七八歲,正是攔路搶劫的年紀,他卻在這里學手藝,可以看出是很有長遠目光的人,有做窮人的潛力。
李老太太深居簡出,棺材鋪的老板一時沒有認出來。“這又是誰走了?唉,年紀大了,最怕看見別人走!”
李老太太故意裝出一副身心疲憊的模樣,很是哀怨的道:“我這年紀也大了,就怕聽說誰家人走了!不過這回沒人走,我是來找你借點紙!”
老板頭一次聽說這種要求,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盯著李老太太仔細瞧,這才看出原來是昨天活過來的李寡婦?!澳憬杓堊鍪裁??難道你這么大歲數(shù),還想學門手藝?”
李老太太扯淡道:“我是思念死去的老鬼,想糊個人陪著我。我也沒幾天活頭了,你就成全我吧!”
王老板有意無意的道:“最近紙可是漲價了!再說,你沒糊過紙人,糊紙人沒那么容易!別糊的太難看,半夜嚇死自己!我這個人年紀大了,最不喜歡聽說誰家里人走了!”
李老太太笑呵呵的道:“要不咱們打個賭,我現(xiàn)在就給你糊一個,糊的不好,我砸鍋賣鐵,實在不行賣身,陪你的本錢,糊的好了,你就給我一個紙人的紙,要多些料子,我糊個老年版,再糊個青年版,兩個一起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