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世三十年春,帝國發(fā)生了足以震動天下的三件大事。
其一,北境劉氏下荊楚,鯉魚躍龍門,謀取自立。
其二,太子絕境奮起,一舉擊敗雙王,宰執(zhí)朝堂。
其三……
“兒臣常思先王與諸帝之功,感念我贏氏君臨天下之不易,今天下承平,父皇威加海內(nèi),大秦雄霸四方,然祖地經(jīng)久失守,陪都咸陽已七世沒有皇家足跡,兒臣請旨,歸秦地以守先王皇陵,為父皇守護陪都,請父皇恩準”
金鑾殿上,楚王贏亦拜叩皇帝,朗聲請旨。
秦地,是老秦人的八百里秦川的統(tǒng)稱。
群臣沉吟,楚王這是以退為進?還是見登極無望,黯然請離?
沒有人想過楚王此舉,是意欲割據(jù)八百里秦川,以謀君位。
而今大秦富強,八百里秦川雖好,卻有眾多門閥集聚在此,楚王此去,處處受制于人,就算有心也無從施展。
更何況,老秦人的藍田大營尚在,那是最忠于皇帝的軍隊,根本不會聽取他人命令。
皇帝面色沉靜,眼睛瞇起,久久地盯著贏亦,“楚王,你可知你在說什么?”,他語音中透出失望,楚王如此便放棄了爭儲,讓他很是意外。
“父皇,兒臣知道?!?,楚王肯定了自身言語,伏拜在地不肯起身。
皇帝再度沉吟,許久后才道,“準奏”
“謝父皇恩準”,楚王這才拜伏起身,面上一副沉穩(wěn),并無異色。
太子目光微凝,楚王放棄了爭儲,讓他意外,心間還有些不信。
而那些楚王一脈的官員,面色盡皆如喪考妣,難看至極,他們這是被楚王徹底拋棄了。
“父皇,兒臣也有本奏”,趙王贏川緊接著走出,拜伏在地。
皇帝眼睛一鼓,面上升起薄怒,“講”
“父皇,王兄所行,讓兒臣佩服,陪都為我贏氏祖地,卻七世失了皇家足跡,兒臣也愿效仿之,還請父皇恩準”,他的話音,雖是坦然,卻也讓人聽出了一絲置氣。
群臣一下明白了過來,這是對于皇帝突然扶起太子,讓雙王不滿了,認為皇帝偏心置氣之舉。
無聲的抗議,讓皇帝面皮都在抽動。
雙王此舉,好似是臨時起意一般,就連他們的心腹和智囊,都盡皆不知。
皇帝的目光中蘊含怒火,兩個兒子的同時抗議,讓他呼吸都有些粗壯起來。
“準奏”,這兩個字,有絲縷置氣的意味,還有濃厚的薄怒。
趙王略微一愣,面上浮現(xiàn)出絲縷悔意,才拜倒在地,“謝父皇”
有眼尖的大臣看到了趙王的神色,心下嘆息起來。雙王經(jīng)此打擊,確實是有些失智了。
雙王請離,太子儲君之位,自此穩(wěn)如磐石。
楚王府,
“本王此舉欠妥,讓先生失望了”
楚王看著范文程出聲,面上有著悔意。
范文程得到消息時,也是懵了,他沒想到楚王竟還有如同尋常百姓家父子置氣的那一面。
而今事成定局,徒之奈何??!
“王爺不必如此,太子崛起只在一瞬,王爺將來也不是沒有機會”,他如此安慰楚王,面上的笑容無比苦澀。
“先生可有去處?”,楚王出聲,離了帝都,他想再度反轉(zhuǎn)之機,已無可能。
范文程意外一笑,“王爺是要趕我走嗎?”
楚王一愣,隨即歉然一笑,“先生又是何苦呢!”
“忠臣不事二主,王爺就容文程繼續(xù)在您手底下繼續(xù)討飯吃吧!”
……
同樣的一幕,也在趙王府同時上演著。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楚王贏亦,才德俱佳,又兼武勇,今自請入秦地守護先王皇陵,朕甚慰之,可作為皇家男兒,不可不盡心盡力,以為大秦,特加封楚王為秦地兵馬大總管,保境安民,以盡皇家職守,欽此。”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趙王贏川,精于政事,今效仿楚王自請入咸陽……特加封為秦地總督,深躬政事,以為秦民,欽此?!?p> ……
雙王在第二日,便迎來了皇帝的圣旨,二人被勒令即刻出發(fā),不可逗留,可見皇帝的失望之心。
二人請旨入宮拜別父皇,長跪皇城前,涕淚橫流,可皇帝卻不再愿意見他們,讓人嘆息。
雙王離去,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可劉執(zhí),卻明顯不在歡喜的行列。
無面人前日晚間來報,有疑似皇帝的身影秘密出宮,進入了有間茶館,不多久,有兩個偽裝身影前后進入,疑似楚王與趙王。
有間客棧?
劉執(zhí)皺眉沉吟,一位天下至尊,兩位親王,先后進入了有間客棧,這是要干什么呢?
父子鬧別扭,互相置氣,即使是在天家,也看似正常,可他卻嗅到了一股陰謀的氣息。
“惡來,前往查探有間客棧的探子,可曾回來了?”
典韋走進屋子,“未曾”
劉執(zhí)聞言,雙目微凝,“去了多久?”
“已經(jīng)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
劉執(zhí)一下站起,“吩咐下去,即刻清楚他們的一切痕跡”
“是”,典韋應(yīng)聲離去,
一個時辰還未歸來,以無面人的能力,那肯定是暴露了。
果然,整整一夜過去,派去有間客棧的探子,都未曾歸來。
皇宮,御書房。
“陛下,并未摸到對方巢穴,對方反應(yīng)太快,抹除了一切痕跡”,胡厚恩躬身稟報,面上自責。
“無妨”,皇帝異常地沒有暴怒,對于此次布局,他自信天下沒有任何人能夠識破。
只要此局順勢展開,那時就算暴露了,又有何妨。
鄴國公府,
劉執(zhí)獨坐庭院,皺眉沉思。
探子未歸,無疑證明了無面人回報的消息準確性。
“陛下,你想做什么呢?”,他低喃自問,千頭萬緒無法理清。
他心間突兀地蒙上了一層被算計了的陰云,揮之不去。
陳氏滅門、北境之變,甚至劉氏下荊楚之局,都讓他有一種直覺,有一只隱藏在背后的黑手,在主導(dǎo)著一切。
他背脊發(fā)涼,劉氏雖有著自己的算計,可都是被動而行,而今皇帝此舉,讓他一下坐立不安,生起一切都是皇帝為了此次行動的預(yù)先鋪墊之感。
若是他的猜測為真,那皇帝此舉,到底要為何?竟然不惜如此布局,肯定是有驚世布局了。
他看不清,猜不透,自詡多智的他,被難住了。
“典韋”,他朝門外呼喝,聲音急迫。
“主家”,典韋走進,他聽出了主家的心緒。
“速速傳令劉基和劉曄,帝都有變,讓他們加緊步伐,必要時,可以超脫之前布局,如果能快速掌控荊楚,即使是血流成河,尸骨成丘也不用顧惜”,劉執(zhí)心間生起莫名的緊迫,若是劉氏不能快速掌控荊楚,恐怕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同時,勒令劉基,荊楚事了,速回帝都”
“是”,典韋應(yīng)聲,快速走出房門。
“芙兒”
“芙兒”
劉執(zhí)接著叫了兩聲,隨即臉黑無比,這臭丫頭,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朝著姑姑一家的暫居小院走去,才到門邊,便聽到了團團的軟糯笑聲。
他聽著,心情一下輕松下來,嘴角不自禁地輕笑起來。
“哥哥”,團團看到他,蹣跚著朝他奔來。
劉執(zhí)加緊腳步迎了上去,將團團抱起,輕啄了下她的小臉。
“長卿來了?”,劉婧和王猛坐在庭院里,穆桂英陪坐在她右首,芙兒站在她身后。
“姑父,姑姑”,劉執(zhí)走向前,邊逗弄著團團。
穆桂英有些嬌羞地和他對視了一眼,芙兒也是吃吃地笑著。
姑姑劉婧的笑容,卻是有些異常。
姑父王猛笑容中,有些得色。
整個小院,唯一還正常的,就只有天真的團團了。
“姑姑你們這是?”,他疑問出聲,可劉婧卻是羞澀地低下了頭。
再看向王猛,他卻是一個勁的笑著,很歡欣的樣子。
“少爺,恭喜你咯”,芙兒包不住話,率先出聲。
“喜從何來啊?”
“少爺又要當哥哥了”,芙兒說著,看向了劉婧的腹部。
劉執(zhí)略微一愣,隨即驚喜,快步走到劉婧身邊,“姑姑,是真的嗎?”
劉婧點頭,面上散發(fā)著母性的光輝。
“哈哈……”,劉執(zhí)笑著,一屁股將姑父擠開,坐在了姑姑身邊。
王猛一臉幽怨地挪著屁股,這姑侄兩但凡在一起,他就化為了邊緣人。
劉婧看著一邊幽怨的丈夫,吃吃地一笑,這傻夫君,總是與虎崽兒爭風吃醋呢!
穆桂英看著劉執(zhí),臉上羨慕地笑著,眼中劃過一道莫名的神色。
“少爺,你孩子比姑奶奶的孩子還大,以后他們打架了,你可怎么辦???”,芙兒打趣著出聲,幾人卻沒有發(fā)現(xiàn),劉執(zhí)的面色隨之略微一變,又快速掩飾了下去。
“當然得讓著他小叔子了,不然少爺打斷他的狗腿”,劉執(zhí)理所當然地說著,證明姑姑的孩子比他孩子還要親。
劉婧白了他一眼,“說什么呢!孩子的是狗腿,你的是什么?”
“哈哈……”,劉執(zhí)面色有些尷尬,自己不注意,竟然連帶自己也罵進去了。
“長卿,美娘和綺玉沒有和族人一起南下,你安排她們是去了何處?”
“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