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無法移動,劉執(zhí)自然被困在了船上無法脫身。
下得船艙之內(nèi),兩人相對小酌,互相討論著些什么。
“我觀公子似乎不太喜歡此處,不知奴家這花船中,可有什么不妥?”
綺玉疑惑出聲,有些不解劉執(zhí)之前的情緒。
“這樣的布置,綺玉姑娘可喜歡?”
劉執(zhí)反問出聲,他看綺玉的身著打扮,不像是會這樣布置才對。
“喜不喜歡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綺玉此時已經(jīng)有了一些醉態(tài),面色潮紅,語音充滿苦澀。
劉執(zhí)心間也明白了些什么,開口問道:
“以姑娘如今的名氣,還不能自己贖身嗎?”
“國有國法,行有行規(guī),我們這類人雖看起來名利雙收,實際卻是身不由己?!?p> “只要那張賣身契不在自己掌中,又哪里來的自由可言。”
“看起來光鮮燦爛,這世間又能有幾人愿意為你豪擲千金?”
“容顏易逝,韶華易老,等這巔峰年華不再,終有一日會淪為那些男人的骯臟玩物?!?p> “所以,不若在還能自主的時候,選擇自己心中傾慕之人,這樣,也算是不枉此生,聊表心間安慰了。”
她醉態(tài)畢露,話語間卻處處是這世態(tài)的炎涼。
“或許,你不該如此絕望?!?p> 劉執(zhí)出聲安慰,卻顯得這般蒼白無力。
“還能如何呢?”
綺玉情緒有些激動,像是自問,也像是追問。
“抱歉,在下囊中羞澀,無法幫助到姑娘?!?p> 綺玉聞言,泫然欲泣,道:
“公子有心就好”
這時,四喜送上了一壺新酒,輕輕放置在了綺玉身前。
“我再敬公子一杯”
綺玉說著,便為劉執(zhí)倒上了新酒,也為自己滿上了一杯。
兩人繼續(xù)對飲,劉執(zhí)也涌起了醉意,許是喝得太多的緣故,腦袋有些昏沉,渾身熱氣上涌。
四喜退出了船艙,在艙門邊守候著,心間暗道:
小姐,四喜和你同為苦命人,只能這樣幫你達(dá)成夙愿了,只希望,這位劉公子不是一個薄情之人。
船艙內(nèi)的二人,此刻都有些失智了,呼吸喘重,心間更是燥熱。
兩人推杯換盞,自然少不了肌膚相接,這仿若干柴遇上了火星,一下便燃了起來。
船艙內(nèi)的動靜,自然傳到了艙門邊的四喜耳里,她即是高興,又是忐忑。
事已至此,若這位劉公子和那些色胚一樣下作,只是為了玩弄她們這些姐妹,事后更不認(rèn)賬,她們也只得認(rèn)命了。
船艙內(nèi)的一幕不消再說,此刻的劉府卻是亂了套。
“少爺還沒回來?”
秦美娘在正堂出聲問詢,有些擔(dān)憂。
“少夫人莫要著急,管家已經(jīng)遣人去尋了?!?p> 她的貼身侍女杏兒出聲,一邊著急張望著院門。
“少夫人,陪同少爺去逛夜市的王奇回來了?!?p> 院門外等候的仆人扯著嗓子朝院子內(nèi)高吼,這是黃元的聲音。
隨著他語音落下,王奇便一路小跑進(jìn)來,徑直來到秦美娘的身前。
“少爺呢?”
還不待他張口,秦美娘便已開口急聲詢問。
“稟少夫人,少爺他……”
王奇有些支支吾吾的,根本不敢道出實情。
管家劉三剛好在此刻進(jìn)來,震怒出聲:
“王奇,少爺?shù)降兹チ撕翁???p> “報告管家,少爺他…他…被綺玉姑娘邀請上了花船?!?p> “綺玉是誰?”
秦美娘茫然不知,張口詢問。
“這個……”
管家面色惶惶,也支吾了起來,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回應(yīng)。
“少夫人,綺玉姑娘,便是我們蘇州的第一花魁”
邊上的杏兒知曉得更多,在一旁出聲解釋。
“哼,虧得少夫人在這里替少爺擔(dān)憂,人家早就不知道爬進(jìn)誰的芙蓉帳了。”
杏兒為自家的主子打抱不平,覺得少爺對不起少夫人。
秦美娘聽得杏兒的話語后,便不再多言,只是身體脫力,眼神中黯然不已。
她想掩飾,卻是力所不及。
“杏兒,我乏了?!?p> 她說著,便在杏兒的攙扶下朝著東廂走去。
管家劉三面上瑟瑟,暗中狠狠瞪了王奇一眼。
翌日,蘇州河上薄霧蒸騰,朦朦朧朧的一片,旭日東升,劉執(zhí)頓感一陣刺眼,從睡夢中醒來。
“嘶”
他手扶前額,痛得倒抽一口涼氣,這是典型的酒后后遺癥。
“這……”
芙蓉帳暖,他這才看清眼下的狀況。
綺玉躺在他的懷中,身上蓋著一層薄紗,眉頭輕輕皺著,猶睡得很沉。
昨晚的記憶在這一刻襲上心頭,讓他有些哭笑不得,我這是被算計了嗎?
輕輕撐起身,小心地為綺玉蓋上衣衫,緩緩走出房門,四喜有些做賊心虛地看著他,畏首畏尾的。
劉執(zhí)失笑,審視地看著她問道:
“你該怎么給你家小姐交待?”
“小姐想必不會責(zé)備奴婢的”
“你們住在何處?”
“妙音坊”
劉執(zhí)點頭,抬頭才看到花坊已經(jīng)靠岸,再抬頭看向桅桿,又不由失笑起來。
船梔觸礁?我這是有多笨才會聽信這樣的鬼話。
“告訴你家小姐,我名劉執(zhí),字長卿,家住北城劉府。”
劉執(zhí)說完,便躍下了花坊,朝著北方一路走去。
四喜聽得一愣一愣的,并不得其意。
這時聽得身后傳來小姐的話語:
“笨丫頭,他是讓你告訴我,他會再來尋我,為我贖身。”
“??!小姐,你醒了?!?p> 四喜驚喜著轉(zhuǎn)身,急忙上前扶住有些行動艱難的小姐。
她其實是與劉執(zhí)一塊兒醒來的,只是羞于見他,才一直裝睡,直到聽得劉執(zhí)離去才出來。
“死丫頭,以后若是再敢自作主張,小心我剝了你的皮?!?p> 她敲了四喜的腦門一下,威脅著出聲,只是怎么看她的這種威脅都帶有一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
“是是是,以后奴婢不敢再自作主張了?!?p> 四喜調(diào)皮地回應(yīng),將她緩緩地扶回了船艙之內(nèi)。
“劉長卿與綺玉一夜風(fēng)流,已拔得頭籌。”
蘇州的名流圈中,在今日早晨傳開了這個消息,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羨慕嫉妒恨。
這些劉執(zhí)當(dāng)然不會知曉,此刻的劉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