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jīng)知道如何躲過沈南星的責(zé)問。
但青鳥堂的耳目能否這么輕易避開?
崔揚和霍天青臉上露出憂愁之色,深深望著柳融和柳白霖。
霍天青上前一步,問道:“你們可有把握逃過青鳥堂的追蹤?”
柳融苦笑著搖了搖頭。
霍天青忍不住又問道:“連死都不能嗎?”
柳白霖冷笑一聲,回道:“青鳥堂若是連自己堂中人的去向都摸不清楚,早就成了死鳥堂。”
霍天青愕然,無聲笑了笑。
縱橫西南一帶的青鳥堂,又豈是兩個殺手所能抗衡?
空曠的草地里只有河水流過的聲音,五人一時間又是一陣沉默。
柳白霖抬頭,眼神越過霍天青,望著天上浮動的白云。
她們的命運豈不與浮云別無二樣,隨風(fēng)漂泊。
崔揚卻直視遠(yuǎn)方,直起身來,沉聲道:“左右都是死,索性賭一把?!?p> 他知道死亡的滋味,更清楚生命的可貴。
直到入夜后,五人才悄悄潛回錦城。
‘仙客來’去不了,柳園更是去不了。
崔揚卻忽然想到一個地方,可供他們暫時容身。
郭記綢緞莊依舊是空蕩蕩的,門口那張金光閃閃的牌匾早已不知所蹤,大門敞開,鋪子里的綢緞也早被洗劫一空。
綢緞莊里黑漆漆的,沒有燈,像一個兇猛又孤獨的怪獸。
除了柳白露,恐怕沒有誰會再來這找地方了。
他們悄悄走了進(jìn)去,里面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連蟲鳴聲都消失不見。
好在這綢緞莊夠大,他們走了一圈都沒看到人影,放心挑了最不起眼的兩間房,又從郭九的臥房里搬來幾床被子,草草打了個地鋪,將就著過了一夜。
崔揚雖然躺下了,可他心里惦記著棺材里柳白霜的尸體,閉上眼,總是不知道如何向柳園二人交代。
他睜著雙眼,望著窗外那輪明月。
霍天青奇怪地瞧著他,問道:“你在想什么?”
崔揚嘆了口氣,道:“我在想棺材里柳白霜的尸體?!?p> 霍天青愣了愣,低聲道:“倒把這件事給忘了,這么久了,不知道尸體臭了沒有?!?p> 崔揚一聽,趕緊爬起來,躡手躡腳走到墻壁旁,將耳朵貼了過去。
半晌他才回過頭,輕聲道:“睡了,走,咱們?nèi)タ纯茨蔷呤w,想辦法埋了吧。”
霍天青卻心想,柳白露怕是還在苦苦追殺他,郭九生死未卜,這樣草率埋了,日后如何向郭九交代?
崔揚見他傻坐著不動,心里一急,伸出腿來就是一腳,霍天青不滿瞪著他,低聲喝道:“就這樣埋了,郭九要是哪天問起來,咱們該如何交代?”
崔揚覺得好笑,霍天青到底還是惦記著做殺手的本分,他蹲下來湊到霍天青耳旁,道:“死者為大,入土為安,何況,你真的覺得郭九很在意殺死郭八的兇手么?”
霍天青恍然大悟,當(dāng)即掀開被子,起身與他摸出門去。
夜色如墨,半夜的星光全從云層里冒出頭來,灑落一地星光。
崔揚憑著記憶,很順利地找到了停放棺材的房間,走近一看,棺材還在。
他和霍天青對視一眼,兩人站在棺材一頭一尾,霍天青伸掌劈開棺材蓋,崔揚抬手接住。
崔揚剛放好棺材蓋,只見霍天青目瞪口呆地望著棺材。
他好奇湊過去,差點驚呼出聲。
里面躺著的,竟不是死去的柳融,而是活著的郭九。
郭九顯然也沒有料到會有人掀開棺材,一雙眼睜得圓溜溜的,驚恐地望著二人。
待看清楚是崔揚和霍天青后,他撫著胸膛,大嘆道:“嚇?biāo)牢伊?。”他一咕嚕從棺材里爬出來,笑瞇瞇望著二人,繼續(xù)道:“有你們在,我就放心多了。”
霍天青疑惑道:“你怎么在棺材里?”
崔揚也追問道:“這棺材里的柳白霜哪兒去了?”
郭九擺擺手,道:“別提了,我被林妍追了幾天幾夜,好不容易甩開了她,想來想去,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怎么也想不到我會回綢緞莊,哈哈?!彼靡獾匦α藘陕?,笑聲在空曠寂靜的綢緞莊里顯得格外大聲。
崔揚忙過去捂著他的嘴,低聲道:“你小聲點。”
霍天青則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郭九自知魯莽,忙閉上了嘴,崔揚又低聲問道:“林妍是誰?”
“柳白露?!?p> 院里傳來清冷的女聲,不知何時柳白霖和柳融已走了出來。
柳融嘆了口氣,道:“林妍是白露進(jìn)柳園之前的名字?!?p> 霍天青和崔揚對視一眼,追殺郭九的果然是柳白露。
霍天青問道:“她為什么要追殺你?”
崔揚還是對柳白霜的尸首念念不忘,繼續(xù)絮叨他:“棺材里的尸體,你放哪兒去了?”
郭九揮了揮手:“自然是埋了,你放心,這點公德心我還是有的?!?p> 柳白霖還是冷冷盯著郭九,厲聲問道:“你便是拋棄了白露的那個男子?”
郭九連連擺手,拒絕道:“怎么能叫拋棄呢,男歡女愛雖是人之常情,但真要成親,總得雙方你情我愿才行,”他忽地嘆了口氣,語氣都哀婉了幾分,道:“我當(dāng)時是挺喜歡她的,看著柔柔弱弱的一個小姑娘,竟敢一把火燒了萬里山莊,卻是有幾分豪氣,我見她獨自一人逃走,難免有些孤苦,便陪她走了幾天。”
柳白霖還是瞪著他,眼里像是要噴出火來。
郭九嚇得打了個寒戰(zhàn):“你別這樣看著我,我不是有意逃走的,你不知道,她...她想要...以身相許,小姑娘到底還是缺乏些閱歷,怎么能隨隨便便把一輩子的終身大事托付給才認(rèn)識不久的男人呢?”
柳融也嘆道:“她那時只是個小姑娘,又四處被人追殺,難免會對你動心,你好好和她講清楚便是,何必不辭而別呢?”
郭九苦著一張臉,道:“我害怕。”
崔揚和霍天青驚訝地望著他,郭九這樣厚的臉皮,會怕一個小姑娘?
郭九苦笑道:“她要跟著我,我怕極了,一想到以后要帶一個姑娘跟在自己身邊,做什么都有些不方便,還不如我自己一人,樂得逍遙又自在?!?p> 像郭九這樣的浪子,讓他一輩子守著一個女人,怕是要比登天還難。
柳融和柳白霖或許難以理解,但霍天青和崔揚卻可以。
郭九連綢緞莊的生意都可以撒手不管,何況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
郭九又道:“所以我就只有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