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揚悔不當初,早知道事情會如此棘手,他就不該心軟,早早殺了唐芊,這事也就一了百了,現(xiàn)在他不僅不好意思對唐芊下手,還得去找兇手,更麻煩的是,他得帶著唐芊去找兇手。
他不止一次板著臉孔訓她早日回家,可唐芊初嘗自由的甜頭,又怎會輕易聽他的話,口口聲聲說著“雖為唐門之后,但只想闖蕩江湖”,軟磨硬泡,教他甩也甩不掉。
崔揚頭疼不已,只得出言恐嚇道:“你沒聽郭九的話嗎,我們長街里的人可個個都是殺手,殺人不眨眼的,你不怕么?”
唐芊眼珠子一轉(zhuǎn),笑道:“不怕。”
她只知崔揚并非善惡不分的大奸大惡之人,料定那長街并無什么可怕之處,況且她幾時見過殺手,一聽到長街殺手云集,更想要一睹風采了。
如此一來,崔揚只得帶著唐芊躲躲藏藏,倆人磨蹭了好幾日才躲開唐門的追捕,出了錦城。
好在出了錦城之后,追兵少了大半,一路也算順遂。
當二人回到渝州,尤其是回到長街的時候,崔揚才終于松了口氣,盡管長街藏污納垢,但畢竟是他安穩(wěn)度過十年的地方,總好過在外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
唐芊本以為這種殺手云集的地方該是陰森又恐怖,卻沒想到這里竟熱鬧非凡,像個集市。
但她走進長街的時候,還是覺得這地方透著些許詭異,與尋常街道大有不同。
倆人剛走到酒館前,一個配著劍的中年漢子正從里面走出來,險些提到尿壺,那漢子眉頭一皺,伸腳一踢,索性將這尿壺踢到對面的青樓面前,惹得姑娘們一通叫罵。
那漢子并不理會,滿意收回了腳,轉(zhuǎn)身看到皺眉捂鼻的唐芊,張嘴喝道:“小娃娃,你看什么看,沒見過爺爺?shù)娘w腿神功么?”
唐芊嚇得一激靈,連連搖頭,拉著崔揚快步走過。
她張皇失措的模樣反倒引來煙花巷里’門前的女子的注意,眾人瞧她無所適從的模樣,忍不住朝崔揚打趣道:“崔揚,沒想到你喜歡這樣的女子,要是娶了她,怕是要被我們長街轟出去喲?!?p> 一位少年劍客懷里攬著個姑娘,笑呵呵道:“小娘子瞧著還算動人,只可惜總是缺了點什么,沒有我懷里的妹妹好。”
他懷里的姑娘媚笑一聲,伸出粉拳朝他胸口錘去,下手卻又輕又軟。
劍客往她臉上‘吧唧’一口親下去,二人打鬧著笑成一團。
唐芊瞧她們大膽放蕩的模樣,不禁羞紅了臉單,崔揚卻不以為意,領(lǐng)著她走過長街,進了彼岸館。
他倆才剛進門,周圍的伙計就好奇打量著二人,連客人都不管不顧,七八雙眼睛上下端詳著唐芊。
唐芊有些害怕,躲在崔揚身后。
這群伙計個個露出失望的神情,其中一人喊道:“你是誰?”
唐芊愣了半晌,回道:“唐芊。”
那群伙計中登時爆發(fā)出笑聲。
“崔揚這小子還是不敢殺人?!?p> 另一人接道:“他這回還是有長進,把人帶回來了。”
眾人又嘰嘰喳喳調(diào)侃一番,話里帶刺,連唐芊都替崔揚感到尷尬。
可崔揚卻面不改色,這種奚落的話他早已習慣,自然不會將其放在心上,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找到老板娘,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與她聽,可這老板娘卻沒了蹤影,他來回走了幾趟都沒瞧見。
罷了,現(xiàn)將這位大小姐安頓好,想到這里他有些為難,長街不比唐門,自己又只是個普通的伙計,他硬著頭皮帶著唐芊來到后院,走進自己房里。
房間很簡單,除了一張床外,并無多余擺設(shè)。
崔揚有些不好意思:“你先住我這里,我去和百里不停擠擠。”
他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百里不停的聲音。
百里不??倳谧畈磺‘?shù)臅r機出現(xiàn),比如現(xiàn)在。
“我不和你擠,”百里不停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門口,瞧見唐芊后,他立馬改口道:“不過咱們這么多年的兄弟情,我?guī)蛶湍阋彩菓摰??!?p> 他昂首走到唐芊面前,彬彬有禮道:“在下百里不停,不知姑娘芳名?”
唐芊被他這大轉(zhuǎn)彎的態(tài)度給逗笑了,回道:“唐芊。”
“唐門中人?”百里驚訝道:“你不是殺死郭八的兇手?崔揚沒殺了你,反倒把你帶回來了,有趣有趣?!?p> 崔揚尷尬不已,擺擺手道:“她不是兇手,這件事說來話長,總之我已經(jīng)決定找老板娘坦白,這次的任務(wù)我做不了,讓她找別人去。”
“你又推?”百里不停吃驚望著他,“你打算這輩子都被那群伙計嘲笑?”
崔揚毫不介意:“那也總比丟了性命好?!?p> 百里不停嘆了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老板娘遲早有天要被你氣死?!?p> 崔揚搖搖頭:“她還有別的伙計,對了,老板娘人呢?”
百里不停回道:“不知道,不過她總會出現(xiàn)的?!?p> 沈南星的確不可能失蹤,但她卻直到快天亮時才出現(xiàn),此時整條長街都漸趨寧靜,只有崔揚還坐在大堂里擦拭著桌椅,等著沈南星。
沈南星推門進來,看到大堂里的崔揚,她并不意外。
崔揚直起腰來,將手上的抹布放在桌上,垂著頭,簡直不敢正眼瞧她,他心里愧疚極了,這些年他總會把任務(wù)搞砸,幾乎每一次都是臨陣逃脫,這次也不例外。
“老板娘…”
他支支吾吾,就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沈南星嘆了口氣,道:“唐芊并不是殺郭八的兇手,對不對?”
崔揚驚訝地望著她,果然什么都逃不開老板娘的法眼。
“前三次你任務(wù)失敗,我都沒說什么,可這次不管你用什么辦法,都要查到兇手,這次的任務(wù)不能再推脫了。”
崔揚耷拉著頭,宛如一只泄了氣的皮球。
“這也是碧奴的意思,你不能逃避一輩子?!?p> “碧奴?”
崔揚驚呼出聲。
如果是碧奴,那他的確是很難拒絕。
但是,碧奴怎么會插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