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轉(zhuǎn)清脆的鳥叫聲,就在耳邊,夾雜著泥土芬芳的青草香,撲鼻而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了云層,照射下來……尹海露坐在花園的秋千上,蕩呀蕩,蕩呀蕩,忽然,一個瘦瘦的男孩跟在父親的身后緩緩向她走來。
“他叫江舟。以后,他就是你哥哥!”
父親放開他的手,他走到她面前,向她露出溫暖的微笑。
“這個送給你?!?p> 她迷惑地看著他。他手里抱著一盆紫盈盈的小花。
“知道蝴蝶蘭的花語么?”
似乎有些?;螅瑓s不由自主地被他嘴角的那一抹淡淡的笑容所吸引。那笑容,那么溫暖,那么純凈,那么清澈,彷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蝴蝶蘭的花語是——幸福向你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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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
猛地從夢中驚醒,耀眼的陽光照射在她臉上。
剛才,是個夢嗎?
她拼命地搖了搖頭,唇邊泛起一個微微苦澀的笑。
她有多久沒夢見過他了?
如今的他和她,是不是只有在夢里,才能擁有那樣溫馨的畫面?
昨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看見陽臺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啤酒罐,她拍了拍腦袋,努力地回想。
似乎,她和劉星野十年來第一次敞開心扉,開懷暢飲。
似乎,她醉了。
似乎,在她醉得暈暈沉沉的時候,他站在她床頭問,如果,現(xiàn)在的你,再次遇見他,你會怎么樣呢?
如果再遇見他……
腦海里忽然閃過,體育館外,淡淡的月光下飄著雪,他迎著月光轉(zhuǎn)過臉,沒有微笑,依舊是那張淡漠而清冷的臉孔,和平平淡淡的一句“嘿,你好嗎,好久不見——”……
雙手不知不覺地攥緊被子。
分明在把泥娃娃埋在星星湖畔的柳樹下的那天發(fā)過誓,從此后即使有天偶然遇見,也要像從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轉(zhuǎn)身離開毫不留戀,可為什么當他淡然說出那句“好久不見”,她的世界仍然會天崩地裂,悄無聲息地碎成再也拼不起來的一片一片?
早就知道他回來了,不是嗎?
那天在夏雨橙的公寓里,她錢包里他們的照片,那么完美,那么甜蜜,那么刺眼……刺痛了她的心。那顆本來已經(jīng)不會跳、不會動、沒有感受、沒有知覺的心,又悄悄開始滴血。體育館外,她拉著他的手,甜美單純地笑著,親昵地把頭靠在他肩上,仿佛那是他們之間最平常的一件事……而他呢?他看向那少女的眼神里也透著滿滿的寵愛和深深的憐惜……那樣的眼神,就算是他和她笑著、鬧著、手牽著手一起走過無憂無慮的青春歲月時,她也從未曾見過……
她仔細地回憶過。即使在他們最甜蜜、最濃烈、最美好的時光里,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始終藏著一絲冰冷和防備。她從不曾擁有他全心全意的寵愛和保護,像如今他對夏雨橙一般……
心底居然生出一絲瘋狂的嫉妒……
那少女甜蜜的笑容,幸福的表情……曾經(jīng)離自己那么近……而如今,即使在夢里,也難再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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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床頭的鬧鐘響了起來。
思緒被打斷,看了看紙條上的留言,她掀開被子,機械地下了床,梳洗化妝,套上職業(yè)裝,出了門,走進自己的越野車。
她不會再見到他了,不是嗎?他們不會再見了,不是嗎?青春的故事早就結(jié)束了,不是嗎?
昨晚的偶遇,不過是個巧合。今天的她,已經(jīng)不是十年前的她了。他與她的生活,從十年前那場不告而別起,就注定是兩條不會再有交集的平行線。
如今的生活,很平靜,很安寧。她不想打破這樣的平靜。說也奇怪,她竟然開始習(xí)慣湖邊別墅每晚的燈火通明,習(xí)慣劉星野常常在書房待到很晚才回他的臥室,習(xí)慣他與她這十年里共同生活的這個“家”。如果,它算一個家的話……她心里清楚,這些年,劉星野從沒有真正逼迫過她做任何事,反而,像她信賴的戰(zhàn)友,最好的伙伴,人生的導(dǎo)師,又或者,一個父親。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在她和父親完全決裂之前,她與他們朝夕相處了十九年,卻在和劉星野相處了十年之后,才第一次隱隱約約有了些明白女兒和父親之間的相處該是怎樣的感覺。
她深吸了口氣。
前面已經(jīng)是BG的大廈。
她走了進去,徑直來到貴賓專用的會議室,劉星野已經(jīng)在里面嚴陣以待。
“你還差十分鐘就遲到了!”他看了看表,口氣鄭重而嚴肅:“和弗洛美斯皇家集團合作對地產(chǎn)業(yè)的投資,是今年最重要的項目!今天必須達成共識!”
尹海露點了點頭,在他身旁坐下。
兩人都明白這次合作的重要性。處在這個中國經(jīng)濟飛速發(fā)展,風(fēng)云變幻莫測的時代,任何一個失誤的決策都可能導(dǎo)致不可挽回的錯誤,時代的風(fēng)口浪尖上,他們必須站得穩(wěn),挺得住,才不會被時代的洪流淹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會議室里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弗洛美斯皇家集團的總裁仍然沒有半點影子。
尹海露知道,雖然劉星野不說,心里一定已經(jīng)氣惱至極。換做是別人,他一定早就拍桌子拂袖而去了??筛ヂ迕浪够始壹瘓F的總裁,畢竟不是別人。近幾年來,弗洛美斯皇家集團在全世界的擴張和發(fā)展已經(jīng)到了令人驚嘆的程度。就算是BG和EM這樣老牌的國際名企,也不得不禮讓三分、刮目相看。聽說,是因為六年前弗洛美斯的女王欽選了一任極為年輕的新總裁,才成就了今天的輝煌……他一直在美國總部,直到最近才到中國……
他,到底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她心里實在不免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
突然,會議室的門開了。
一個滿面笑容、西裝革履的男人跟在秘書的后面走了進來。
尹海露騰地站了起來,像著了魔似的看著他。
“怎么會是你……?”
“你好,海露!”來人微微一笑。
這個人居然是李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