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門是孤零零地立在地板上的,那么打開它之后,看到的應該還是房間的景象。
但是,從打開的縫隙中并沒有透下月光,門的內部包裹在徹底的黑暗中。
門板緩緩地移動著,再打開五十厘米左右之后就停了下來。此時還是看不清對面的景象。
劍魔像無視了門,繼續(xù)往前走去。
距離那巨大的劍將姚正風納入攻擊的范圍還有三步......兩步......
突然,門后的黑暗被龐大的光芒填滿。
純白的閃電橫著從門后擊出。
轟??!
響起的沖擊聲遠超我之前見識過的所有法術,狠狠地灌入我的耳朵。
直接轟在劍魔像身上的電光如同生物一般將它卷起,讓它巨大的身軀變得一片焦黑。
在經(jīng)過數(shù)秒的肆虐后,點擊終于減弱。
之前在我們看來耐久力簡直高到無敵的劍魔像搖晃著上身停下了腳步。幾十把劍上飄起了淡淡的白霧,雙眼不規(guī)則地閃爍著。
怪物依然頑強地想要前進,而從門里射出的閃電再次轟擊在它的身上。有著如此威力的法術原本應該需要長達幾十行的術式才能發(fā)動,這樣的連射簡直是聳人聽聞。
全身上下都變得一片焦黑的魔像再次發(fā)出尖利的吼叫后退了一步,而在半秒鐘之后——
一陣更加猛烈的雷鳴聲響起,第三發(fā)閃電射出。比前兩發(fā)更為粗大的白光轟在那五米高的戰(zhàn)斗兵器上,讓它仿佛紙糊的一樣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它旋轉著從飄在空中的朱武雄右側飛過,砸在房間深處的地板上。
在它落下來的時候,我似乎感覺到整個中心大教堂都在顫抖。
雖然仰面朝天地魔像停止了動作,但其生命似乎還沒有耗盡,構成手腳的劍還在微微地顫抖。
不過,它一時半會而應該也站不起來了。
我將視線收回,再次看向位于門后的黑暗。
我已經(jīng)能夠很肯定地說出那個將要出現(xiàn)的人的名字了。
在這個世界里,能夠連發(fā)那種超強力法術的人,除了最高祭司朱武雄之外,就只有一人。
從黑暗的深處最先出現(xiàn)的是一把細長的手杖,以及握著它的一只小手。隨后是覆蓋著纖細手腕的寬大袖子。然后是一件有著多重褶皺的黑色絲絨斗篷,帶著流蘇的四方帽。最后是斗篷下的平底靴向前踏出一步,無聲地踩在地毯上。
那頭看似很柔軟的栗色卷發(fā),還有那帶銀邊的小眼鏡被月光照耀著,那雙童真和無盡智慧并存的大眼睛,在鏡片后閃爍著光芒。
藍白色的月光下,在被隔離的大圖書館里度過了近乎永痕的歲月,身為最高祭司朱武雄原本的老大,被真正的墨允剝離出來,與他有著同等權限的賢者卞凱謙悠然的從門中走出,隨后停下了腳步。
那扇門就在他身后自動關閉了。
門的鑰匙自然就是姚正風持有的赤銅色短劍。
他根據(jù)十香的指示將短劍插在了升降盤上,之后短劍就將升降盤和卞凱謙連接了起來。
這樣一來,通過術式將升降盤的連接地點改到圖書館,對他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
矮小的賢者以如同教師一般嚴肅的表情,掃視著這個他可能是第一次看到的大教堂最頂層。
他看向站在旁邊的姚正風,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后凝視了一下倒在不遠處的劍圣丁芷萱和巫倩雪兩人。
隨后他將視線轉向同樣趴在地上的我,像是為了讓我安心似的露出一絲微笑,再次點了點頭。
然后,在最后,卞凱謙猛然轉過矮小的身軀,直直的看向那個浮游在房間的深處,一直保持著沉默的朱武雄。
從賢者的側臉上,我看不出在和這個時隔兩百年后終于重逢的終極敵人對峙時,他心中有著怎樣的感慨。
卞凱謙確定了現(xiàn)在的情況之后,便迅速舉起了右手的手杖。
他那小小的身體突然漂浮起來,在空中移動到了我和丁芷萱倒下的地方。
落到地上后,他先是用杖頭輕輕碰了一下丁芷萱和巫倩雪的后背,閃亮的光點輕輕飄落下來,融進了劍圣們的身體之中。
隨后,他又用那把細長的手杖拍了拍我的肩膀。溫暖的光再次出現(xiàn),包裹住我已經(jīng)完全失去感覺的身體。
那仿佛整個人都已經(jīng)變成空殼,冰冷到極點的虛無感一下就消失了,被魔像直接擊中的腹部恢復了灼熱的劇痛。
在我忍住快要出口的慘叫后,疼痛也開始被溫暖的波浪溶解。隨著疼痛的減輕,身體也漸漸恢復了感覺。
我舉起僵硬的右手重復了幾次握緊與松開的動作之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腹部的傷口探去。
雖然還留下了一碰就會抽痛的傷痕,但那幾乎要將身體劈成兩半地重傷已經(jīng)徹底消失,我對此只能感到驚訝。
如果我的治療術要達到同樣的效果,恐怕只能在陽光充足的森林里連續(xù)詠唱好幾個小時了。
這樣的奇跡,甚至讓我有些猶豫該不該馬上慶幸自己得救。當然,這一切是需要付出相應代價的。
而且付出代價的不是我,而是作為施術者的卞凱謙。因為,賢者這種情況,恐怕就是最高祭司朱武雄真正的目的。
卞凱謙沒有注意到我充滿恐懼的想象,而是再次輕輕地飄起。
在移動了短短的一段距離后,他來到倒在地毯上的那具小小的尸骸前。
手杖咚的一聲插在地上。即使失去了主人的握持,手杖也沒有絲毫要倒下去的跡象。
卞凱謙輕輕彎下腰,溫柔地用雙手將那小小的遺骸捧起。他將黑蜘蛛十香捂在自己胸前,深深地低下頭去,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低語道:
“你這個......死腦筋啊。我不是在已經(jīng)說過了,你大可卸下職責,慰勞自己的辛苦,在你喜歡并期望的生活嗎?”
在那副圓眼睛后,長長的睫毛撲扇了幾下,眼睛漸漸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