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留宿裴家,陸風早有預料,但凡是個謹慎的父母,都會這樣做,尤其是還有人在耳邊鼓吹他圖謀不軌的情況下。
時候尚早,陸風是想著裴沐起能和他一同出去找酒店,好多點獨處的時間,兩人說說話。
“爸,媽,他這里都不熟悉,我跟他一起去吧,訂好酒店就回來?!笨梢灶A料這個春節(jié)他肯定不會過得順心如意,裴沐起也想多陪陪他。
“他不熟悉你就熟悉嗎?”裴媽媽冷眼一掃,對于女兒不夠矜持的做法很有意見。
她也才第二次來,每次都是往醫(yī)院跑,這是裴遠宸出院后找的房子,之前都沒來過,對附近完全不熟悉。
我媽太精明,我已經(jīng)盡力了。
裴沐起對著陸風聳聳肩,后者只是笑笑。
裴媽媽見他兩人“眉來眼去”,意識到自己剛剛語氣有些沖,有失待客之道。
雖是不速之客,但她卻不能與晚輩一般見識,失了做長輩的該有的禮數(shù),讓外人笑話。
“這么大個人又不是小孩子,還能丟了不成?!迸釈寢屪匝宰哉Z一般,轉(zhuǎn)頭看向裴小弟的房門,“讓你弟去?!?p> 裴小弟在房間里全神貫注地寫課題報告,正是思索的關(guān)鍵時刻,就聽咚咚咚的有人在敲門。
對方動作很猛,聲音很大,敲得他心煩,“誰呀?”
此時江恕己在隔壁的客房,埋在被子里的腦袋因為缺氧,暈暈沉沉的似睡非睡,聽到敲門聲,一骨碌爬起來,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裴媽媽的聲音,讓裴小弟帶陸風去酒店住。
聽到陸風要被趕出去,江恕己耷拉的嘴角得意地揚起。
看你把我摔地上,壞人遭報應(yīng)了吧,哼!
伏在門板上聽了一會兒,等外面沒了動靜,江恕己又倒到床上去了,腦袋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到不遠處的手機,一把撈了過來。
一條信息都沒有!
他不知道他不開心了嗎?江恕己抿著嘴,不停地刷新聊天記錄,網(wǎng)絡(luò)流暢,應(yīng)該沒有延遲吧,所以他就是不管自己了嗎?
平時自己就是一個人出門去超市,小行行都要叮囑一番,多逗留一會兒他都會擔心,這次都跑國外來了,也不見他緊張……
江恕己撓著腦袋,對著手機發(fā)呆,許是白天折騰累了,很快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另一邊,武溪行也拿著手機在等他的信息,紅著眼,一宿沒睡……
裴小弟瞥了一眼身邊的人,他是欠了他嗎?
為什么他要在大晚上開車幫他找酒店?
他的課題報告還沒整好,今晚怕是要熬夜了。
裴小弟心里怨念深重,旁邊的人卻不知感恩,一個謝字沒有不說,一上車就低著頭不停玩手機。
察覺到他的視線,陸風疑惑地看向他,“有事?”
有事?我能有什么事,還不都是你的事,“前面有家酒店?!?p> 裴小弟也不問他覺得怎么樣,直接把車子開了過去。
這是一家非常普通的經(jīng)濟型酒店,規(guī)模不大,雖是郊區(qū),附近有大學校區(qū),生意并不冷清,外國不興中國的春節(jié),這時候門口還三三兩兩聚集著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反正一個人住,陸風對酒店沒什么要求,裴小弟熟悉環(huán)境,他推薦的應(yīng)該不會太糟,“就這里吧,謝謝你送我過來?!?p> 呦,還會說謝謝了。
“不客氣,那我就先回去了?!?p> 裴小弟待他把后備箱一個行李箱拿下來,沒有跟他進去,就直接開車走了。
望著車子揚長而去,陸風絲毫不覺生氣,自己今天打了他,他沒把自己直接丟在馬路上算是不錯了。
裴小弟急著回去趕報告,一回家就鉆進房間里,裴沐起就是想問他酒店怎么樣也沒機會,裴媽媽見她想去找裴小弟,催促道:“坐那么久飛機不累嗎?趕緊洗洗睡?!?p> 在老媽眼皮子底下,她也不方便給陸風打電話,拿了一套換洗衣物就去洗澡。
出來以后就接到朱秘書的電話,自己提前一天放假,人不在公司,朱秘書正與她匯報一天的工作情況,待她處理完公事,已經(jīng)累得眼花。
掛了電話才發(fā)現(xiàn)陸風打了好幾個,朱秘書占線,他打不進來,就發(fā)了條晚安的信息,還是半個小時前的。
【睡了嗎?】
許久沒有回音,裴沐起翻了個身,以為他睡著了,回了個晚安的表情包,放下手機。
陸風此時在浴室里,正掰扯著突然斷水的蓮蓬頭,他澡洗了一半,水卻突然停了,頭上的泡沫還沒沖。
倒騰了幾分鐘沒效果,按了客房服務(wù)又沒人來,索性拿礦泉水簡單沖了一下。
寒冬深夜,冷水澆頭,那滋味……
剛裹著毛巾出來,服務(wù)才來敲門,嘰里呱啦一通解釋,說是高峰時期用水緊張,不同樓層錯峰斷水,半小時就好了。
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事,這棟樓總共才三層,就是所有客人同時洗澡也不至于供不上水吧?
發(fā)達國家的郊區(qū)這么low?陸風蹙眉,忍不住懷疑裴小弟的用心。
虧他還覺得他不錯,看來還是高估了人心。
時間不早,他都已經(jīng)辦理了入住,澡也洗了一半,現(xiàn)在不可能再換別的地方,等了半小時,又用熱水重新沖了一下。
躺下前看了一眼手機,發(fā)現(xiàn)錯過了裴沐起的信息,瞬間覺得整個人更不好了。
洗了冷水澡,當晚沒覺得有什么,翌日一早,陸風就覺得頭有點暈,鬧鐘響了卻睡不醒的感覺。
他很少生病,一旦嗜睡就是身體發(fā)出警告。知道昨晚受涼,起來燒了熱水,接連喝了幾杯,排了汗,腦袋清明許多。
正想早些出發(fā)去裴家,好給女方家長留個好印象,才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裴家的具體地址,現(xiàn)在打電話又怕擾了裴沐起的睡眠,只能等著。
裴沐起睡眠淺,昨夜睡前忘了關(guān)窗,醒得早,心里記掛他一個人在外面,發(fā)了信息,讓他起來就到家里吃早飯,隨后還發(fā)了個定位。
“我弟昨晚沒說嗎?”她以為弟弟會告訴他,就沒想那么多。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這里的具體地址。
發(fā)完定位,她還特地走到門口,把門牌號也發(fā)給他。
“他,可能忘記了吧?!边@事也不完全怪別人,他當時和吳醫(yī)生聯(lián)系,聊了關(guān)于蓄意車禍的問題,沒想到問裴小弟要地址。
吳醫(yī)生那邊思考了一天,終于決定把事情告訴陸風,不過是有選擇地說,沒提到陸風父母。
“以前我和一個姓溫的男人有點私人恩怨,多年不見,看到溫國勛,覺得和那人很像,只是名字不一樣,樣貌看起來也老了很多……”
“我好奇這兩個人是不是同一個人,想追上去看看清楚,就不小心被車撞了。”
“私人恩怨可大可小,你們這是?”說得太籠統(tǒng),陸風蹙眉。
“反正我是巴不得他死的那種!”
至于那家伙,肯定也差不多吧。
吳醫(yī)生發(fā)這條信息的時候眼神有點狠,瞪著前方,讓突然走進她視線的小碗兒身子一顫,急忙跑開了。
她人在客廳,吃了飯被宋子毅硬是留在客廳吃水果。
吃吃吃,她都快胖成一頭豬了。
吳醫(yī)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總覺得臃腫,心情不好也不想和陸風說什么討厭的人了,“回來再說吧,你記得把我給的東西送出去,嘴甜一點,別總板著臉?!?p> 吳醫(yī)生忍不住又嘮叨一遍。
這家伙的尿性她一清二楚,要是有人給他擺架子,他能直接漠視你。女方父母可不是能隨便甩臉子的人,人家能把你轟出去。
“嗯?!标戯L答應(yīng),想去看看東西在不在,想起自己的包放在裴沐起那里。
等到裴沐起醒來給他發(fā)了定位,陸風就讓酒店叫了輛車直接過去。
距離不遠,半個小時就到了,地廣人稀,三三兩兩的房屋,并沒有什么商店,連個便利店也沒看到。
車停下的時候,裴沐起已經(jīng)在門口等他了,“早?!?p> 她套著一件長羽絨,里面卻只有一條連身長裙,絨拖鞋,露出腳踝和一截白皙的小腿。
“不冷嗎?”連襪子都沒穿。
他走過去,想捂捂她的手,還沒靠近,突然覺得鼻頭發(fā)癢,墨眉微蹙,偏頭一個噴嚏,惹得裴沐起輕笑。
“冷的是你吧?!迸徙迤鹄觳匠堇镒?。
聽到開關(guān)門的聲音,裴媽媽從廚房探出腦袋,望見是陸風,臉一沉,立馬縮了回去。
“阿姨,早上好。”陸風看到裴媽媽,正要打招呼,話還沒說完,臉就消失在廚房門口了。
他不是那么承受不住打擊的人,換了鞋,讓裴沐起去穿襪子,主動進廚房。
粥已經(jīng)煮好了,裴媽媽在煎雞蛋,“阿姨,有什么我可以幫著做的嗎?”
“你會做飯嗎!”這不是問句,把陸風說得一愣。
該不會小起泄了他的底吧?
陸風眸光一閃,總不能在丈母娘面前示弱,只好硬著頭皮說,“會做,做得一般?!?p> 本就快好了,裴媽媽也不會讓他沾手,瞥了一眼,那眼神好似懷疑他說的是真是假。
陸風不確定裴沐起有沒有與她媽媽說過自己不擅廚藝,也不能口頭保證,要不然被戳穿反而難看,就笑著任她打量。
他的五官清俊秀逸,肌膚白凈透著點嫣紅,尤其是那雙眼睛,很干凈。
淺棕色的眸子,就像一汪清泉。
不得不說他的確長得好看,女兒會迷他也不是沒有道理。
裴媽媽意識到自己看得有點久,咳了一聲收回視線,端著雞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