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并非相信你,而是行刺朕,你得不到半點好處,還會丟了性命,累及滿族。如此損人不利己之事,只要是個聰明人,都不會去做?!?p> “所以朕才放心,把后背交給你。”
嬴政十分坦然,仿佛將時間萬物都看破了一般,直指人心道。
“陛下圣明?!?p> “臣這一生能夠侍奉陛下,是臣最大的榮耀,余生足矣自傲?!?p> 佰卓由衷道,陛下非常人所能及啊!
“傳詔,敕封摩耶為滇侯,滇郡郡尉,西南將軍,統(tǒng)率滇地之兵,討伐哀牢國。”
“巴郡郡尉百里柯領(lǐng)兵三萬入夜郎鎮(zhèn)守,征西大將軍韓信率軍入滇郡,總攬滇郡軍政要務(wù)。”
嬴政負(fù)手而立,面朝大海道。
“臣,遵旨?!卑圩抗笆忠话莸?。
“讓鎮(zhèn)越將軍嬴貞率八萬精兵由象郡入滇,聽韓信調(diào)度。”
嬴政想了想,補充道。
“陛下,嬴貞將軍一走,象郡只有二萬精甲了?!?p> 佰卓忍不住提醒道。
“亂不了,今時不同往日。夜郎,滇地,雒越入秦之后,象郡已不是大秦邊疆,成為了內(nèi)陸之地,孤掌難鳴,不足為慮?!?p> “十幾年來鎮(zhèn)壓,越人血性早已被磨平,他們也喜歡歲月靜好的盛世和平?!?p> “滇地更需要大秦銳士,只要收服哀牢,中南半島入秦不遠(yuǎn)矣?!?p> 嬴政聽到滇地,夜郎入秦,心情好上了不少。
“陛下驅(qū)虎吞狼雖妙,滇侯只怕不會輕易就范?!?p> 佰卓能夠侍奉嬴政左右,自然并非蠢材,從陛下話語之中,他也嗅覺出了陰謀的氣息。
“那便由不得他了,想要向朕表忠心邀功,殺一個區(qū)區(qū)滇王還不夠分量?!?p> 嬴政輕描淡寫道,仿佛那不是一個獨霸一方的王者,而是土雞瓦狗之徒。
佰卓有些無語,不過陛下的確有這份藐視天下的資格。
滇王在陛下眼中,的確算不上什么人物。
“臣雖不在西南,可久聞哀牢國乃西南夷之中最強盛。轄民百萬,擁甲十萬,沃土千里,富庶彪悍?!?p> “若陛下只讓率滇卒攻打哀牢,恐將適得其反。若滇侯率眾投靠哀牢,豈不要為虎作倀?!?p> 佰卓身為少府令,常年追隨陛下左右,進(jìn)言獻(xiàn)策本就在他的職責(zé)之內(nèi)。
“以夷制夷固然好,但若是摩耶投靠哀牢也挺不錯?!?p> “滇人五萬士,若留在滇地本就是不安穩(wěn)因素?!?p> “若能驅(qū)虎吞狼,以夷制夷,固然皆大歡喜?!?p> “可天下又哪有十全十美之事,若摩耶率眾投靠哀牢,大秦帝國兵不血刃得了滇地六百里沃土,又何樂而不為?”
“喪家之犬,畏死之徒,肝膽已碎,何足道哉?”
“別說五萬,就算五十萬,那也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p> 嬴政語氣中毫不掩飾對摩耶的輕蔑,傲然道。
“陛下圣明,洞若觀火,明察秋毫,臣?xì)J佩??扇羰堑岷钜匀鮿購?,收服了哀牢呢?”
佰卓仔細(xì)思量了一番,盡力推移種種可能性,以供陛下參考。
“那朕自然要給他封賞,帶著哀牢降卒繼續(xù)打,最好給朕把中南半島不毛之地全打下來。”
“如此朕還倒真要另眼相看,給他封個國公亦不為過,就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p> 嬴政的聲音很冷,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佰卓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絲寒意,言盡于此,若還聽不出來,陛下是有意消耗西南夷有生力量,那自己就真成了蠢貨。
“陛下不喜滇侯?”
佰卓有些疑惑問道,心中萬分不解,滇侯率眾投誠,與陛下也從不相視,為何會引起陛下如此不快?
“悖主求榮之徒,忘恩負(fù)義之輩,棄之何惜,留之無用?!?p> 嬴政并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冷冷道。
“陛下既然不喜,何不直接殺了,為何還要封他為侯呢?”
佰卓說完便后悔了,好奇心害死人?。?p> 嬴政轉(zhuǎn)過身來,冷冷的看了一眼佰卓,沉著臉一言不發(fā)了離開了海邊,朝著遠(yuǎn)方的大帳走去。
佰卓被這一個眼神看的渾身直冒寒氣,手腳冰涼,一顆小心肝砰砰亂跳。
看著陛下遠(yuǎn)去的背影,佰卓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殺了摩耶,不但會讓天下人詬病,更會寒了滇人之心,引起滇地騷亂。
不殺摩耶,反而可以博得一個美譽,給天下人做個表率,凡是有心效力帝國者,皆會受到恩賜。
與其殺了摩耶,惹得一身腥,倒不如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若是死在了戰(zhàn)場,那是一舉兩得。
若能建功立業(yè),對帝國而言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不得不承認(rèn),陛下之心胸,氣度,所思,所慮,自己可仰望而不可及。
陛下,不管心中多么厭惡一個人,都不會依喜好而行事。只會做出于國有利的選擇,并將利益最大化。
想到這里,佰卓感覺背后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在陛下心中,朝中諸位大臣,又有多少個人如摩耶一般?
自己在陛下心中又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呢?
佰卓心中感覺有些苦澀,天下為棋,眾生為子。
自己不過是陛下手中的一顆棋子,卻去想下棋人該憂慮之事,實在太自不量力了。
趕緊收復(fù)心中的雜念,朝著大帳一路小跑過去。
“陛下,還有一份黑冰臺密奏?!?p> 佰卓進(jìn)入大帳之后,見陛下又在批閱奏章,陛下的勤奮,天下又有幾人能及?
“念吧!”
嬴政專注的看著奏章,頭都沒有抬。
佰卓再次打開竹筒,拿出里面的紙張,觀看起來,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精彩,眼珠子都差點沒瞪出來,一臉難以置信道:“陛下,天大的喜事啊!”
“朕,聽著呢!”
嬴政心不在焉道,仍舊埋頭處理政務(wù)。
“黑魘軍火部一曲尋禽探索隊二五百主幽,于中南半島朝西而拜,叩請陛下圣恩?!?p> “末將率軍由象郡入中南,歷時近兩年,翻山越嶺無數(shù),行至驃河。本欲借道驃國尋找陛下所言通往孔雀王朝之通道?!?p> “然驃人蠻橫無理,企圖殲滅末將所部。黑魘軍千人歷經(jīng)千難萬險,為國捐軀二百三十一人?!?p> “末將肩負(fù)陛下重托,不敢有負(fù)君恩,不敢有負(fù)國恩。率黑魘軍七百六十九位將士。浴血奮戰(zhàn),日伏夜襲,血戰(zhàn)半載有余,終滅驃國。”
“驃王飲恨,舉國皆降,共殺敵一萬八千七百六十三,末將所部戰(zhàn)死三百六十五人,生還四百零四人?!?p> “中南地形圖俱以繪計成圖,由于返程太過遙遠(yuǎn)。特派一什精銳小隊,攜密奏,地形圖,分兩路回國,獻(xiàn)于陛下?!?p> “一路潛伏哀牢,由滇地折回象郡,一路由原路返回象郡,末將幽,再叩首?!?p> “日日念國君,夜夜思族親。四百無名氏,日夜盼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