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謹遵陛下圣喻?!?p> 眾文武大臣立刻全都站了起來,拱手一拜道。
有人歡喜有人愁,但凡改制推行新政,都有受益者與利益受損者。
但無論如何,在陛下強硬的態(tài)度下,誰能逆轉(zhuǎn)滔滔大勢?
若不能,便只能順勢而為,否則必將撞一個頭破血流,甚至滿門獲罪。
“朕身體大不如前,今日諸位愛卿都在,便議一議諸公子,誰可擔當儲君重擔?!?p> 嬴政看著剛剛做下去的群臣,再次石破天驚的開口道。
下面群臣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陛下膝下公子有近三十個,其中大多以加冠。
其中十八公子胡亥因與趙高密謀造反,被陛下終生幽禁于太廟。
其余眾公子,以長公子扶蘇最為出眾,有口皆碑。
無論朝野上下,誰人不知長公子扶蘇之賢名?
“陛下,長公子扶蘇仁義謙恭,當為儲君?!?p> “臣,附議?!?p> “臣,附議?!?p> 御史左丞余曌率先開口之后,立刻引得大半群臣附議。
只有馮去疾,茅焦因為身居高位,深受陛下器重,未明圣心之前,他們不敢表態(tài)。
還有一小半大臣,不是身居高位,就是世受皇恩的勛貴子弟。
他們家族世代為官,深明宮廷斗爭之殘酷,不愿輕易表態(tài)。
反觀那些力薦長公子扶蘇者,不是無根之萍,便是一些身居閑散之職,手無權(quán)柄的小吏。
真正實權(quán)在握的大臣,幾乎都十分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他們已經(jīng)位極人臣,沒有那些小吏攀附之心。
嬴政看著滿殿文武幾乎都是一個聲音,一邊倒力薦扶蘇。
心中三分欣慰之余,更有七分警覺。
雖然那些手握重權(quán)的大臣們都未表態(tài),但是由此可窺一斑而知全豹。
他們不說,是因為他們明白誰才是這大秦至高無上的主宰,是誰給予了他們無上榮耀。
除了那些不被扶蘇所喜之人,他們大多數(shù)人應(yīng)該都與這些力薦扶蘇的人一樣,是支持長公子扶蘇為儲君的。
蒙恬是自己心腹大將,但也是扶蘇的鼎力支持者。
自己也很心儀扶蘇,否則也不會讓他去北關(guān)邊疆歷練。
但是,若扶蘇繼位,以他對儒學(xué)的推崇,必將大興儒學(xué)。
后世那種獨尊儒術(shù),罷黜百家的局面,非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
儒學(xué)的確利于鞏固帝國安穩(wěn),但是也有不少偏見糟糠,讓人迂腐守舊。
大爭之世,固執(zhí)己見,閉門自醉,歌功頌德,無異于自斷前路。
百家爭鳴,競相綻放,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方益于蓬勃成長。
對自己而言,無論是儒家,法家,還是諸子百家,哪個對帝國有利,那便是有用之學(xué)。
納百家之長,聚千方之杰,筑萬世之基,固永恒之本。
“公子,子嬰?!?p> 嬴政突然開口叫道。
子嬰之祖父是莊襄王同父異母之弟,父早年戰(zhàn)死,母也久郁成病,生下自己之后便故去。
由于家族人丁單薄,一脈相承,陛下仁慈,念及血脈親情,賜名子嬰,于宮中寄養(yǎng)生長。
陛下指婚之后,賜予咸陽豪宅,他便成家,繼承父爵,在廟堂任職參政議郎,膝下有二子。
“臣在?!?p> 子嬰三十有五,相貌堂堂,站起來對著嬴政拱手一拜道。
“你是贏氏宗親,朕的侄子,朕看著你長大成人?!?p> 嬴政賣了一個關(guān)子,似乎在說家長里短。
“陛下天恩,子嬰永世銘記,從不敢忘懷?!?p> 說到這里,子嬰就滿臉感激之色,對于陛下他是發(fā)自肺腑的尊敬與愛戴。
“那好,你與諸公子年齡相仿,皆私交甚密,朕問你,誰適合成為帝國儲君?”
嬴政話鋒一轉(zhuǎn),又拐到了主題上。
子嬰露出思索之色,很快便露出堅定之色道:“儲君事關(guān)國運,社稷安危,臣不敢妄言。陛下鐘意哪位公子,那他便是大秦帝國的儲君?!?p> “朕若要立胡亥為儲君你也不反對?”
嬴政目光深邃,一臉正色道。
“臣不敢,一切謹遵陛下圣喻?!?p> “只是臣聽聞,夏桀少聰穎,性頑劣,貪酒色,喜狩獵,國祚四百年而終?!?p> “商帝辛,聞見甚敏,才力過人,能征善戰(zhàn),窮兵黷武以致于國力空虛,六百年殷商土崩瓦解?!?p> “周幽王,重禮信,好樂章,荒國事,治多邪,為博褒后一笑,不惜失信于諸侯,八百年大周禍源于斯?!?p> 子嬰說完這些話,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深深吐了一口濁氣。
要知道說這些可是需要莫大的勇氣,但既然陛下問,那自己身為臣子就必須要盡責(zé)。
“胡亥不是夏桀,也成不了夏桀。扶蘇也不是周幽王,也不會成為周幽王。朕非帝辛,大秦亦非大商?!?p> “夏亡于貴胄爭權(quán),非妹喜之嬌。商亡于征服叛亂,非妲己之艷。周亡于諸侯人心,非褒姒之惑。六國亡于內(nèi)斗不休,非秦勝于金戈鐵馬。”
“若朕此刻駕崩,儲君懸而未決,爾等又有幾人沒有自己的小心思?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為家族為子孫謀福乃人倫常情,可若對帝國心懷不軌者,查出一個朕便滅一個。”
嬴政的話宛如洪呂大鐘,嗡嗡作響,在大殿之中回蕩不息。
“臣等不敢?!?p> 所有人不約而同低下頭,齊聲道。
“宣召?!?p> 嬴政揮了揮手道。
一旁的佰卓立刻再次拿出黑色錦布圣旨,朗聲念了起來。
“朕繼位三十八載有余,勤勉圖治,不敢自逸。上承先祖余愿,下體黎民之心。以兵戈,廓清軒宇,以吏治,安定四海。然人力終有窮盡,頑疾恒久。自知大限將近,心系國事,情屬萬民?!?p> “公子羽品性端正,恭順父母,俊秀篤學(xué),穎才具備。敕封為大秦帝國皇太子,繼東宮儲君位。其母宋美人擢升為宋夫人?!?p> “武成侯王翦功勛卓著,于秦有功,敕令王翦為太子師,兼任帝國軍事學(xué)院院長,晉爵護國公,俸祿五千石。”
“華文侯右丞相馮去疾,老成持重,多年扶國,敕令馮去疾為太子師,晉爵柱國公,俸祿五千石?!?p> “武威侯忠勇上將軍蒙恬,戰(zhàn)功彪炳,征戰(zhàn)四方,敕令蒙恬為太子師,晉爵定國公,俸祿五千石?!?p> “通侯左丞相李斯,屢立奇功,智慧超群,敕令李斯為太子師,晉爵衛(wèi)國公,俸祿三千石?!?p> “布告天下,咸使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