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老杜杲身死宵小
五月初七，山陽水門里三百條運船劃出，排列成哨兵樣式前驅(qū)駛出；稍帶另有三百條戰(zhàn)船劃出，排成細長三角進入運河；隨后劃出四百條戰(zhàn)船，排成方陣眾星捧月護衛(wèi)杜杲坐船；又有四五百條船出來，有普通貨船也有漁船、鹽船，五花八門，兩三條一橫面，排出一字長蛇陣，吃水很深慢慢跟著；最后是兩百條運船，兜底。
前后民用軍用船只一千六七百條，杜杲是把山陽的船給抽調(diào)一空了，楚州城沒有一點守備力量。
“大人，楚州城里各倉各庫物資全數(shù)裝上船，兵丁一萬零八百人全數(shù)上船，水軍全數(shù)離開，現(xiàn)楚州城只有百姓，沒有一兵一卒?！?p> 坐船上，部將黃霸虔稟報道，他與杜杲相差近三十歲，還是個年輕小伙子，叫一聲大人倒也無妨。
見杜杲憂慮點頭，黃霸虔沒去打擾，訕訕退下，走后，杜杲不改顏色，依舊是在發(fā)愁。
我大宋第N次發(fā)兵數(shù)十萬大舉北伐，又雙叒叕慘敗了！
慘敗女真金國，慘敗蒙古國，這回可好慘敗于中原十幾州的張柔！
?。ㄋ瓮ナ窍驈埲岽虻募?，周蕊徽是助拳的，所以宋國向占據(jù)中原的軍閥張柔宣戰(zhàn)并榮獲慘敗，其震動不亞于某國反擊天竺、波斯這等二流國家，慘敗一場損兵折將幾十萬）
杜杲有著和余階一樣的憂慮，打完了，爽過了，咋收場？
齊王周蕊徽不單單滿足中原十余州土地，遣宗室大將周柘彥攻襄陽，遣紅襖軍、膠州二節(jié)度攻兩淮，要付出多大代價擋住？還是說擋得住嗎？
齊國勢力最近幾年吃了炫邁一樣的飛起，光兵馬就有龐大的屯所兵，常備軍除了節(jié)度兵、周柘彥軍，尚有周元略周元景兄弟部下，高麗有一支，幽州三大營百戰(zhàn)積年老卒基本沒動。
我大宋有如此多能打的兵？
細數(shù)不過川、荊、淮三支兵馬，現(xiàn)在報廢了一支。
這可如何是好??！
杜杲苦惱，齊國兵馬百萬，大宋兵馬也百萬，都是百萬大軍，但大宋多的是領(lǐng)幾百個錢的禁軍和地方上龐大的廂軍，屬于〔干啥啥不行，吃糧第一名〕的廢物渣渣。
【回朝之后，免不了問罪，免不了上下周轉(zhuǎn)使錢，免不了再練新軍……誰都打不過，大宋據(jù)有南國半壁江山，國祚又能綿延幾時?！?p> 思慮過甚，杜杲三四日沒睡個好覺，腦細胞耗著耗著，依著案幾淺淺睡去…………
哐即一頭砸在船板上，杜老大爺吃痛叫了一聲。
“怎么回事？！”
杜杲一喊完，那個黃霸虔跌跌撞撞跑進來。
“大人，俺們中埋伏了?。?！”
仿佛印證他的話，又轟得一響，黃霸虔一個后空翻原地摔倒，呲牙咧嘴捂著后腦勺起來…………
“第四都，擲！??！”
船外頭，喊殺聲平地里冒出，宋軍船只停下，蘆葦蕩里一眾軍士劃著小船出來，那就像梁山好漢打高太尉似的，小船靈活穿梭大船之間，痛打河道港岔里的大船。
弓弩手不留力氣的施放箭矢，掩護同袍貼上去扔雷，膽量足的爬上船垛，抄起純鐵、裹鐵皮的大棒猛砸起船上宋兵，砸得宋兵骨斷筋折，顱骨碎裂。
橫刀雖然易打造，也不似板甲、戰(zhàn)馬、火器這等武備有所限制，但密州軍用橫刀的不多。高起陵主要注重鈍器，給士兵配備的逐步以鈍器為主，在重甲兵多的時代，高起陵沒有財力組建起太多重甲兵，只好劍走偏鋒，組建輕甲破重甲兵。用鈍器，是因為再堅固的甲胄（板甲），刀劍劈砍不破，但狼牙棒、鐵棒可以致死致殘，即使死一個輕甲兵換一個重甲兵，花費投入均不等。
可以說高起陵這一思想是一種取巧行為。
船隊前頭，河中泥石阻住，聚在一處動彈不得，高起陵早有先見之明的臨時搭建了拋石機，雖然不如回回砲發(fā)射一百五十斤巨石砲打二百五十步，但也足夠覆蓋在宋軍船只頭頂。石頭更是好說，拆房子，石頭不夠用木頭，噼里啪啦石頭木頭砸下來，砸得運船東缺一塊兒西少一塊兒，河水漫進艙里，船只不斷下沉，人和下餃子一樣跳。那些穿著步人甲的精兵不用說了，幾十斤甲進水里，鐵定活不成。
寶應(yīng)縣水門劃出木筏子，逐船收拾遺落宋兵，遇到守兵嚴密的運船、戰(zhàn)船這等〔大船〕，幾顆鐵火炮扔過去，先炸的七葷八素，再跳幫大棒子掄。
后面的往前擠，前面的往后退，塞跟臘香腸，杜杲露面外罩盔甲內(nèi)披儒袍，舞劍督戰(zhàn)，可是杜杲再能守、再會守，指揮全亂、一字長蛇下的水上，也發(fā)揮不出他的本事。
轟隆轟隆，幾聲爆炸，坐艦一顫，杜杲險跌水中，水師戰(zhàn)船屁股抬高，樣子就像女人的狗趴式，前半截船扎進了水里。運河水再淺，也不能淺到一米三吧，掉下去水到腳后跟？
“大人，換船吧！”黃霸虔苦苦哀求道：“船快沉了，再不換就來不及了！俺叫兒郎護衛(wèi)大人離船，俺代大人指揮，大人快走吧！”
杜杲不為所動，黃霸虔說的急，干脆怒道：“走？老夫為何要走！老夫世受君祿，汝錦衣玉食皆來自朝廷，今番戰(zhàn)敗是老夫大意，由死而已！正當報國之時，汝要茍且偷生？！！”
黃霸虔聞?wù)Z大怒。
我好心好意帶你遠走高飛，你卻把我當成了舔狗！
“老匹夫，去盡爾忠吧！”
刀光一起，一顆蒼老白頭瞬間落下。黃霸虔抓起杜杲首級，把刀一丟，大呼請降。
正所謂：丘八不發(fā)怒，你當我是看門一條狗?。?p> 可憐杜杲一世名臣，能文能武，竟死宵小之手。
水軍大將無非那五七個人，被齊軍打死好些個，見黃霸虔好漢的挑頭投降，還殺了杜杲，余者不充大爺，各率本部士卒棄械投降。
齊軍大獲全勝，俘虜上岸統(tǒng)一看押，高起陵繳獲大小船只無數(shù)，杜杲從楚州帶出來的財帛軍備也都便宜了高起陵，高起陵吃了個肥，就地上了剛繳獲的船只，一路南下詐取高郵軍，一路北上攻破楚州城。
楚州空城，撿起來。
高郵軍守將記吃不記打，忘了上回是被詐取城池，黃霸虔帶罪立功從水門攻入，高郵城破，揚州就在眼前。
高起陵沿途裹挾丁壯，至揚州城下，擁眾近十萬，能戰(zhàn)之軍有一半多，各門團團包圍，伐木采石打造攻城器械，隨時準備攻打城池。
趙葵在城樓沒等到心心念念的防御大師杜杲，反到是等來了高起陵龐大的軍團包圍城池，心知杜杲必然遭遇不測，哀痛惋惜之余，加緊布防，恪守城池，盡他兩淮制治使守土之責(zé)。
愛將呂文德提議要在城外留一支人馬，不能讓齊軍把城池通訊切斷。
趙葵同意，點了呂文德、呂文煥等許多猛將悍將一起，率精兵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