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日后,決戰(zhàn)之時已至。
星月之夜,彼岸花開,是由鮮血澆灌的道路。
尸橫遍野處,一個黑衣少女被一道劍光和一條金龍攔住,而沐熙月此時正赤著足,一步一步向祭壇高處走去。
此時徐凡還差一點點時間,她需要幫他爭取這最后一點的時間。
對于真月之神來說,一個月的時間做準備,已經(jīng)足以真身回歸圣域,若要與徐凡決死獲勝,那第一時間就應該打斷徐凡累積力量的過程,痛下殺手。
而這個回歸降臨的地點,就在這祭壇之上。
然卻有一人正默默等待,看其面容,正是流亡逃竄了許久的獨目教教主。
“真是蠅營狗茍之輩,整日里在黑暗之中偷雞摸狗,現(xiàn)如今是又換了主子?”沐熙月毫不客氣地譏諷一句,那一張清冷絕俗的臉頰滿是厭惡。
那教主卻仍是一臉平靜,早不復以往意氣風發(fā)的雄偉姿態(tài),只是微微彎曲著腰桿,隨后擺了個“請”的姿勢。
一雙略微有些渾濁卻明朗的眼注視著沐熙月走過他的身邊,這才慢慢道:
“看來之前你的那塊玉牌你有好好地收著,里面的東西價值不菲,希望這一次能夠幫到你?!?p> “......你認為我會信你的鬼話?”沐熙月掌間浮現(xiàn)出那塊刻著“陰晴圓缺”的玉牌,此時正盈盈發(fā)出皎潔的月芒,似是因為此間往日真神即將降臨而喜悅。
謝行嘆口氣,道:“我知道你不會信我的話,但是也請你不要扔了它,或許,它馬上就會發(fā)揮用途。”
話音剛落,卻見天辰光芒閃爍,無邊流云凝散,蒼穹無一物,而一輪滿月降臨此間,惶惶如大日璀璨,映照萬物無生無滅。
“來了?!?p> 自那月中浮現(xiàn)出一道窈窕的身姿,玉足輕點虛空泛起一絲漣漪,羽衣束帶纏縛仙身,清冷絕塵,舉世無雙。
神圣般籠罩天芒臨塵,一雙冷眸瞥向在不遠處與她面貌一致的少女,聲音空靈而輕盈:
“你覺得你能阻止我?”
沐熙月?lián)u搖頭:“不能?!?p> 旋即手中翻出一個印璽,霎時間天昏地暗,似置身上古蠻荒的戰(zhàn)場,一頭巨龍頭頂蒼天,其身綿延萬里,龍瞳似火俯瞰著真月之神。
“但能拖住你一時算一時。”
一縷幽色龍炎自嘴中吐出,欲圖淹沒真月之神,卻不曾想只在虛空間便蒸發(fā)的無影無蹤,那神圣淡漠地瞥了這遮天蔽日的龍首一眼,道:
“我知道你,他與我說過你這頭龍腦子不太好使。”
“......邪神那老不死的蟲豸,你讓他當面和老子說!”闕明大喝一聲,龍軀暴動就欲撲爪而上,卻是被真月之神一指定住。
“聒噪。”
轟——
只聽得一聲響徹寰宇的爆鳴,闕明這荒龍碩大的身軀竟是被對方一指點爆,淅淅瀝瀝的血肉化作飛雨灑落,雖不及往日巔峰,可一身實力也足以匹敵當日的奧爾德斯,此時竟被真月之神一招秒殺!
“回來!”沐熙月清喝一聲。
龍魂瞬間被印璽收走,這數(shù)月來為其鍛造的龍身再次被毀于一旦,雖然闕明很想要生氣,欲再以魂魄反撲,但面對此間唯一的真神卻又無可奈何,只是瞬間回到了印璽當中,不再動彈。
這種小動作自然逃不過真月之神的眼睛,但她沒有阻止,任由對方收了回去。
“退去,我不殺你?!?p> “你殺他與殺我何異?”沐熙月卻是一步不讓,橫身在前,卻陡地被真月之神一掌打在小腹,整個人如同流星般飛落在祭壇一旁。
真月之神淡然而立,輕蔑道:“莫要以為你我關系密切我就不會動你?!?p> “嗚......”
一口鮮血不住地自檀口涌出,沐熙月被此一掌重傷,她本就不過于修行肉體,本應再起不能,但一想到心中的人,竟是硬生生再度運轉(zhuǎn)功力向真月之神襲來。
“......滾?!?p> 眼見這與自己關系非常的少女竟還敢阻撓她的路,真月之神原本淡泊的眸子也忍不住動了一絲怒,那人真對你如此重要?
她是太上忘情,淬煉至寶已超脫天道桎梏,雖之前對于婚慶有一絲好奇和傾羨,但絕不會影響她的道心。
指尖點出一道無形的波動,正當就要將沐熙月?lián)魵攬鲋蹋斓匾黄慵拧?p> 一縷星光自天際而來,在一片沉寂凍結之刻須臾而來,旋即一只手掌穩(wěn)穩(wěn)握在了空中,聽得一聲脆響,空間如同玻璃一般被白凈的手捏的粉碎,而那背影亦如當年。
“抱歉,來遲了?!?p> 一雙眸子平淡而冷靜,只微微向前一站,便將沐熙月護在身后。
此刻,這天下便是唯獨他二人的戰(zhàn)場。
星光點點護持她身,將一縷縷無形的微芒驅(qū)散,填補彌合了傷口,見沐熙月恢復如初,徐凡這才使了個法印,將這月仙子的四周封禁,以護她周全。
“接下來,交給我吧?!毙旆驳灰恍?。
少女輕輕頷首,眸中柔情似水,卻隱隱埋藏擔憂,但此時她不能表現(xiàn)出來,哪怕強裝鎮(zhèn)定,她也必須在此時作為對方最堅強的后盾,最溫柔的港灣。
千思萬言在喉中無法道出,只最后從櫻口中吐出一句:
“我等你回來?!?p> 天地清秀,寰宇之間星河璀璨,眾星捧月,青石祭壇之上四方妙陣微微泛起豪光,將臺中兩人身形隱蔽。
“看來,你做好了準備?!?p> 待得徐凡沉默著走近不到百尺,真月之神終于出聲,那張與沐熙月一模一樣的臉無比淡然。
“不過如今看來,你的準備也不那么充分?!?p> 她自然是看得出來,徐凡身上不斷流露出來的龐大能量并不可控,甚至不如之前與那邪神交手時那般濃郁,似乎并不是因為水到渠成自然迸發(fā)出來的力量,而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被強行喚出。
但到了他們這個境界,生死交戰(zhàn)時,哪怕有一分一毫的差距,都是天塹。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生死不過一瞬之間就能分出,這一點點,便是界限。
“充不充分,需得神明大人你親自體會一番才可知曉?!?p> 一瞬間,兩人的身影皆消失在原地,卻看夜空之中仿佛憑空多了一尊大日,耀眼的光芒甚至將籠罩在黑暗中的圣域都變作白晝。
徐凡和真月之神皆是默契地退后數(shù)步,而后靜靜凝視著對方。
不過試探一二,便會對腳下的圣域產(chǎn)生如此可怕的影響,若是全力交手,只怕真會將這世界生生打崩。
二人無言,僅從眼神之中便能得知對方想法,隨后真月之神化作光芒消失在圣域之內(nèi),而徐凡亦是向前輕邁一步,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空間道則,斗轉(zhuǎn)星移。
在世界的邊緣,蒼天的盡頭,與虛無之海交接的混沌之地,便看二人瞬間化作無數(shù)道光影,拳、腿、肘、足......身體化作攻伐的兵器,只一剎那便交手不知幾萬次,其中互有上風,一時間竟是難分難解。
本無聲無光的混沌因為兩位強者的生死對弈而光芒無限,雷聲震震,甚至隱約間將本平靜的虛無海都打的不斷翻涌,可徐凡和真月之神卻絲毫不在意似的仍舊試探著對方的深淺,一直未曾動過殺招。
轟——
又是一掌打出,徐凡倒退數(shù)步,雖看似差距不大,但此刻他的確落了下乘。
“星源之力果然奇妙?!闭嬖轮褓潎@道,“囊括萬法,且皆是大道之極,清濁兩應,妙到毫巔......”
“只可惜,你不怎么會用?!?p> 徐凡淡然一笑,卻不因自己暫時落了下風而著急:“的確如此,這并非我道,用的不熟是自然的?!?p> 說罷又是一掌夾雜法則道蘊,徐凡面色不變,指尖一縷劍氣撕裂混沌。
但顯然,當他被逼出使用“劍”的時候,就已經(jīng)落入了下風。
真月之神見狀自是不再留手,身形微微浮起,虛無之中光明大綻,竟是憑空升起無數(shù)輝芒,猶如星辰閃耀。
徐凡顰眉,掌中星源作劍,斬出一道浩瀚的劍芒,但在對方的領域之中卻是剎那湮滅。
“真月之道,并非你所想的那么膚淺。”
真月之神眸中大千幻滅,數(shù)以不知多少萬載的道行在此刻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卻看她寶相莊嚴,蔥指微微握合,竟是將徐凡逸散投射的星源宇宙生生壓了回去。
此時,她所立之處,便是神域!
可徐凡又怎會坐以待斃,只聽“錚”地一聲鋒銳劍鳴,清越的劍氣撕開無數(shù)星光,直直向真月之神的脖頸斬去,卻在面前被對方雙指輕松夾住。
“真月,大日,陰陽,輪回?!?p> 指尖掐捏而住的恢弘劍氣盡數(shù)破碎湮滅,她身形一閃,只一步便瞬間來到了徐凡的身后,對方下意識地一劍橫掃而來,氣勢磅礴幾乎是要撕裂這無際的虛無海洋,但這鋒銳無匹的氣浪卻只是輕微吹拂起真月之神的發(fā)絲,隨后被一指點在了劍身之上。
如鴻蒙大鐘敲響,這一指力強悍地將徐凡霎時點飛,星源都被打的逸散四開,而源源不斷且霸道無情的浩瀚罡風如同重拳般錘落在他身,卻也被劍招盡數(shù)格擋消散。
戰(zhàn)斗愈加白熱化,但顯然徐凡哪怕借用了星源的力量也無法與這真月之神相抗,甚至可以說難以招架住對方千變?nèi)f化的攻擊。
于真月之神而言,徐凡的攻擊簡單而純粹,哪怕是有了這世間頂尖的力量也無法發(fā)揮完全,雖暫且與她站在了同一級的階梯,也只是空有力,而無神。
蒼茫的歲月無時無刻消耗著徐凡的精力,若是尋常人等,早在這歲月輪回之間被消磨滅亡,但那星源何其可怖,竟是硬生生頂著她的神域為徐凡提供援助。
如果只是一個世界的支持,那這世界究竟有多么龐大?法則有多么完善?
恐怕虛無海上所有的大千世界沒有一個能夠比擬的上這星源世界的位格。
眼中閃過一絲忌憚,真月之神的招式愈加狠辣,她本行天之道,為先天之神,遵無情本性,突破桎梏,于世界意志朦朧渾濁之際脫出,歷經(jīng)萬劫而不滅。
不曾想這世界竟然會出現(xiàn)一個“人”擁有足以匹敵她的力量,倒讓她既興奮又懼怖。
劍氣沖霄,斬破虛幻,徐凡持劍立陣,只是靜靜等待真月之神的下一步動作。
腦中卻又再次想起那一句話。
諸相本我,諸我唯我。去偽存真,時空定主。
究竟是什么意思?
未來得及多想,卻聽得一聲難以言喻的震鳴,便見上方真月之神懷中浮現(xiàn)起一輪清輝滿月,氣息淵長,深不可測。
這一輪明月,正是真月之神的伴生至寶,也是這圣域所有的第二件至寶!
而遠遠以法眼觀摩這場決死戰(zhàn)的邪神和暗地里的至強皆是一驚,祂們也許久未曾見過真月之神動用此寶,上一次這寶貝只一轉(zhuǎn)便將數(shù)個大千世界磨地生生湮滅,饒是想要重組復生都斷無可能了。
此次一出,不免讓人有些擔心這底下的圣域會不會也被她一并打的粉碎?
嗡——
無盡光華自月中緩緩彌散而出,猶如虛空之中生出一朵白蓮,美輪美奐,實則殺機暗涌。
原本因為星源影響而無比冷靜沾染了一絲神性的徐凡都不禁色變,掌間魂緣亦是發(fā)出一陣清嘯,就要劈斬而去。
“太玄太易,金光彌散。散華天開,絳河破災。”
聽得一句經(jīng)文,似蘊含天地至理,霎時劍氣充盈而出,卻是被那無形而柔和的茫茫星彩攔住,真月之神眼眸淡然,身形與那滿月重合。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須知此方天道所創(chuàng)之玄音,不過是對我術法的拙劣模仿。”
惶惶間天地朦朧,不上不下,無左無右。星辰彌合,華光收斂,似鏡中花水中月,但偏偏徐凡在星源加持之下都無法破開這一層朦朧環(huán)境,輪回間一身偉力被侵蝕消磨,就連那無往不利的通神劍術都無法斬開此層虛妄。
徐凡自知如若無法突破便只能被生生困死在此,雖短時間無法將他消滅,但只要星源之力消散,那他必死無疑!
便祭起魂緣,周身之力匯于一劍之上,其意足可撕裂天地。
“出!”
一劍終歸是帶血而歸,真月之神用手指輕輕擦拭了一下臉上的傷痕,隨意將這寶劍打落。
......
錚——
祭壇之上,沐熙月定定地看著那蒼天如壞掉的顯示屏一樣不停變換著顏色,那蒙蒙中傳來鼓聲,似霹靂在云端交錯,又似千萬人的呼喝,只讓人心神不寧。
而后一把絕世無雙的寶劍自云端之中掉落,只一眼少女便知此物是何。
其上沾染鮮血,劍身不停震顫,似欲圖再回到那天外的戰(zhàn)場,再飲神血,卻終究是無法回歸。
月仙子將這寶劍握在手中,魂緣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逐漸安分下來,只是那一雙玫色的眸子始終止不住擔憂的情緒,溢出了哀傷。
她不知道究竟情況如何,他的劍被打落在人間,而上面又沾染著神明的鮮血。
她只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平安歸來。
......
“時間還沒到?”
“呃......曲天奕隔絕天地的這個陣法靠不靠譜啊?”
白子成頗有些吃力地支撐著這堪稱史無前例的宏偉大陣,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榨干了。
能夠有打碎魚缸的能力,可不代表自己能夠一直舉著一個裝滿水的魚缸啊......
“再撐一下,熙月還沒給我們發(fā)信號?!毙跻嗍强嗫嘀?,自己辛辛苦苦屯的資源和機甲現(xiàn)在全都報廢了,“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是極。”寇云頷首,沒有多言。
......
在那一團輝光清澈的星渦之中,徐凡盤坐其中,收縮星源護持己身,不斷對抗著真月之神掌中的至寶。
看似無害而美麗的星云,實際上每分每秒都在不斷帶走著他的生命,而這一坐,便是不知多少歲月。
輪回,歲月,陰陽......這鼎鼎有名的大道組合起來的術法哪怕是星源之力也難以招架,也就仗著其后的能量龐大地幾近無窮,否則換作同層次的邪神在內(nèi),怕是也堅持不了多久。
徐凡安靜地端坐在內(nèi),鼓動一身偉力不斷尋找著出路,卻無法看透這道法的千般奇妙。
但也正是如此,他才有了難得的思考的機會。
那一句話是關鍵,可是,該如何去破解?
他不斷思索著,不斷回味著,但這欲圖磨滅他意志的輝光卻是不斷變化出擬真的幻境,倒映出他內(nèi)心所想,想要干預他的一舉一動。
諸相本我。
(是被蟲豸啃噬尸骨的渺小悲哀,是鎮(zhèn)守天際將神明拖入深淵的決絕)
?。ㄌ摽砧笠簦毫鍍?,無妄無念)
諸我唯我。
?。ㄊ菬熁鹣露藢Π莸挠篮?,是星空下花園初見的瞬間)
?。ㄌ摽砧笠簦耗獫嶂兀氡媲遢p)
去偽存真。
(是海邊村莊生活的寧靜,是墮入魔道修羅的瘋狂)
?。ㄌ摽辗僖簦喝鐗襞萦埃槐嫣搶崳?p> 時空定主。
(皆是我)
?。ㄌ摽辗僖簦喝f般變化,皆為本心)
(是為天地皆有道,遍觀歷史皆無聲)
幢幢如幻影般的記憶閃現(xiàn)在腦中,徐凡眼眸中似有閃電劃過,作一幕幕那虛幻的自我映入心魂,而后猛然抬起頭,似是了悟,透過了那重重劫難看見了那獨屬于自己的道路。
不是天地至理,卻比天地更高。
藉由世間萬類的初生,亦為天道的桎梏,是虛無混沌的饋贈,也是自我明心的道路。
是極,我之道路,不在于什么星源,而在于本心那一個小小的少年。
回歸劍的本質(zhì),即為斬斷想斬的東西。
閉上眼,他似悟道一般細細品味著種種。
于是,清輝月芒的輪轉(zhuǎn)遭遇了這玄之又玄的阻力,竟逐漸慢了下來。
真月之神眸中閃過一絲不解和驚怒,只加大力度催動著這滿月,至寶亦是散發(fā)出強烈的光明去磨合盤中少年,但效果卻愈發(fā)微弱起來。
......
沐熙月懷中,那把魂緣劍發(fā)出一陣陣的顫鳴,她方才還有些疑惑,但下一刻體內(nèi)真月大道仿佛被什么東西抽離一般,是要強行將她的大道連著魂魄一同吸去!
這月仙子一驚,腦海中瞬時想起了之前徐凡所說的話,而后眼眸一定,強行鎮(zhèn)定下心神。
“武圣大人!”
一聲呼喚,只見長天之外一只拳頭夾雜無盡紫氣破空而來!
正是武圣,卻不似以往佝僂著背的老者形象,而是一位意氣風發(fā)的白發(fā)少年。
“以我國運,定此乾坤?!?p> 他放肆地大笑,一身底蘊瘋狂消散,近乎是要將自己和這紫辰國運都化作這驚天的一拳之中!
蒼天崩落,那聲音是震耳欲聾的沉默,而后沐熙月一口鮮血噴出,一張絕色的容顏呈現(xiàn)出病態(tài)般的蒼白,氣息急驟地下跌,從原本的半步道主飛速跌落,按這個速度,怕是有香消玉殞之危!
她竟是在此刻生生將自己一直修行的真月大道截斷!
也正是這個時候,卻看她懷中一道光芒呈現(xiàn),那古樸的玉牌護住了她破碎的心脈,虛空中一道人影浮現(xiàn),觀其模樣不是謝行是誰?
“你......”
而謝行嘿然一笑,身形霎時借著因沐熙月斷道所崩塌的空洞直入寰宇。
當了一輩子的狗,他今天就算不能咬人,也要吠兩句才過癮!
......
明月破碎,蒼天崩裂。
“就是此刻!”
“不用你說?!?p> “破!”
兩道劍氣破空而去,一前一后將整個蒼穹撕裂,而后天地崩潰,無窮的天災籠罩住了人間。
凡間一道紫芒清澈剔透,將下方的億萬凡人牢牢護住,而一道倩影默默注視著蒼穹,目中盡是憂色。
......
真月之神一怔,她感覺到自己續(xù)接的真月大道被沐熙月生生截斷,臉頰浮現(xiàn)出一抹蒼白和困惑。
她這樣做,是會死的......為何?
為何要做到這般地步?
即使截斷了續(xù)接的真月之道,也不過能給我造成一點停頓罷了......或許在剛才徐凡沒被困住時,這一點停頓會被扭轉(zhuǎn)局勢,不過現(xiàn)在還好,這一絲絲停頓造不成影響......
而下一瞬,一道人影已然浮現(xiàn)在她面前,是那叫做謝行的奴才。
沒反應過來,真月之神的臉頰被怒扇了一巴掌,她一時間竟然被打懵了。
一個道主境的螻蟻,打我?
“死!”
那教主神魂俱滅,但由于其所修大道極其特殊,一下子竟無法將他本源誅滅,卻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倔強的豎起了一根中指。
后一道仙雷轟鳴,世間便再少一位道主。
可就在這男人身隕的一瞬,一只碩大隱隱泛著紫氣的拳頭轟在了她的神軀之上,隨著陣陣神光翻涌,她驚覺自己的法體竟被這一擊催破!
怎么可能,不過區(qū)區(qū)道主境的攻擊,如何會破開她的法體?
然她來不及多想這有沒有違反規(guī)則,只覺自己方才封住徐凡之后想要奪取圣域的掌控權的鏈接被劍氣斬斷,旋即一股名為“文明”的大道將圣域死死封住,連帶著她都受了些許影響。
法則微微一滯,卻也給了對方可乘之機。
便見那被困在滿是星彩青芒中的少年緩緩抬起了頭,一雙眸子澄澈似海。
......
磨盤之中歲月飛逝,似衍化大千生滅,種種劫難磨礪劍心,最終,沒能湮滅他的神魂,反倒助其明悟真言,鑄就道途。
一張張或悲或喜的臉,一幕幕或哀或樂的景像是幻影般撞入了他的眼。
?!?p> 像一把錘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p> 金剛琉璃似的身軀不再被歲月所侵蝕。
?!?p> 心里有什么東西掙脫了束縛,將鐵鏈打得粉碎。
凜冽的劍氣,熱烈的心魂。他抬起頭,站起了身。
一股難以言喻的平和在他眼中呈現(xiàn)。
一朝悟道,生死了然。
何為浮生?
是我之一生,你之一生,還是他之一生,亦是她之一生?
皆是。
無論渾濁,清澈,是狂是喜,是怒是悲,皆是情字,皆是浮生所組成的一部分。
浮生劍,包容萬象,是萬里人間紅塵的一縷,是嬰孩降生后父母臉上浮起的喜悅和惶恐,是老人臨終前眼底的一抹遺憾和滿足。
是以魂作劍,劍成百煉。
徐凡一指點出,劍氣破開桎梏。
可還不夠,若僅僅如此便可人定勝天,完成弒神之壯舉,那未免太過容易。
還有最后一環(huán)。
去偽存真,時空定主。
少年的眸中似乎看到了那虛無之海中不斷起起伏伏如泡影般的虛幻世界,它們在向自己涌來。
腳底似乎踩著的已經(jīng)不是什么都沒有的虛無海,而是一片平靜的湖泊,他掌間祭起一柄寶劍,正是魂緣!
錚——
清越的劍鳴劃破天際,魂緣將時空長河截斷,將如夢幻般的過往和未來盡數(shù)斬落。
從此之后,唯有“圣域”永存。
此方世界已成唯一,這里,便是主線。
須臾間,虛空華光大放。
他已明悟自己的道路。
恍過神來,真月之神那張淡泊清冷的臉龐終于浮現(xiàn)出一抹不可思議:“你做了什么?”
“沒有什么?!毙旆哺惺苤呐K蓬勃的跳動,腦海中無比的清醒冷靜,“不過一朝悟道而已。”
悟道?
可她分明感受到自己的術法和道則對于他不再有效,就像是兩人不在同一個層次,不在同一個世界了一樣。
“斷——”
......
歲月悠悠,陽光和煦。
暖風吹起地上的一片枯葉,引得一只小黑貓?zhí)摱ァ?p> 這是今年的第一縷春風。
寒冬已經(jīng)過去,太陽暖和而懶散地穿過云層投下斑駁的天光,在一顆老樹之下,少年睡在一張?zhí)梢沃?,用書本蓋著臉,愜意地睡著午覺。
忽而一個好聽溫婉的聲音自身后的小賣部傳來。
“夫君,你看看這貨架上是不是又被那只小饞貓偷了東西?”
“讓闕明去管。”他懶散道。
“快過來!”
聽得屋內(nèi)少女略微有些窩火的聲音,少年無奈起身。
“來了來了。”
少年穿著拖鞋慢慢走入屋中,掀開了簾子走進了里屋,卻剛一邁入,便被少女撲倒扔到了床上。
“誒誒誒,做什么做什么?!”
“夫君覺得呢?”
日升月明,天朗氣清,當初的那間小賣部又重新蓋起,只不過,這一次多了一位美麗溫柔的老板娘。
倪亂來
這本書,終于完了。 雖然有很多不甘,這個夢圓的很不順利,路途坎坷,卻也算是有始有終。 中途有很多不盡人意之處,很多可以被詬病的地方,不說讀者在不在意,起碼我自己很在意。 最后,四年的歲月,看到這里的讀者,感謝相伴。(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