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南云胡不答反問,語氣很是平淡。
“果然,我就知道會這樣,害我白說了那么多的好話!她喜歡的雜草丑死了,也很難聞,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和她臭味相投,難怪這么關心她,我倒是低估你了?!蹦咸锟聪茨X不成便不再浪費口舌。
“不會好好說話,就閉嘴!”南云胡也直接說道。
“可笑,你管得了我?她是咎由自取,從小就知道給別人添麻煩,明知道自己身體弱,還要拒絕,乖乖把錢給我,不就好了?,F在看來,你們倆還真是一個樣,就會給別人添麻煩!你們真是一個德行!垃圾!”南田繼續(xù)謾罵。
“明明是搶劫,還說得這么理所當然!肆意貶低別人,出口成臟、推脫責任的你又是什么德行!”南云胡憤怒。
“我可沒有,你搞清楚好不好,我是借錢!而且那些錢不給我,難道去給你花天酒地、揮霍無度么?!”南田覺得自己非常有理。
殺意,蔓延的殺意;殺氣,騰沖的殺氣。
恰似秋風起。
“既然我們兩個都是垃圾,那就一起去下地獄吧!”南云胡說道,似要出擊。
“你自己去吧!這么好的機會我可不稀罕!”南田反擊,覺得自己才不是個傻子。
“你叫我一聲姐,既是年長之人,我便教訓你!”南云胡開始攻擊。
“你配么!簡直讓人笑掉大牙!”南田防御,覺得她不可理解。
“當然不配。對你,綽綽有余!”南云胡最后說道。
劍光凌厲一閃間,剎那身魂紛飛血。
洞外雷打了半天,終于下起雨來。情緒爆發(fā)的夜晚,憤怒肆意流淌,江河一同膨脹。
夜雨漫過星空,無情潑灑,只想宣泄一切負累,不再向天空妥協(xié)。
也許是受到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的冷風的鼓動,所以才偏執(zhí)到怒不可遏。誰獵殺了她的光明,雨水洗不盡這些罪惡,暴風驟雨侵襲而下,身旁已無人相守,不需停留。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一時難舍難分。
石洞內接連響起的是物品破碎的聲音,還有各自為了生存奮力一搏的戰(zhàn)斗,刀光劍影,亦如閃電。他們的攻擊速度太快,讓人看不清身形。急急變換中,根本不知道死去的是誰,活下來的又是誰。
落雷打翻了遠處的一只碗,傾盆大雨匯成多種多樣的溪河,夜夢漸長,世界粉碎。電閃雷鳴凸顯著現實的殘酷和冷漠,遙遠而神秘的光波自此開始疏落。
風雨之中,遠處的燭火忽明忽暗,像是過去那些搖擺不定的謊言。
許久之后,石洞里沒有了聲音。那里安靜的就算是一根針掉在地上也清晰地聽得到聲音,卻似乎感覺不到有人呼吸似的。
蝴蝶枯萎花不長,世界陷入昏睡般的死亡。
燥熱的天氣終于有了些許涼爽,只可惜來得實在是太遲。
無處可去的靈魂自此夜夜游離,尊嚴所剩無幾。生命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原來不管自己怎么走,全都是錯的。生活總是這樣,茫然且混亂。
猛雷已去西,只剩下洞檐的積雨輕落于地,聲音清晰,漸入人心,興起漣漪。匯入溪河之勢不再強烈,只變得滴答滴答的,聽起來,好像在孤獨的人在打鼓。靜謐的夜,顯得那么突兀。
洞口旁邊有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影動了一下。
是南云胡。
她的手還扶在劍柄上,只是雙眼無神。又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才挨著墻壁起來,腳步踉蹌地向外走去。
她看也不看地上的那個人,只說了一句:“垃圾就是垃圾,死了也是垃圾。她才不是病秧子?!?p> 雖然因為有些石頭的阻礙,險些栽倒,但終究出了洞口。從始至終,未看那死掉的人一眼。
雷陣雨過后,天空明凈許多,周圍是濕漉漉的土地,空氣中彌漫著青草的味道,雨后清新的感覺真的很美好。夜是如此的安靜,蛐蛐歡樂地叫著,風輕柔地吹著,如同靈魂洗禮了一般。
抬頭望去,天邊已有無限星河。
那些星星像明燈、像寶石,帶著邀請共舞的光波,伴著水面閃動的粼波,夾雜著引入歧途的誘惑,炫耀著不容拒絕的灑脫,
星辰一再閃爍,讓人的魂魄心甘情愿的被取奪。
那一瞬間,她累了,她困了,她想睡覺。無論如何也得不到認可,天意如此,她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喜歡我的得不到,我喜歡的得不到,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既是再無可能,也不想再有可能。
神思不定中她好像看到了遠朵,她沉默著。
你曾向我走來,這次我將毫不猶豫地向你奔去。毫無理由,不需理由。
她在迷糊中前進幾步,一頭栽進了河水中。
河水波光閃爍映照天邊星辰,有幾顆流星仿佛輕輕地落到她的肩膀,夜色纏繞悲傷窒息而亡,然后將遺忘送去遠方,這一刻,頭腦一片空白之時清晰地感受死亡。
空曠的大地上只留下了幾句“遠朵,你不要怕!哪里來的鬼怪,放開她!”,鏗鏘有力,一再回蕩。
像是在水中掙扎了許久,南云胡恍惚中聽到周圍人在講話。
在大夫的及時救治下,南云胡總算是被撿回來了一條命。
“若是再深一寸,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是回天乏術啊!這真是命不該絕??!”大夫感嘆道。
“多謝大夫,真是神醫(yī)妙手,萬分感謝!”遠聆風謝過大夫。
“不敢,不敢。病人現在還沒有醒過來,若是兩天之內不會醒來,那就危險了。”大夫補充道。
“這是為什么?”韋心跟著發(fā)問。
其他人也很緊張,看著南云胡這個樣子憂心忡忡的。
辛影都快被那些血嚇哭了,看著都疼。于是她使勁兒掐著周由的胳膊,周由變著法地躲,一直忍著沒有大聲說她。
“病人沒有求生之意,外傷能治,心病難醫(yī)啊。只能藥輔,能不能醒過來,就看她個人的造化了?!贝蠓蚩畤@了一聲說道。
大家聽完,臉色都很凝重,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叢夕不知道南云胡因為什么傷害自己,明明看起來是個很樂觀的人。也許樂觀的表面之下是無盡的悲觀。
“大夫慢走。”遠聆風送大夫出去。
金喜看著眼角一直流淚的南云胡,十分怕她醒不過來。她想南云胡一定是回憶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也許這份痛苦讓她不愿存活于世。
遠聆風頭一次覺得金喜很慌,她都有些心神不定了。
金喜這次著實慌亂,已經不在乎其他了,她只希望南云胡能夠活下來,就那樣無能為力地看著一個人死去,不想經歷第二次。
金喜擔心的情況還是發(fā)生了,眼中都是焦慮之色,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南云胡的時候,就是這么不生不死的樣子。
雷陣雨后的第二天。
金緣已的氣色很好,金喜覺得姐姐肯定是好起來了,她們會在一起生活很久很久的。那天她們像往常一樣在伊水旁邊散步,在一處樹木紛雜的水灣旁邊,發(fā)現了一個泡在水里,衣服上有著殘留血跡的人。
“啊!姐姐!這里有個怪人!”金喜大叫起來。
“小聲一點。”金緣已同時也看到了,試圖走過去探水里人的呼吸。
“姐姐,你別過去,它大概是死了吧?!苯鹣不艔埖?。
“不要害怕。既見于此,不忍其自滅。若是活著,也許尚可一救?!苯鹁壱寻参拷鹣?。
“可是上次救的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苯鹣财财沧觳粯芬獾?。
“那個孩子不像世間之物,自然是要去更廣闊的地方的。你要知道,很多事并非我們所能左右的。”金緣已淡淡地解釋道。
“好吧,你都這么說了?!苯鹣餐獾溃俅纬械乃戳丝?。
“她還活著,水里泡得久了,昏迷了?!苯忝枚撕狭Π阉系揭贿叄鹁壱烟搅颂剿暮粑?。
“那就好,嚇死我了。”金喜看著這個衣服臟亂的人,舒了一口氣道。
“先把她帶回家吧,家里還有些藥材,應該用得上?!苯鹁壱芽粗侨苏f道。
“好?!苯鹣矂側シ鏊牭搅私饘俚袈涞穆曇?,“這里有一把劍!”金喜看了看劍,“是溪瀲山莊?!彼龑χ憬闶疽?,聲調明顯高興起來。
溪瀲山莊誰人不知,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壞人,也許是個大俠,金喜心里歡樂地想到。
金緣已家中。
“姐姐,她怎么還沒醒?都睡一天一夜了。”金喜有些奇怪道。
“別著急,她是病人,會醒的。”金緣已解釋道。
南云胡的眼睛眨了眨,朦朧中聽到她們的對話聲音。
“姐姐,她醒了哎!”金喜指著南云胡欣喜地叫道。
“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只是你的身體很虛弱,還需調養(yǎng)些日子?!苯鹁壱艳D過身看著南云胡說道,又給她把了把脈。
“太好了,你睡了好久的!”金喜接著說道。
南云胡望著她們不說話,隨后閉上了眼睛。
“你怎么這樣?姐姐,她是不是個傻子?”金喜對南云胡的反應有些埋怨,剛說完就住了口,溪瀲山莊的人怎么會是個傻子。
“不要胡言亂語!”金緣已對金喜說完又對南云胡說道:“你便好好躺著吧,等身體好了,可自由離去。”
“你是裝的吧?怎么說我們也救了你,居然連個謝字都沒有。太氣人了!”金喜站在一旁,抱著手對南云胡說道。
“金喜!”金緣已出聲責備道。
“知道了?!苯鹣部戳私憬阋谎郏怨缘卣f道。
金緣已出去熬藥,備飯。金喜也跟著姐姐出去,回頭對著南云胡“哼”了一聲。
一連幾天,南云胡都沒有說話。她在金緣已家中過著不聽不看不想、不吃不喝不睡的日子,像是呆若木雞,又如同枯木死人,總有著流不盡的淚。
也許是眼睛太過肥沃眼淚不得不四處流落,這種連委屈都算不上的情緒,無論跟誰都不能訴說。
金喜越看她越生氣,很想讓她趕快走。
廚房。
“姐姐,干嘛對她那么好?還給她飯吃?她都不理人的,我看她就是不知好歹!”金喜嘟著嘴道。
“飯吃好點,病才能好起來。既然人已經救下了,總不能看著她去死。”金緣已解釋道。
“可是她像塊木頭,問她什么都不說,還無視我們的存在,好自大的樣子!”金喜很是反感道。
“每個人都有愿意說或者不愿意說的故事。她不說,又何必問?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知道嗎?”金緣已看著妹妹說道。
“姐姐,你怎么知道?”金喜不解道。
“感覺吧,她有一雙沒有光亮的眼睛,看起來十分淡漠疏離,就不要再讓她更加難過了?!苯鹁壱严肓讼肽显坪臉幼佑謱χ鹣驳溃叭嘶钪?,要有希望才行?!?p> “姐姐,我有希望的。姐姐就是希望!”金喜看著姐姐驕傲地說道。
“若是我不在了呢?”金緣已摸了摸金喜的頭發(fā),溫柔地說道。
“姐姐,不會的,我這么厲害!我把壞人都打走!”金喜有點著急道,她急于想表現自己的強大。
“恩,金喜是天下無敵的?!苯鹁壱芽粗约旱拿妹眯χf道。
屋內。
“既然活了下來,飯菜還是要吃的。”金緣已把飯菜放到南云胡面前,“若你想尋死,也沒有人會攔著你的。就算是當一個餓死鬼,也并不能改變什么?!?p> “為什么救我?”南云胡盯著房頂開口道。
“沒想過救誰,碰巧遇見罷了?!苯鹁壱芽粗f道。
金喜早已在旁邊睡著,南云胡轉過頭看著她,眼睛里似乎有了一點光芒,隨即說了句“你們真幸福!”,語氣盡是羨慕。
“你也被羨慕著?!苯鹁壱鸦氐馈?p> “不會有人羨慕我?!蹦显坪裾J,自己有多糟糕自己知道,這種安慰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有別人羨慕的地方,一點也不奇怪?!苯鹁壱言俅握f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