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是半夜十二點了,洗浴區(qū)的人不太多,三三兩兩的散在不同的池子里。孫偉跟著秦銳和胡小東去了桑拿房,琪琪在女賓部,只剩下蘇洋和于劍鋒坐在一個小池子里,靠著池邊閉目養(yǎng)神。熱水加速了血液循環(huán),讓兩個剛喝完酒的人微微有點暈乎,但片刻過后便覺得十分愜意,精神也恢復了不少。
“對了劍鋒,晚上吃飯的時候你說的那個項目到底怎么樣?有風險嗎?”蘇洋吃飯時在旁邊一言不發(fā)的聽著,但卻對這件事一直比較在意,現(xiàn)在終于找到合適的機會問了出來。
聽他這么一提,于劍鋒又想起了晚飯時秦銳的那一頓奚落,不由得有些不忿兒,擰著脖子冷笑道:“風險?風險與收益是相對應(yīng)的,古人都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道理,金融從業(yè)人員怎么能問出這么膚淺的問題呢?不想承擔風險就掙不著錢,定期存款沒風險,你愿意存嗎?”
“不愿意,當然不愿意了?!碧K洋見他有氣,便陪著笑附和道:“這道理我還能不明白嗎?”
于劍鋒把毛巾纏到右手上,在水里劃了個圈,語重心長的嘆道:“我也不是沖你,投資這東西,不同的人關(guān)注的點不一樣。比如股票,在有些人看來滿滿全都是機會,而有些人看著到處都是風險,這是性格和觀念造成的,不能強求?!碧K洋若有所思的緩緩點了點頭,忽然問道:“這個項目投股市嗎?”
蘇洋的家境還算殷實,上大學時手頭比較寬裕,打工又掙了些錢,再加上畢業(yè)后賣掉了一些舊物,所以剛參加工作不久就攢下了一筆錢。當時整個證券市場一片繁榮景象,蘇洋這樣的年輕人自然也耐不住寂寞。
他利用閑暇時間刻苦鉆研了《彼得.林奇的成功投資》等數(shù)本被奉為經(jīng)典的投資指南,自認為已深諳股票投資之道,忍不住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不料恰逢A股走出歷史大頂,蘇洋剛將手頭有限的資金全部投入股市,大盤便開始跌跌不休,直虧的蘇洋臉色發(fā)綠,待手中的股票打開跌停板之時,市值已經(jīng)腰斬。
他遵從投資紀律,痛下決心清倉蟄伏了一段時間,待年底行情剛開始反彈,立刻又帶著剩下的萬把塊錢義無反顧的殺了回去,并屢屢在低位補倉。
沒想到這次股市是一熊到底,蘇洋省吃儉用大半年,前后又陸續(xù)投入三萬余元資金,最后只拿回了不到八千塊。從此他是談股色變,發(fā)了工資就買理財,就連買基金也只選貨幣型的,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風險厭惡型的保守投資者。
不過,隨著這幾年間各種環(huán)境的變化,蘇洋內(nèi)心對投資收益的渴求又漸漸顯現(xiàn)出來,如今他的收入比以前高了不少,手頭閑錢也多了,固定收益的理財產(chǎn)品已經(jīng)無法滿足他的要求,而自己又不想再重蹈當年的覆轍——如今僅僅是回想起每天看盤時提心吊膽的感覺就會讓他煩悶不已。
恰在此時,于劍鋒無意間透露出了這樣一個高收益投資項目,怎能不讓蘇洋怦然心動?雖然他知道高收益必然伴隨著高風險,但既然于劍鋒也在投,自己也就不那么擔心了。只是蘇洋對自己往日的經(jīng)歷還是有些心有余悸,所以很關(guān)心資金的投向。
“股票有啥好買的。”于劍鋒輕蔑的歪了歪頭:“股市波動那么大,誰敢承諾每月百分之二十的回報?”
“那到底是什么項目呢?你從哪兒拿到的?”蘇洋越來越好奇了。
于劍鋒把胳膊架在池壁邊,向上拔了拔身子,警惕的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見身邊沒人,這才低聲對蘇洋說道:“電力集團的三產(chǎn),你說我從哪兒拿到的?集團下面雜七雜八的公司好幾十家,各種各樣的項目很多,捆綁起來打包賣給職工和家屬,你覺得能賠嗎?”
“嗨!你早說??!”蘇洋啞然失笑,心情頓時輕松了不少,“我要早知道是這種情況,還用問那么多嗎?”
“廢話,這種事兒能大張旗鼓的說嗎?也就是咱們關(guān)系好,我才給你透這個底,你可別出去亂說?!庇趧︿h是電力子弟,父母都是省電力集團的職工,父親更是位居中層行政領(lǐng)導職位,他能得到這種項目的投資機會再正常不過了。電力單位做這種項目多少帶有一些內(nèi)部福利的性質(zhì),幾乎是穩(wěn)賺不賠的。
蘇洋一陣高興,連連點頭道:“放心吧,我嘴嚴。你這項目多少錢起投?能讓我買點嗎?”
于劍鋒伸出三根手指在蘇洋面前晃了晃:“三十萬?!?p> “三十萬?我可沒有這么多錢。”蘇洋皺了皺眉頭:“少點不行嗎?給我湊個份兒?!?p> “你也只能湊份兒。”于劍鋒輕笑一聲:“只有集團內(nèi)部的人才能買,你錢再多也買不到,只能我替你買。”
“行!”蘇洋心花怒放:“我回去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理財產(chǎn)品都贖回來,湊個整給你打過去。”
“不著急?!庇趧︿h站起身來,伸腿邁出了池子,“目前暫時沒有額度,你把錢準備好,等有了額度我再通知你?!?p> 兩人沖了個淋浴,穿著浴袍來到他們開好的大包間。剛一進門,就聽胡小東吆喝道:“你倆洗鴛鴦浴呢嗎?咋這么墨跡呢?來打牌了,趕緊的!”
這是一個扇形房間,六張單人床沿著弧型墻壁扇子面排開,像折扇的扇骨一樣齊齊指向?qū)γ鎵叺囊慌_大電視。胡小東等人把一張小桌擺在兩張床之間,五個人圍坐在桌邊開始洗牌,琪琪則坐在蘇洋身邊靜靜的看著。
他們打的是平日里常玩的“?;省?,這是一種由五人參加的撲克游戲,共使用四副牌,每局開始前先決定一人為“皇帝”,皇帝摸完牌后需要從自己手中選三張花色和數(shù)字都相同的牌展示給大家,其余人中持有第四張牌的人便是與皇帝一伙的“?;逝伞保硗馊藙t是與他們對立的“革命黨”。
游戲大致的玩法框架便是如此,雖然在不同地方有著不同的細則,但最根本的樂趣就在于幾個人之間的猜忌爭斗。
每局開始時,只有皇帝的身份是明確的,其他人則比較模糊,皇帝只知道另外四人中有一個是自己人,但不知道到底是誰;革命黨只知道自己和皇帝的確切身份,對其余三人都保持著適度的猜忌;?;逝蓜t自始至終對場上局勢心知肚明,可是由于人數(shù)處于劣勢,一旦暴露就會陷入二打三的不利境地,因此除非己方手中牌很壯,否則絕不會輕易挑明自己的身份。
所以在這項游戲中,?;逝傻乃胶桶l(fā)揮通常會決定每一局的精彩程度,一個好的?;逝赏馨缲i吃虎,根據(jù)手中牌力情況做出最優(yōu)選擇,他們常常會裝作是一個實力不濟的革命黨,開場就用表忠心的三板斧把皇帝打的暗暗憋氣,贏得革命黨的初步信任,然后要么假裝元氣大傷,抱著滿把大小王和2、A、K一聲不吭的等待機會,在關(guān)鍵時刻發(fā)動阻擊,出奇兵平定天下;要么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和一張厚臉皮在革命黨中挑撥離間,趁他們互相爭斗之際渾水摸魚,護送圣駕溜之大吉。
總之,做?;逝删褪莻窝b時間越久越成功,最好是能耍的其余幾人團團轉(zhuǎn),氣的革命黨拍桌子罵娘,那才是最得意的。久而久之,招人恨的?;逝梢簿捅凰蜕狭撕芏嘈旅?,比如狗腿子、太監(jiān)之類的,但不管叫的多難聽,保皇派依舊是在這項游戲中最吃香的角色。
今晚比較巧,蘇洋接連幾局被皇帝點中成為?;逝桑m不是很擅長偽裝,但以往打牌時也總算能夠逢場作戲、隨機應(yīng)變,不過今晚美人在側(cè),情況便有些不同了。
琪琪羅衫半罩,緊挨在自己身邊,黑色薄紗下的肌膚隱約可見,偶爾手上還有點小動作,真是讓蘇洋心火難平,無法自持,一個勁兒的喝冰鎮(zhèn)礦泉水,腦子幾乎陷入呆滯狀態(tài),打起牌來昏招迭出,幾次都被革命黨們殺的落花流水,搞的各位皇帝怨聲載道。
又是一局結(jié)束,琪琪困倦的把腦袋搭在了蘇洋身上,輕輕用臉蹭著他的肩膀,蘇洋心中一陣亂跳,扭頭看去,只見琪琪正柔情蜜意的看著自己,忍不住俯首趴到她耳邊輕聲說道:“是不是困了?咱們走吧?!闭f罷嘴唇在她耳垂順勢上輕輕一碰,琪琪輕哼一聲,軟綿綿的靠在了蘇洋身上。
蘇洋咽了一下口水,把手里正在洗的牌扔到桌上,裝模作樣的揉著眼嘟囔道:“不行了,困的堅持不住了,得回家睡覺去。跟你們打的賭等周一上班再結(jié)賬吧。”
胡小東推推眼鏡,壞笑一聲:“困了就擱這兒睡唄,這么多床呢,別浪費了?!?p> “不了。”蘇洋有些緊張的笑笑:“我睡覺打呼嚕,別打擾你們看球?!?p> “快讓他去吧,你看他哪還有心思打牌???”剛因蘇洋保護不力而被革命黨擊潰的上一任皇帝秦銳扔掉手里的牌,點顆煙往床上一躺,長長的打了個哈欠。
于劍鋒看看琪琪,又看了看蘇洋,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行啊你小子,還挺能整事兒?!?p> 孫偉站起身來,憨笑著對蘇洋說道:“洋哥,這么晚了,路上慢點。”
蘇洋答應(yīng)一聲,穿好了衣服,美滋滋的沖屋里眾人揮揮手,跟在琪琪后面走出了房間。一腳門里一腳門外之際,又探回身子說道:“你們別瞎琢磨,我把她送回去,然后自己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