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浪者和薄荷味少女之【薄荷味香煙和白色保溫杯】
【薄荷味香煙和白色保溫杯】
“給你?！比⊥隀C票的楚川將機票和早已準備好的一盒香煙遞給小橋。
小橋看著手上接過來的香煙，是自己一直在用的牌子，突然想起這次出門忘記在包里放煙了。看到包裝上的薄膜已經(jīng)拆掉，以為他是問自己要不要一起去吸煙區(qū)。
“其實我沒有這么大煙癮，白天不抽的，還有這邊機場的吸煙區(qū)味道很重，你做好心理準備，”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是特意送給你的，沒有抽過的。到日本后回酒店打開你就知道了，現(xiàn)在先別打開?！背嫔⑽⒕狡龋@然忽略了這盒拆開塑封的煙有些不妥。
“行，謝了，這個牌子的薄荷味比較好聞?！毙?qū)煼旁谛】姘铮缓笮断卤嘲鼜睦锩婺贸鲆缓屑卧扑呛鸵话麳ARIBO軟糖遞向楚川“作為回禮給你，不過只能選一樣哦。軟糖還是硬糖？”
“那就這個吧?！背ㄝp笑了一聲，選了她左手上的水果糖。
“這種水果硬糖超級好吃，最佳賞味時間是午后，搭配的飲料是巴黎水兌雪碧按3：1的比例用，點選擇麥咸蛋黃夾心芽糖餅干，或者是蒸蛋糕?！?p> “遵命，小橋大人，我會找個陽光正好的午后，準備好巴黎水、雪碧和點心，用巖石杯和骨瓷盤盛放的?！背ü首饕桓鼻f重認真的臉色，“然后致電詢問你是否有時間一起喝下午茶?！?p> “咳咳，也沒那么夸張了，這只是我吃零食時無聊的小習慣。”小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要是把飲料換成雞尾酒，還是有時間的。”
“等這次去日本回來后，請你來我家喝?！背笾鴻C票的手指緊了盡。
“嗯，好?！?p> ……
因為另一個結(jié)伴而行的朋友遲一天出發(fā)，楚川和小橋決定在飛機將落地的酒店暫住一晚，等第二天同伴到后一起出發(fā)去神奈川。盡管是溫帶海洋性氣候，1月日本街頭流竄的冷空氣也仍頗有實力，吹得路人恨不得捂住身上每一個能透氣度縫隙。
出租車停在酒店不遠處，兩人將行李從后備箱拿出。見小橋臉色不適有些暈車，楚川提議在外面透會兒氣。小橋看著異國他鄉(xiāng)的街道，突然感到一絲茫然掠過心頭。不知是宅家太久后突然暴露在室外有些反應不及，還是路癡本性作祟使得大腦里的指南針失靈。
“走吧，冷風吹久了當心感冒?！背ǔ雎曁嵝?。
“嗯?！毙蚓忂^神來。
在酒店前臺登記拿好各自的房卡后，兩人拖著行李箱進了電梯。上樓后才發(fā)現(xiàn)，兩人的房間隔著走廊相對。
刷卡開門前楚川開口問了一句“剛才吹了冷風，我這里有姜茶，待會拿給你泡了喝驅(qū)寒。這個姜茶粉里有肉桂，容易在茶杯里留下味道。”
“謝了，這么細心。沒事多沖洗幾遍就行了?！毙蛐Φ馈?p> 小橋進門后將行李箱放好，拿出洗漱用品，防擦干凈臉就聽見門鈴聲。打開門看見是楚川，他手里拿著一小罐透明裝的深褐色粉末，罐內(nèi)能看見勺柄，還有一小瓶蜂蜜。
“這是里面是姜末和肉桂粉，味道有些沖，喝不慣就加蜂蜜調(diào)和下?！背▽⑹种械奈锲愤f給小橋。
“楚川，你可以入選居家旅行必備用品榜單了。謝謝了?！毙蛸潎@道。
看見飲水機加熱完成后，小橋舀了兩小勺姜茶粉末倒入保溫杯中，注入熱水后滴了幾滴蜂蜜，姜味混雜著肉桂香隨著熱氣升起溢出杯口。用杯蓋慢慢喝完了保溫杯里的姜茶，看著桌上手掌大小的這瓶蜂蜜，想著等下應該把它送回去。
泡過肉桂姜茶的杯子果然很難將味道洗掉，尤其還是保溫杯。小橋平常外出旅行都會帶兩個杯子，一個裝純凈水，另一個用來泡咖啡。出于不想在下次泡咖啡時有混雜其它味道的任何一丁點可能，兩弊相權取其輕，最終用平時裝純凈水的杯子泡姜茶。算了算了，還是裝水泡水會，期待味道早點散掉。
小橋拿起桌上的蜂蜜來到對門，按門鈴沒有開門，猜測可能是門鈴壞了，又敲了敲房門，等一會還是沒有反應。于是轉(zhuǎn)身回房間，發(fā)了條微信給楚川。
“剛剛準備把蜂蜜還給你，但沒人開門，估計你應該是太累睡著了，我也先休息會。還有姜茶喝完挺暖的，謝謝了，晚上請你吃拉面。”
小橋拉上窗簾，屋內(nèi)陷入一片黑暗，在手機上設好鬧鐘準備瞇上一個小時，然后晚上精神飽滿地去吃面。
鬧鈴的音樂聲響起，小橋閉著眼伸手摸到枕頭旁的手機，按了按音量鍵關上鬧鈴，松開手機后躺在床上緩了緩，坐起身拉開窗簾，街道燈光漸漸亮起，這座冬日里的城市已經(jīng)染上幾分夜色。
回過神來想起現(xiàn)在該吃晚飯了，拿起床上的手機，看到楚川發(fā)過來兩條微信消息。
“現(xiàn)在沒在酒店，馬上就回去了。那個蜂蜜就放你，我平常不加的。”
“晚飯的話，等你醒了直接打電話給我，我過來找你一起出去?！?p> 看完消息后，小橋穿上外套拿起小挎包。坐在床床邊給楚川打電話，電話接通后，楚川讓小橋在房間稍等下。掛斷電話，屏幕上跳出來一條微信，來自明天將趕來日本的那位朋友。點開一看，那位好不容易休到假的朋友因為懷孕1月份要準備婚禮，這次日本游只能推遲了，表示非常抱歉同時邀請自己參加2月份的婚禮?？吹脚笥寻l(fā)來的消息，小橋倒沒覺得失落，在為朋友即將成為新媽媽而感到高興的同時，也有慨人生瞬息萬變。前陣子還在朋友圈發(fā)誓“這一輩子都只談戀愛絕不結(jié)婚”，喊話男朋友“這輩子只談只一次戀愛”。不過一月不到，就成了三口之家。
想想自己，不僅因為原生家庭的原因恐婚，還因為早年的遭遇甚至沒談過一次真正的戀愛，說不上是想結(jié)婚或者想談戀愛，只是每每想起會覺得少了點什么。但可有可無，就像是兒時集卡片，當時缺少一兩張整天都想著這個缺憾，但如今已然沒了這份執(zhí)念，時間的洪流沖淡的不僅是記憶里的美好，還有各種遺憾。
門鈴聲響起，小橋開門。
“可以出發(fā)了，這個給你?！背ㄟf過一個嶄新的保溫杯，“我自己有帶兩個杯子，有一個專門用來冬天泡姜茶的。想著你應該只帶了一個杯子，怕你也不喜歡喝水時串味，所以買了一個杯子給你?！?p> 看著面前拿著白色保溫杯的人，臉上依舊是溫和淡然的神情，但眼底散發(fā)出的真誠卻讓自己心神一晃。兩人周圍的空氣暫停了片刻，小橋出聲打破了短暫的安靜，“謝謝，外面這么冷，你還……”
“好了好了，別客氣了，不是說請我吃拉面，快走吧?！痹S是看出小橋的不知所措，楚川打斷她的客氣之語。
“那行，你盡管點。”小橋接過保溫杯快速轉(zhuǎn)身走進屋內(nèi)，將杯子放在桌上，取出房卡放在包內(nèi)，關上房門和等在門外的楚川走出酒店。
兩人吃過拉面后，在回酒店的途中，小橋告知了楚川朋友不能同行的事由，兩人商議第二天上午就出發(fā)去神奈川。
回到酒店后，小橋坐著筆記本電腦前，看著還未寫完的新文大綱。不知是不是剛吃過晚飯未消食大腦供血不足的緣故，看著看著文檔里原地跳躍的輸入符號，視線和思緒也停在這里。習慣性地準備抽只煙，翻開包拿出一盒煙。看見沒有馬克筆痕跡的“原生態(tài)”包裝，小橋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楚川在機場給自己的那一盒。想起他當時再三強調(diào)讓自己回酒店后一定要打開，難道里面不是煙，而是披著香煙外盒的某某東西。
翻開盒蓋，20支香煙一支不缺，整整齊齊碼在盒子里，沒什么特別，總不會是開個玩笑吧。不過以楚川那么認真的性子，不可能是這樣。抽出一支煙，正準備點火時看見白色的煙身上有一塊圖案。關上打火機，手拿著煙上下觀看，沒認出這個黑筆勾勒的圖案是什么?？粗凶永锸Ｏ碌南銦煟?qū)⑵渌?9支全部取出，果然每一支煙上都有不一樣的黑色圖案。難道是一幅拼圖？
每一支都沒有提示的編號，而且自己是將煙一股腦全部取出來，也根本沒法從它們在盒內(nèi)的排列中找線索。想著楚川大概是是拿放大鏡才能在煙身上做畫，對這種花心思的獨特方式有些感動，但也苦惱如何才能盡快知曉畫的全貌。
小橋深諳自己對拼圖的無能為力，為了不再繼續(xù)做無謂的掙扎，她果斷發(fā)微信給楚川。
“那個20支煙是能拼成一副圖對嗎？”
“是的?！背ê芸毂慊貜汀?p> “能給點提示嗎？那種畫龍點睛的提示?！毙蛴X得自己真是毫無自我挑戰(zhàn)的精神。
“第一次見你?！?p> “我知道了，你還拍了照片給我的?！毙蛴行┬∨d奮地回復。
楚川沒有回文字，而是發(fā)了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包過來。
小橋從手機里翻出那張自己穿著病號服坐在公園的照片，思索了半天，仍舊沒有頭緒。感到有些渴。準備接水喝時，看到桌上三個保溫杯，兩個一高一矮的黑色保溫杯是自己的，顯眼的白色保溫杯高度居中，杯型偏胖。所以楚川買來的杯子是泡姜茶，還是裝純水，這好像也是個問題。
糾結(jié)了半天，最終還是用白天泡過姜茶的杯子來裝純水，不就串味嘛，用上兩天就消散了，這只是讓它回歸本職工作。至于白色的杯，就用來泡姜茶。喝了兩小口水躺回床上閉眼睡覺的小橋，似乎并未意識到自己在刻意忽視心中的波瀾乍起。
姜茶既不同于純水的安靜，也區(qū)別于咖啡的有規(guī)律跳動，它在不經(jīng)意間撩撥心弦，突兀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
白色的保溫杯，經(jīng)由楚川在寒冷的冬日街頭來回奔走，完成從商店到小橋手中的位移。自此，它在主人的眾多保溫杯中具有獨特意義。只一眼，即使杯內(nèi)空蕩，持有者也能憑記憶回味姜茶的暖意；即使周圍的伙伴新舊更迭，它不是永遠最新的，持有者也會始終將它置于案頭，待它一如最初。
翌日清晨，拉開窗簾，玻璃上一片水霧。小橋從毛絨絨的衣袖中伸出右手，溫暖的食指輕按在玻璃窗上，一滴水珠悄然擰成，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向下滑落，擦除一道長長的窄小的取景框。
此時對面房間的楚川已經(jīng)起床，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待會出發(fā)?？吹奖嘲锏哪莻€繪有簡筆畫的空香煙盒，想起昨晚小橋在微信上自以為猜對答案。不知她要拼到什么時候才會意識到原圖并不是那張相片，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更準確地說是“他第一次見她”，不是陽光明媚的白天，不是草坪上偷溜出院的病號服少女，而是在某個夜宵攤上，暖黃色燈光意外照到的一抹在深夜漂泊的靈魂，他們都一樣。
第一次見她，到相識至今。他眼中的小橋，總是用禮多人不怪的“謝謝”客氣地應付著所有人的善意，將一切他人的自愿付出轉(zhuǎn)為世俗法則中的人情往來；總是用毫無技巧的調(diào)侃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在內(nèi)心世界的外層設置了迷霧森林，但也正因外界難以進入，也保留了找到入口的可能性。正如有謎面，就必然有謎底。
這次二人行，他想他或許能找到迷霧森林的入口，陪她一起撥云見日。
之于小橋，對于這次二人行，她想自己既然已經(jīng)動心，又何必再繼續(xù)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