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飛從沒像想著這樣熱切的盼望一件事。他依照白千千所言,從青云嶺入燕,取道延平路直奔京師。他手中拿著大燕國的通行令牌,一路暢行無阻,不過兩三日的功夫,便抵達(dá)了燕國首都——朔平城。
這是北燕京畿之地,磅礴氣象自是無可比擬,單是那道數(shù)丈高的城墻,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了。沈云飛駐馬立于城門前,一時間感慨萬千,想不到自己本是南陳一介布衣小民,有朝一日竟會來到北燕京師重地。
正踟躕間,忽聽遠(yuǎn)處有人高喊:“大師兄!”
沈云飛尋聲望去,原來方紫凡并江、許二人已經(jīng)得到消息,在城門下等候他們多時了。沈云飛向四周望望,只是不見雷旭和白千千的影子。
雙方相見,互訴別情,俱是既喜且悲,百感交集。
方紫凡一頭扎進(jìn)沈云飛懷中,哽咽著道:“大師兄,你總算來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一邊說著,眼淚已汩汩而下。
沈云飛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脊背:“小師妹,不要難過了。咱們劫后余生、久別重逢,應(yīng)該高興才是。”
是啊,應(yīng)該高興才是??煞阶戏驳难蹨I,哪里是那么容易止住的呢,她又趴在沈云飛肩頭哭了好一會兒,這才在眾人的勸慰下漸漸停止了哭泣:“大師兄,你果真救出了七師弟,那么,也替爹爹報了仇嗎?”
沈云飛搖搖頭。能逃離虎口已屬不易,還談什么報仇不報仇?更何況,方定山曾說過的,宿命輪回,因果循環(huán),永遠(yuǎn)不必再提什么報仇之事。
可方紫凡卻不甘心就此作罷:“大師兄,那四大門派的人,究竟如何了?”
沈云飛只得把別后情形揀重要的簡略一說,末了又道:“……我雖將他們引去了對屏山,但究竟他們與山匪勝負(fù)幾何,就不得而知了?!?p> 方紫凡聽了,忙擦了擦眼淚道:“大師兄,那你怎么不等他們廝殺過后,再沖上去將他們?nèi)細(xì)⒘??就這樣不了了之,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嗎?”
“我——”沈云飛聽了這話,不禁一愣。
方紫凡說的不錯,如果他那時折回對屏山,一定可以把四大門派的當(dāng)家人解決掉,至少,可以叫殺害方定山的罪魁禍?zhǔn)滓Q聲抵命??刹恢獮楹危恢币詠硭闹兴氲?,都只是把眾人救出水火,從未想過要替方定山“報仇”。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果要報仇,那沈君浩的仇,又該如何報法呢?但也許在其他人眼中,替師父、爹爹報仇才是他這個大師兄該盡的本分吧。
沈云飛與方紫凡彼此對望著,一時無話。
過了一會兒,倒是江平打破沉默:“師姐,大師兄能把七師弟救出來,已屬不易,報仇之事,咱們慢慢再想辦法不遲。”
許捷也道:“是啊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這小子也是,”他又轉(zhuǎn)向李圣杰,半握著拳頭在他肩頭一擂,玩笑道:“平日里不曾見你出頭,偏那一日倔脾氣犯了,我怎么攔都攔不住,怎么樣,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李圣杰勉強(qiáng)一笑:“我實(shí)在擔(dān)心師父和師姐,一著急,就顧不得許多了?!?p> 沈云飛點(diǎn)點(diǎn)頭:“這才叫患難見真情,此番七師弟當(dāng)真叫人刮目相看。小師妹,七師弟很牽掛你的,這一路上不知問了我多少遍,‘不知師姐走到哪里了,是否平安?’他的腿受傷了,行動不便,咱們以后也要多多關(guān)心他才是?!?p> 李圣杰聽沈云飛如此說,也趕忙道:“師姐,見你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p> 方紫凡聽了,轉(zhuǎn)頭看了李圣杰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以示回應(yīng)。
幾個人慢慢打開了話匣子,沈云飛很想開口問問雷旭和白千千的情況,卻始終沒找到插話的機(jī)會,只好默默的等著。
終于,話說的差不多了,江平突然轉(zhuǎn)向沈云飛道:“大師兄,你還不知道呢,原來雷大哥在北燕朝廷里做了好大的官,我們帶著他的親筆信一路進(jìn)京,所到郡縣都有地方官車馬接送、熱情款待,那才叫威風(fēng)呢。可惜他一早叫人捎了話來,說今日不得空,要不然一定親自帶人來接你入城?!?p> “是啊,他還在京中賃了好大一座宅子給咱們居住,比咱們鏢局雅致多了。從前我只道澤州縣衙就是最氣派的去處了,想不到竟比不上這宅子的十分之一?!痹S捷也道。
“是嗎?”沈云飛輕輕一笑,點(diǎn)頭答應(yīng)著。雷旭官職不小,他已經(jīng)知道了,否則怎么會隨身攜帶那么貴重的傷藥呢?只是那日在永寧城外與白千千談話,沒有詳細(xì)問問雷旭家中的情況,想來實(shí)在是疏忽了,不過那時時間倉促,忘了問也在情理之中。反正自己的身世與白千千無礙,其他的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他們已經(jīng)提到了雷旭,沈云飛也就順理成章的問起白千千:“怎么沒見到千千姑娘,她從永寧入關(guān),應(yīng)該比我早到才對。”
“那就不知道了,自永寧一別,就沒再與她見面。不過大師兄,你就放心好了,雷大哥早安排了一隊(duì)衛(wèi)兵便衣進(jìn)入永寧城,隨行保護(hù)她,不會有事的?!?p> “哦,那就好。”沈云飛只得答應(yīng)著,心里卻十分放心不下,他真想立刻便同她見上一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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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飛算錯了,白千千雖然不必繞道玉盤山與四大門派糾纏,但卻是在御林軍的護(hù)送下乘車而行,腳程反而比他慢了許多。
兩日后的傍晚十分,當(dāng)內(nèi)侍將長寧公主回宮的消息報入皇宮的時候,北燕皇帝白梓宏正伏在龍案上寫字呢:“長寧,回來了?”
“回皇上,是,這會兒已進(jìn)了廣陽門了?!?p> “好好好?!?p> 白梓宏放下筆,站起身徑直走出正德殿,所以,當(dāng)白千千見到他時,他已經(jīng)走到院中央了。
“父皇!千千給父皇請安,父皇萬福金安,萬歲萬歲萬萬歲!”白千千雙膝跪地,深深的扣下頭去。
“起來、快起來?!卑阻骱暌贿呎f,一邊親自俯身拉她。
“父皇,走了這許多天,我好想你?!卑浊б贿呎f著,一邊撲入白梓宏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