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郝三郎的理想
茅草屋外,兩名男子相對而坐,爭得面紅耳赤,媚蘭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雙手托著香腮,仿佛事不關(guān)己。
房間內(nèi),馨香浮動,兩名女子隔著不遠(yuǎn),卻是各懷心事。鄭暮雪異常安靜,紗裙藍(lán)如天海之水,與她清冷的性子相得益彰。她翻得很慢,美目時有神采流露。
悄悄人獨(dú)影,渺渺月孤升。
夢里身是客,但求故鄉(xiāng)明。
一首《無題》,心中悵然,說是少年不知愁,可這份鄉(xiāng)愁又是從何而來?夢中么?
.......
未時,鄭暮雪和孟文一同離開了清心小筑,只不過鄭暮雪手中拿著一本薄薄的書。
客人已經(jīng)離開,郝健三人餓的前胸貼后背,趕緊煮粥就餐。喝著粥,想起那本書,不由自主的抬頭問道:“剛才看著三娘子手里拿著一本書,好像是幽幽姐以前經(jīng)??吹??!?p> “是的,三娘子對書中內(nèi)容有興趣,想借閱兩天,我便借與她了!”
“里邊寫了什么?竟讓三娘子這般感興趣?”郝健也是好奇,不過往日里思幽拿著跟寶貝一般,也就沒看。
“也沒什么啊,公子過往說過一些話,隨口所作一些詩詞,我怕忘了,隨手記了下來!”
“嗯?”郝健愣了下神,隨后猛地站起身,由于手里捧著粥碗,濺出的粥差點(diǎn)落在媚蘭身上。
“幽幽姐,這怎么可以借給三娘子?”
“為何不能借?”思幽梗著粉白的脖頸,恨恨的哼道,“便是要讓那三娘子曉的,公子可不是渾人,才學(xué)一點(diǎn)不比那些才子差,也省得那三娘子瞧不起人?!?p> “哎,人家三娘子是什么身份,自然是瞧不上咱們的.....你啊......算了......”
郝健繼續(xù)喝著粥,只是之后一直凝著眉頭閉口不言,心思也跑到了別處。
鄭暮雪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讓她曉得這些,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
清晨,雨露散去,空氣中洋溢著清新的味道。卯時中旬,朝陽初升,大多數(shù)人還在熟睡中,卻有一個少年奔跑在雨后街頭。
一場雨,卷走了幾分燥熱,多了幾分清爽。陽光柔柔的灑在樹葉上,泛著淡淡的漣漪。
閣樓小窗,坐著一位藍(lán)衣女子,長發(fā)散在肩頭,帶著一絲慵懶之意。鳳目輕輕瞇著,似乎還未完全醒來,她纖手拖著香腮,粉唇抿著,清冷中卻添一分嫵媚。
昨夜下起了雨,鄭暮雪早早便睡下,不到卯時便醒了過來。既然醒了,便起身翻閱那本薄薄的書。
這些天已經(jīng)翻閱好幾次了,那些詩詞,那些話語,早已牢記在心,只是每次品讀,卻又有不同的收獲。
清新的風(fēng)帶一絲微涼,鄭暮雪活動了下頷首,眼角余光看到遠(yuǎn)處有一個人影正快速跑來。等近了,便看清楚來人的樣子。
是他,郝三郎!
“咦,大清早的,竟獨(dú)自在街頭奔跑!”
鄭暮雪輕聲喃喃,這時一直站在后邊默不作聲的丫鬟婉馨小聲道:“早些時候跟人打聽過,郝三郎打七歲便開始跑步練武,幾年如一日,從未斷過。這跑步.....聽人說,經(jīng)常跑呢,每次至少要跑二十里地?!?p> “二十里地?”
鄭暮雪頗有些驚詫,想要多看幾眼,只是那人已經(jīng)從窗下跑過,朝著遠(yuǎn)處而去。
富有才華,堅定努力?;盍硕?,從來沒碰到過這樣古怪的少年。
有一個這樣的孫子,不應(yīng)該欣慰么?為何郝公偏偏不喜歡這位郝家小三郎呢?郝公這人,莫不是太看重臉面了?
.........
郝健是個果決的人,既然決定要做的事情,便不會猶豫。手里有了錢,又有了孟家的幫助,建客棧和店面的事情很快就張羅了起來。
很早之前,就對這些事兒做了完整的計劃,所以忙活起來,也不慌亂。請人工,構(gòu)圖,買料,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好在思幽和媚蘭能幫襯許多。
轉(zhuǎn)眼間,南郊三岔口一片忙碌景象,建客棧的事情很快傳遍了安州城。
安州有眼光的人不少,自然看得出三岔口沿路地段是一塊聚寶盆,可惜,一切都晚了。
接下來的日子,郝健除了跑步,幾乎日日夜夜泡在南郊工地。打地基,舔磚,看著客棧一點(diǎn)點(diǎn)建成,心中的喜悅可想而知。
思幽和媚蘭為了省錢,找來一些農(nóng)婦,添幾口大鍋,做工扛活的壯漢每天可以在南郊工地吃上兩頓飯。
又是新的一天,鄭暮雪再次來到南郊茅草屋,竟看到這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今日,為帶隨從,一身青衣長衫,長發(fā)綸巾,雖做男兒打扮,卻絲毫掩飾不住那份冷艷與美麗。
在門口逛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指揮人埋木樁的郝健。只不過此時的郝健赤膊上身,汗流浹背,就像一個普通的工匠。
鄭暮雪這樣艷麗的女子,站在南郊工地,宛若鶴立雞群。
郝健用胳膊蹭了蹭臉頰上的汗,咧開嘴笑道:“三娘子啊,這里臟得很,你怎么過來了?”
“自然是來還書的”看到郝健渾身上下臟兮兮的,鄭暮雪輕蹙黛眉,從袖子里掏出一張錦帕,“快擦擦吧,咱們?nèi)チ肿永镎f會話?!?p> “謝謝!”
接過錦帕,郝健卻愣著神,遲遲沒動。
奶白色的帕子,繡著三株蘭草,輕輕抖動,透著淡淡馨香。
如此干凈的錦帕,真舍不得用來擦汗。
.......
棗林茂密,一顆顆青色的棗子隨風(fēng)搖曳。這里的安靜,與南郊工地的糟亂仿佛是兩個世界。
鄭暮雪背著雙手,步履輕盈,“奴家年長你幾歲,以后喊一聲姐姐如何?一口一聲三娘子,倒顯得有幾分生分?!?p> “哈哈,求之不得,那小弟以后就喊你雪姐了!雪姐,你的帕子,怕是這輩子也舍不得用的.....”
“郝三郎,你這張嘴啊,好好的事情從你嘴里說出來,倒是多了幾分怪異。哎,說實話,還真的很羨慕你,雖然離開了郝家,但至少你活的很自在!”
眼前棗樹低垂,鄭暮雪抬手捻動著一顆青棗,眉宇間充斥著幾分淡淡的愁緒,連聲音也變得落寞起來。
郝健心中猜到了什么,于是低聲安慰道:“雪姐何必?zé)_,有些時候要看你自己的,你想要的是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再大的難事,也總有辦法的。有句話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p>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鄭暮雪細(xì)細(xì)品味這句話,隨后輕輕搖了搖頭,“我終究和你不一樣,好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看你這里忙得熱火朝天的,你就真的甘心做一商賈,一輩子窩在安州么?以你之才學(xué)能力,若是不想走郝公的關(guān)系,有我鄭家的舉薦,博一功名也絕不是問題的。”
“商賈?有什么不好的么?至少,小弟很滿足這樣的生活,多賺點(diǎn)錢,娶幾房媳婦,樂樂呵呵的過完一輩子,挺好的!”
嘴上如此說,心中也著實是這樣想的。郝健自認(rèn)為沒有太多的野心,和和美美過些沒羞沒臊的日子,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建功立業(yè),報效朝廷?郝健真沒這么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