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吃著殷昸肅洗干凈的水果,抱著一條胳膊站在明亮的窗前,看著外面的小噴泉,忽然嘆了口氣,然后轉(zhuǎn)身微笑著看著殷昸肅,說道:“如果沒有你,我也許還是一只永遠(yuǎn)不會醒來的蘑菇。謝謝你,殷醫(yī)生。”
莫奈從來都是直呼其名,盡管知道,但他很少管殷昸肅叫殷醫(yī)生。也許是為了表達他內(nèi)心的由衷的感謝和鄭重,所以他才第一次這樣叫出口。
他說:“也許我可以幫助你。菲菲也想幫助你?!?p> “幫我什么呢?”殷昸肅問。
“幫你和身后的那只鬼和解。”
“那樣最好不過了,可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在生我的氣。這真讓我頭疼,多個鬼兄多條路嘛?!币髸k肅打趣道。
“讓菲菲去吧。也許他們更有共同語言?!蹦巫聛恚J(rèn)真的看著殷昸肅身后的遠(yuǎn)處。
接下來的幾天殷昸肅的一篇新論文獲獎了,被幾個大學(xué)請去做學(xué)術(shù)研究的講座。
再回到醫(yī)院看望莫奈,已經(jīng)是半個月以后了。
莫奈看起來情緒很低落,也很糾結(jié)。
“我沒有疏于練習(xí),你看我的畫,是不是進步很大?!币髸k肅拿出了一幅隨筆的手稿,放在了莫奈面前的桌子上。
莫奈將畫展開,卻一言不發(fā)。這種情況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了。殷昸肅搬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他不知道最近莫奈在醫(yī)院里遇到了什么問題。
“殷昸肅,我知道你做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幫你。”
“嗯?”
“你的那只鬼,是你曾經(jīng)的一個病人,他雖然還活著,但是他的精神卻已經(jīng)徹底被你殺死了,所以成為了一只肉體還在的活鬼。他非常恨你,菲菲也無力勸說。”
“有這樣的事?”殷昸肅笑了笑,笑容卻稍微有些僵硬。
“難道不是嗎?”莫奈將削好的一只蘋果,安靜的切下來的一半,放在了殷昸肅的面前,“他說他叫段文澤。”
殷昸肅看著那半只蘋果,臉色突然有些凝固,這個名字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多少次午夜夢回,這個名字都縈繞在自己的胸口,揮之不去!
但他想不通,他對于段文澤十分了解。莫奈應(yīng)該是不認(rèn)識段文澤的。
即便段文澤那具干巴巴的,已經(jīng)沒有靈魂的軀殼還活在這座醫(yī)院里。但是卻和莫奈完全不是一個片區(qū)。
精神病患間有樓區(qū)管制,莫奈根本沒有機會接觸段文澤。即便接觸了,他也不可能再從段文澤口里知道什么了。
段文澤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和植物人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也許在別人看來,這是殷昸肅光輝成績中的唯一敗筆,但是在殷昸肅心中,段文澤卻是自己手中最完美的一副藝術(shù)品。
精神上的額葉切除。干凈而又利落。復(fù)仇誰說一定需要用刀呢?
可是,現(xiàn)在殷昸肅卻有些迷惘了。他看著眼前似乎是在為自己哀愁的莫奈,嘴角的那抹笑意撐得實在有些勉勉強強。
“段文澤在我身后?”殷昸肅轉(zhuǎn)回身去,望著陽光夾著微風(fēng),輕輕的鼓動著淺藍色的窗簾。
多好的午后,他們卻在談?wù)撨@個?
“人的精神是有力量的,不是嗎?尤其是承載著巨大情緒的精神。段文澤比菲菲他們的精神力量強多了,而且正在越變越強,我很擔(dān)心你。”
殷昸肅是無神論者,但是這將近一年的一時間里,莫奈身上的事情,卻讓他難以用正常的方式解釋清楚。
他雖然仍然堅信著世上的一切都能用科學(xué)解釋清楚,但是在這一刻,他的笑容卻再也沒有辦法自然,因為他看到了窗簾的陰暗處,隱約的竟然凸起了一個人形。
他愣愣的看著窗簾,面色越來越凝重。窗簾的下方是懸空的??搭伾?,里面也沒有什么遮蔽物……這……
殷昸肅盯著窗簾,半晌才站了起來,轉(zhuǎn)身離開了。
最近一定是他太忙了,他需要休息一下。在長時間的高壓下,任何人的精神都有可能會出問題,就算是精神科的醫(yī)生也不例外。
莫奈看著殷昸肅的背影,又看了看窗簾的位置,重新將桌面上的畫拿了起來。
畫的真的不錯,殷昸肅很有天分。
“殷醫(yī)生怎么了,剛回來就心事重重的?”護士小影走了進來,胖乎乎的小臉上充滿疑問,“他好像都沒看見我?!?p> “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聽說連著幾個地方奔波,都沒什么時間睡覺,小影,能不能給我一些消毒酒精,我把顏料盒打翻了,需要點酒精擦洗?!?p> “行,小事。一會兒來護士站自己取吧?!毙∮八坪跻灿悬c心不在焉。
“對了,這個給你?!蹦魏孟褡兡g(shù)一樣。
“什么?”
“好茶。殷昸肅給我的,他最愛喝這種茶了,我以為有多好喝,結(jié)果問他討了些,可惜真心不合我的胃口。不如借花獻佛,送給漂亮的小影吧?!?p> 小影一聽是殷昸肅的茶,臉上立馬漾起了幾分笑意,趕忙伸手接了過來,“要不說我們殷醫(yī)生厲害呢!像你這樣一言不發(fā)的小蘑菇,現(xiàn)在都會滿嘴的甜言蜜語了?!?p> “嗯!你們殷醫(yī)生最厲害了!全天下最厲害!”
“切,嘴貧。一會記著來取酒精?!毙∮拔罩?,眉開眼笑的走了。
晚上的時候殷昸肅又來到莫奈的房間。
他仍舊坐在中午的位置上,和莫奈隨便的聊著天,一如既往。
臨走前才終于下定決心似的站起身來,向窗簾走去。但那里已經(jīng)再沒有什么人形的凸起了。
殷昸肅的手掌好似無意的從上面摩挲而過。望著玻璃注視了好久,轉(zhuǎn)身離開了。
三天后的夜里,小影值班。
就在她喝著茶水,看著值班記錄表的時候。突然停電了,她趕忙跌跌撞撞的去休息室拿手機照明,可等她找到手機的時候,外面的電力卻又忽然重新恢復(fù)了。
小影心有余悸的握著手機,在護士站坐了下來,但眼前值班表上的字,卻突然一排排的好像跳起舞來。她嚇了一跳,趕忙又站了起來,使勁的搓了搓眼睛。
一抬頭,竟發(fā)現(xiàn)墻壁也開始跟著扭曲起來,好像一條蠕動的雪白大蛇。
小影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竟然一動不動的在原地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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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烤月兔
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