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烜轉而同眾人說明來意:“想必各位已經(jīng)早有耳聞,南方如今水患成災,在座的各位老板中也有不少產(chǎn)業(yè)在南部者,醫(yī)藥、糧食為急需品,在南部經(jīng)營尚可,可珠寶首飾、茶葉等都因此受到約制,如今朝廷欲與各位商家聯(lián)手,在賑災之時一并打通南部市場,另外,本王打算將手底下的幾個鋪子轉到各位掌柜手中......”
趙烜的話說得不卑不亢,極有條理,但風映雪卻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仍恍恍惚惚的坐在小幾旁。
旁邊的小廝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如今能讓她當眾失態(tài)的,恐怕也只有眼前這位了。
小廝在風映雪身后輕咳了一聲,風映雪這才回過神來。
只聽坐在靠前位置的茶莊吳老板說道:“依朝中的意思是,官府欲助我們打通南部的市場了,可王爺想必也知道如今南部的生意不好做,這話豈不是自相矛盾?”
此話一出,便有諸多商賈紛紛跟著附和起來。
趙烜微微一笑,目光依次從每個人面色掃過,路過風映雪的時候微微停留了一瞬,只是又很快的移開了,如今風映雪的容貌、聲音都有極大的變化,他自是不會認出來的。
他不緊不慢的說道:“如今賑災已近尾聲,諸多守在地區(qū)都在著手重建,此時若是各位商家能著手出資助朝廷一臂之力,朝廷必會在賑災的物資上掛上各商家的旗號,屆時,建成之后,各位商家的旗號便已打出了,再由朝廷大力宣傳,豈不是事半功倍?”
底下的一些商家四顧探討起來,有猶豫的,有沉思的,有不動聲色的。
做油鹽生意的宋老板是個直言不諱的性子,直接問出了眾人的心聲:“王爺,容小人問一句,朝廷既然賑災已經(jīng)到了最后,為何不送佛送到西呢,到最后了反到召集我們這些生意人出資,豈不是朝廷開支過大了,沒錢了?”
此言一出,大伙都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有的直勾勾的盯著趙烜,有的喝茶故作遮掩,可眼神卻也都沒離開過趙烜。
宋老板這話問的太過直接,卻也是皇家禁忌,若說趙烜此時命人將他轟出去也不為過,可趙烜只是略作沉吟,竟好脾氣道:“這位老板言之過濾了,不瞞各位老板說,據(jù)有些客商說,南部的生意近來遇到阻塞,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暗中牽制,我暗中查訪,似乎是來自西厥的一股勢力在暗中作梗,這才奏請朝廷聯(lián)手想一同制衡南部商事,不被有心之人得手?!?p> “哦?竟有此事?”宋老板驚疑,其余商人也議論紛紛,顯然并不知情。
聞言,風映雪不動聲色的抿了口茶,依照如今的情形,他急于將手中的鋪子租賃出去,也是為了更好的騰出精力去對付這股“力量吧?!?p> 風映雪勾唇笑了笑。
看來他對祝氏的生意當真是“用心”的很,寧愿租出去,也不愿被其他力量破壞。
可若這生意牽掣了他,大可變賣一些產(chǎn)業(yè)。
何至于這么大費周章,吃力不討好?
為什么?
就這么想要為國分憂?為他的好皇兄穩(wěn)固基業(yè)?
可如今的祝氏產(chǎn)業(yè)早已大不如前,這幾處燙手的產(chǎn)業(yè)對于國家的財力支撐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這似乎也說不通……
除非,他只是單純的想要留住祝氏的所有產(chǎn)業(yè),才選擇將這些燙手的產(chǎn)業(yè)租出去。
風映雪狐疑的向趙烜看去,剛好對上他那如夜幕晨星般的眸子,亮的如同一束光,又如三月的春水,頃刻間照進她的心間。
她一驚,慌忙低下頭去,心間五味陳雜,無法再抬頭直視他。
直到宋老板的聲音傳過雅間,打斷了相視兩人各自惶惑的思緒——
宋老板一拍桌子:“那還了得!這些個外來奸商在自己國家做生意不行,搗亂我們大衍倒是在行!不行,我第一個不干!我出一千兩黃金賑災,到時候還望寧王殿下助我將這‘宋鹽天下’的旗號打出去,讓我在南部多開幾家鋪子!等重建之后,我若能打通南部市場,也當個‘鹽油首富’過過癮!”
聞言,趙烜收回了放在風映雪身上的視線,緩緩道:“本王定會定力相助,授你官府文書,允你在大衍各省的經(jīng)商權,若做得大了,可得官府出境文書,在外經(jīng)商,且會在各州府驛站、駐扎營地、但凡是官府沾邊的地方,都會有一桿以你商號命名的旗幟插在顯眼的地方以作宣傳,如何?”
“那敢情好!”宋老板又是一拍桌子,“在官府周邊插棋!還是我大衍各省,那這還不得天下聞名?想不出名都難!賺了賺了!這生意賺了!”
趙烜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無人不被他這番宣傳的手法吸引,再加上宋老板起了頭,眾人不由得跟著動搖了。
“我出黃金兩千!”
“我出白銀三萬兩!”
“我出一千兩!”
“......”
一時間,雅間里競相出價,倒想是在拍賣似的。
趙烜滿意的勾了勾唇。
風映雪抬手拿起了紅木小幾上的青花瓷盞,低頭淺飲,本不欲多言,誰料,她不找事,事卻偏找她。
同賣琉璃和瓷器的金老板是向來崇拜祝允塘,見如今眾人如此便被拿著祝氏產(chǎn)業(yè)的寧王收買,不免心酸,一掃眾人,嘆道:“哎,想來今日這番情形我們較之當日的祝老白手起家可是容易的多,可惜了……”
金老板說完,眾人不由得被他的話引起了注意,祝允塘是生意場上的傳奇人物,當年誰不是既眼熱又崇拜,如今物是人非,而他們或許一會即將瓜分的便是他旗下的產(chǎn)業(yè)……
趙烜知道祝允塘在生意場上的地位,也沒有貿(mào)然打斷,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郁的臉上多了分凝霜。
有人說道:“聽聞今日寧王殿下叫我等來,便是打算將祝老旗下的幾處鋪子租賃出去?”
趙烜平靜道:“不假,本王,正有此意?!?p> 又有人道:“祝家生意遍布天下,如此,豈不是后繼無人了?連曾經(jīng)的生意也不再是祝氏的名頭了。”
聞言,滿座嘩然。
這言語之間不乏有些公開叫板的意思,一來替祝老鳴不平,二來控訴趙烜手段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