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文家兩面會魚龍
朝陽城文家。
文晏海端坐高位,下面坐著兩人,文泰來和他的二弟文晏清。
文晏??粗ピ褐性苑N的那棵高大的棗樹,依舊郁郁蔥蔥,仿佛文家依舊那么美好,然而文晏海卻深知這只是錯覺。
魚龍幫出事了,魚龍幫幫主游東來死了,和文家交往最密切的楊東僑也死了。
若是以前,魚龍幫出了如此事,文家恐怕不會介意,反而會樂見其成,因為文家完全有實力扶持起一個更聽自己話的流氓頭子將魚龍幫據(jù)為己有。
然而現(xiàn)在卻不同。
大人,時大變了!
因為文家已經(jīng)打聽到,魚龍幫幫主游東來的死與小侯爺凌霜影有關(guān)。
這么看,已經(jīng)很明顯了,孟家恐怕十有八九站到了朝陽侯府那邊。
文晏海如何不惱?
自家人還想著先滅孟家,再整合勢力,去與凌家相爭的春秋大夢,哪知道人家孟家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先人一步。
再看之前對孟家的打壓,完全就是拖垮了自己,這種被人瞞在股里還不自知的感覺,太特么憋屈了。
文晏清道:“大哥,我們該如何做?”
文晏海沉聲道:“還能如何?等父親回來再說。”
文泰來道:“孟家那小子,怎么這么邪門,竟然偷偷地勾結(jié)了凌霜影!”
文晏海道:“要怪,只怪我們想的太簡單了。父親臨行前,就囑托我們,當(dāng)步步為營。我們這野心,顯得太過明顯了!”
文泰來道:“哼,哪里是我們明顯?”
“凌霜影那小子,常年在真武派,不曾出山。朝陽侯又在邊荒,數(shù)年未歸。我們文家,在朝陽城就是天!區(qū)區(qū)一個孟家,何時敢如此與我們作對?”
文晏海嘆了一口氣道:“唉,時也命也。就應(yīng)當(dāng)?shù)鹊?,步子邁得太大了?!?p> “況且,盧龍塞聽聞近來也安穩(wěn),凌肅風(fēng)隨時有可能回歸,是我們太不小心了?!?p> 文晏清道:“大哥,那太守作何評價?”
文晏海皺眉道:“我所慮者,正是太守啊。他才是朝陽城真正的官員,大我一級,雖說是父親曾經(jīng)的門生,但是今時不同往日?!?p> “之前,只是一個孟家,我使些手段也就算了,現(xiàn)在卻不想突然冒出一個凌家。二弟,你也知曉,寧原向來是安穩(wěn)無為,朝陽城里的事情只要不干系到他便只是穩(wěn)坐高堂?!?p> “而如今,寧原怕不是要待價而沽了。更何況,魚龍幫游東來一死,他怕不是對孟家、凌家好感更甚!”
文晏清大聲道:“游東來死了,他便能站隊到凌家不成嘛?他忘了當(dāng)初誰提拔的他?他莫非忘了,他管的不只是一個朝陽城,是朝陽郡,還有三城兩縣,我文家在朝陽郡的聲望豈是凌家小兒能比的?”
文家可是整個朝陽郡的大族,便是在徐州都能說得上話。自家族人、姻親、門生遍布,文丹青老爺子可還有幾個子侄輩在其他幾處也身居要職。而凌家呢,只是憑借武力成就王侯地位,享受的是朝陽城這一城的封地待遇,只有這一代的顯赫,如何能比文家的底蘊?
不然怎么有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王侯?
文晏海道:“莫慌,等父親回來,寧原就知道該如何掂量了?!?p> 文泰來道:“那魚龍幫,現(xiàn)在是如何情況?”
文晏清嗤笑道:“現(xiàn)在?沒了游東來,楊東僑二人,不過是一群過街老鼠罷了。剩下的公孫文琪,是公孫家的人,怕不是他們公孫家馬上也會讓其離開魚龍幫?!?p> “至于春十三娘、秦天、洪聞聲幾人,本就都是虎狼之輩,一直仰仗著游東來,現(xiàn)在群雄無首,自己不打成一團(tuán)便算好了?!?p> 這時,一個身材魁梧長發(fā)披肩的漢子匆匆走了進(jìn)來,這人名叫段呼義蘭。
這段呼義蘭本不是漢人,乃是東戎段部的一員,小時候便被當(dāng)作蠻奴,販到了大秦。
而文家,便成了他的主子。多年來,傳授武藝、供他吃食,段呼義蘭已經(jīng)成為了文家最為信任的家奴,更是文家僅次于文泰來的打手。
段呼義蘭半跪著,道:“家主,魚龍幫的秦天來了,還帶著一幫人,想要求見。”
文晏清聽言,看向了自己的大哥,神色中有著難以言明的意味。
文晏海道:“可知他來做何事?”
段呼義蘭道:“想要來投奔我們,嚷嚷著要替他們幫主報仇?!?p> 文晏清道:“大哥,這秦天是想著讓我們給他們撐腰啦?”
文晏海笑了笑,道:“泰來,你說說,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對這幫人呢?”
文泰來道:“現(xiàn)在,誰去碰孟家、和魚龍幫的接觸,這不就是擺明了要和凌家過不去嘛。沒了游東來,他們就是一群地痞流氓,能成什么大事?公孫家的人都知道退了,我們文家還能去管這爛攤子?!?p> 文晏海緩緩道:“是啊,正愁著拿什么禮物去賀喜小侯爺立此大功,不錯。”
文晏海說罷,吹去了那盞清風(fēng)雅茗的熱氣,細(xì)細(xì)品了一口。
段呼義蘭便下去了,而文泰來則放下了手中的那兩顆螭紋玄鐵球,松了松手指。
秦天不一會兒就欣喜不已地在段呼義蘭的帶領(lǐng)下入了文家,高興地對段呼義蘭說著哥倆好之類的話語。
他也沒空著手,捧著一個錦盒,看著分量不輕,怕不是楊東僑留下的什么財寶,只是唯獨沒帶上他那根赤銅短棍。
文晏清瞥了一眼,暗道,正好有了呈禮物的盒子。
秦天半跪著道:“魚龍幫舊人秦天,拜見文恩公,文恩公福如東海,官運亨通!”
文晏海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漢請起?!?p> 秦天只覺著笑容如沐春風(fēng),而非楊東僑那般笑得讓人不寒而栗。
然而秦天卻沒見到,文家的大門已經(jīng)被悄然關(guān)上。
段呼義蘭站到了他左后側(cè),而文泰來站到了他的右后側(cè)。
......
當(dāng)天下午,秦天的首級被送到了侯府,還附上了文家的一篇表言,大致內(nèi)容便是痛訴魚龍幫的惡行,為民除害,同時恭賀凌霜影的品行。
朝陽城孟家,孟云自然也聽聞了這消息,文家的心思孟云覺得倒是有趣,這文家之人當(dāng)真是八面玲瓏。
孟云笑著道:“你說這文家會不會也來和我們和解呢?”
柳望舒白了孟云一眼,道:“我跟你說話,你就又扯開話題?”
孟云道:“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便是了,以后不做那種危險的事?!?p> 柳望舒道:“呸,你這是與人為諾的態(tài)度?你知道這次有多危險嗎,去的都是青姐、小侯爺還有莫大俠這樣的武林高手,你一個習(xí)了幾天功夫的還跟著去湊熱鬧,那不是添亂嗎?而且這還不說,便是小侯爺,他都受了重傷!”
孟云道:“誰說我是添亂了?你打聽打聽,若不是本少爺,關(guān)鍵時刻力挽狂瀾,還指不定會是什么樣呢!”
柳望舒輕啐了一口,道:“你那也叫力挽狂瀾?躲在暗處半天不敢出聲,最后喊上幾聲便叫力挽狂瀾了,輸出靠吼不成?還說呢,不是你盡想什么冒險的點子,哪里需要這般危險?”
孟云小聲道:“這是哪里學(xué)來的虎狼之辭,這鹵蛋莫非也是個穿越來的?”
“你說什么?”
孟云忙擺手,道:“不,沒什么沒什么。我就算只說了幾句,但我不得不說,整場戰(zhàn)斗我是策劃者,也是戰(zhàn)斗流程安排者,更是關(guān)鍵的力挽狂瀾者。哪里就輸出靠吼了?!?p> 孟云覺得自己還是挺關(guān)鍵的,最重要的是,這大概是他當(dāng)鍵盤俠數(shù)十年以來,第一次真的靠嘴贏了戰(zhàn)斗,有面兒!
柳望舒白了孟云一眼,這一眼的風(fēng)情孟云只覺自己遲早要被掰彎!
柳望舒道:“今天來還有一件事,就是平原粟第一批已經(jīng)收獲了,每畝地有十三石。只是現(xiàn)在,朝陽城的百姓,儼然是沒有什么興趣買什么東西,而且也不是什么缺糧食的時候,這......”
孟云道:“無妨,我本就沒有想賣給百姓。”
“那你是?”
“自然是賣給朝廷了?!?p> 柳望舒道:“賣給朝廷,這若是賣給了朝廷,那還有什么賺的?百姓是一斤五文錢,而賣給官府,一斤才四文錢,這哪里劃算了?”
孟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一畝地產(chǎn)量是多少,而平常又是多少呢?”
柳望舒恍然大悟,道:“你說得對,可是這其中你確定是這么多?”
孟云道:“十三乘四和五乘九,這你還算不出來嗎?”
柳望舒道:“怎么就十三乘四了,每畝地是十三石,而后每石是二十七斤,應(yīng)當(dāng)......”
孟云罵道:“你這算術(shù),是如何晉升到同我一級的?我說對,那就是對!”
柳望舒可憐兮兮地眨了眨眼,嘟著嘴道:“那成吧,那我回去告訴父親。”
孟云道:“還有,這一批得到的種子,須與平原粟再次混種雜交,還可以得到第二代的產(chǎn)物?!?p> “你柳家若是有意,你家的田都換成這樣?!?p> “反正我孟家已經(jīng)開辟了一片荒地,大約三百畝,就在城南高廟村那里,全部都按照我的安排在行事?!?p> 柳望舒問道:“城南?那里我知道啊,那片不是最為出名的窮山惡水嘛,那里的人向來日子過得清貧,便是因為那地里長不出什么莊稼。你去那荒地作甚?”
孟云笑了笑,他有百科全書,什么荒地不能改良的?
孟云道:“你且別問,我什么時候吃過虧了?而且,我可告訴你,這農(nóng)學(xué)可是有大門道。按照我的法子來做事,收獲怕是絕對不止每畝十三石,我孟家地里出來的,可就不比你們少!”
柳望舒道:“你原來還藏著本事呢?這樣,我私自做主了,我們家的地,回頭都交給你!一共一百七十畝,還有租出去的有七十畝,全交給你!”
孟云道:“當(dāng)真?”
柳望舒道:“你的本事,我算是看出來了,絕對只會給我驚喜。你說的能收獲更大,那就不會有假?!?p> 孟云道:“你爹能同意?”
柳望舒道:“我就是我家的獨苗,有什么不同意的?”
孟云道:“那好,只是我得與你說清楚,我到時候所做的,可能會有大動作,你可得確保下面的人不鬧事。”
柳望舒說:“你只管做,能多大的事嘛。”
孟云心里暗道,望舒啊,你是不知道我會弄多大的事,你才這么說。既然有了你柳家的地,我就差不多有實力開始變相的圈地運動了。到時候多出來的無產(chǎn)階級們,我就得一個不留地收到我孟家工廠里去咯。
現(xiàn)在手頭有了錢,就該差不多謀劃起農(nóng)業(yè)革命和工業(yè)萌芽了,馬老先生說得好,不解放生產(chǎn)力談什么夢想?
至于文家什么的,現(xiàn)在心思估計都丟在了凌家身上,哪里會管自己的大動作?
這時,秀秀突然氣鼓鼓地沖進(jìn)來了,道:“少爺,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都把什么人惹進(jìn)府里來了?”
孟云詫異道:“什么?怎么就來人了?”
柳望舒忙道:“秀秀這是何意?”
“柳公子,你不知道!”秀秀氣憤地道:“少爺,把那涅河西街靡音樓的婊子招惹來了!”
孟云心頭大驚,壞了,那娘們兒怎么直直地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