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鸞宮。
千泠來時,白清越正捉弄著籠中之鳥,那鳥兒無精打采,看上去并不太喜歡白清越的逗弄,也或者它更向往廣闊的天空,難以忍受這籠子的囚禁。
這一瞬,千泠大概是能感受到白清越想要自由的心。
同為老鄉(xiāng),自然不甘愿被這深宮束縛。也不知道當初她選擇白清越,是給了他枷鎖折磨他,還是對他是正確的人生抉擇?
“來了?!卑浊逶揭娝従徱恍Γ挂仓鲃娱_口打了招呼。
千泠是有些意外,不過是數日未見,怎地突然覺得白清越好似有所轉變?
“嗯,在逗鳥呢。”她應了聲,從后面棲身上前,一手環(huán)住了白清越的腰身,便察覺到他輕微的顫抖,卻也沒有拒絕。
白清越回,“逗鳥?!?p> 千泠問他,“是不是覺得和這只籠中鳥很像?”
白清越又是一怔,感受著那強有力的臂彎圈顧,他扯了扯嘴角笑說,“像,確實很像?!?p> “那你大可以打開鳥籠,放它展翅高飛。”說著,千泠已經放開了環(huán)著他的手,雙手負在后背,抬頭看著晴朗無云的天空。
不管對與錯,已經成為了事實,再去懊悔已然不及。
“是朕虧待你了。”
聽她這樣說,白清越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但隨后他便明悟,眼中微閃。
【想不到只是透過逗鳥之舉,她便看出了這么多?!?p> 【該說不愧是帝王,這馭人之術尤為出眾?!?p> 自古,皇室子女便會從小學識帝王之術,而這帝王之術又分為馭人之術和治國之道。
南千泠確實是一個半路出道的帝王,可也無法掩蓋她從小就受到良好教育,尤其是在鳳后霍深的庇護下,再草包也是一般人望塵莫及的。
“陛下不曾虧待臣侍?!卑浊逶綋u頭,否定了她的言辭。
與其說虧待,倒不如說是命該如此。
白清越自進宮起,便已經是男寵的命運。也算是運氣好,他這個來自現(xiàn)代的人成為了白清越,可也改變不了已經是男寵的事實。
得到泠帝寵幸,已經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畢竟,白清越一沒背景,二沒身份,送入宮前的身份,便是在鬧市上被賣身求葬老父親,被禮部尚書之子買下,送入宮中當為男寵。
在甘泉閣當了兩年男寵,禮部尚書王照萍早就遺忘了還有這么一個男寵存在。
或者說,早就把白清越當做了一個棄子。
誰又能想到,白清越一朝得寵,從無品男寵晉升成為正五品的侍君,隨后又從侍君變成了從三品的公子!
白清越得寵后,王照萍卻是有派人進宮探望。可惜,白清越已然不是以前的白清越,如今又是孤身一人,沒了牽掛,自是不見人。
王照萍無奈,只能暗等時機。
這一等,就等來了白清越遇刺,卻未曾料到白清越以養(yǎng)傷為由,完全不見任何人!
王照萍也算看明白了,白清越怕已經是脫了韁繩的野馬,再也拉不回來!
白清越雖然沒有見這些人,但心里卻很明白,如今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這里,想要攀附他的人確實很多。
那些人想要攀附他,卻哪里又知道,他其實也是過著如履薄冰的生活。
不過,這些時日的擔憂糾結,在看到千泠的那一秒起,統(tǒng)統(tǒng)都煙消云散,他覺得他的做法應該是正確的。
抱緊誰的大腿還不是抱?
倒不如抱緊面前這個和他睡過的女帝大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不敢想,也不會奢望,只要人生平安,富貴相伴,有什么不好?
其實,白清越也犧牲了太多。
讓一個自立自強的大男人依附女人過活,這要是放在他那時代,吃軟飯都是好言善語。
【嘛,識時務者為俊杰!】
千泠只覺好笑,原本還醞釀好的情緒,也因著這一句心聲蕩然無存。
“陪我說會話吧,不用尊稱,敬稱,有什么就說什么話,我都免你無罪,畢竟,我也想過得平凡一些,在你這里我覺得應該可以。”
陡然聽到千泠這句話,白清越還有些驚愕,驚訝于能聽到這種平等的對話方式,也是愕然于她竟然放下了帝王的架子。
“那個……真的可以?”
“自然可以。”
“額……其實我也好像也沒有什么可以說的?!?p> “隨便聊聊?!鳖D了頓,千泠又道,“其實就這樣一起坐著,什么都不說也挺好的?!?p> 【果然皇帝都喜歡安靜?】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死亡?】
千泠,“……”
嘴角一抽,她嘆,“南凰和北幸的戰(zhàn)事已經持續(xù)了半年,死傷無數,此次戰(zhàn)事雖是我挑起的,可我也是迫不得已。”
白清越悶聲的接過話,“我知道?!?p> 戰(zhàn)事在前,受苦的永遠是百姓。
“等戰(zhàn)事結束,若我南凰大勝,屆時兵權回籠,我也算有點實權,不再是一無所有的傀儡皇帝。”
白清越眼皮直跳。
這種話,怕也只有她這個帝王才會說出來。
如此自嘲。
千泠緩聲道,“清越,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我變得不太一樣了,到時候你千萬不要相信我?!?p> 白清越不明,“什么?”
“沒什么,就是覺得這戰(zhàn)事一旦結束,我擔心的事情也會發(fā)生了。”
“你在擔心什么?”白清越看著她,眼中疑慮分明,他確實不知道,她到底在擔憂什么。既然話題都說開了,為什么還不直接言明?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如果你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不同,還能堅持活到最后,我想……”我們還會再見的。
白清越一臉莫名,不過到底是把這些話記下了。
他知道,千泠絕對不會無的放矢,定然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才會說這樣的話。
……
戰(zhàn)事連連告捷,宮中太平,朝堂上也無事紛爭。
這段時間,千泠吃得好睡得香,幾乎夜夜笙歌。不是夜宿在棲鸞宮,就是就寢在重華宮。偶爾白日里還去朝華宮和驚鴻殿坐坐,一副風流帝王之態(tài)。
不過現(xiàn)在朝堂上再也沒有其他聲音,梁佚昏臣當道,丞相華泓還在冀南,勿怪千泠這般作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