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沛霆安排了一桌米其林三星水準的晚宴,包廂是環(huán)形的,從陽蕊坐的位置能透過落地玻璃窗看到碼頭,天花板上吊著無數(shù)只晶瑩剔透的水晶小魚兒,燈光一打,天空仿佛變成了游魚的海洋。
李沛霆今天很高興,喝了點酒,就開始拉著鄒梓怡憶當年。那時,李沛霆因為成績太爛,在國內(nèi)讀高中恐怕連大學都考不上,所以被他老爸送到了洛杉磯一所非常好的私立高中。無奈英文基礎太差,16歲的他只能從9年級讀起,再加上又是黃種人,剛進學校時根本沒人搭理他,有時甚至會找他麻煩。
有一次,他因為不小心在食堂撞了個高年級的白人學生,那人便對他推推搡搡,口出惡言。李沛霆想還手,可那人比他高出一個頭,壯了一圈,武力值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就在這時,Jacob挺身而出,仗義執(zhí)言,可那人一看又是個黃種人,根本不放在眼里,還準備對Jacob動手,沒想到電光火石間,Jacob一記回旋踢就把那人徹底打蒙,把他給嚇得抱頭鼠竄。
“我當時想,這小兄弟一看就是中國人,異國遇同胞相救,多感動呀,就拉著他的手說:‘偶像呀,你剛才那招太帥了,跟李小龍似的’。結果這哥們看著我,認真地來了一句:‘雖然我很尊敬李小龍,但我這是跆拳道,他是截拳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笑作一團。陽蕊正喝著湯,邊聽李沛霆說故事,邊在腦中腦補了一下Jacob一本正經(jīng)說這句話的樣子,差點沒把湯給吐出來。
“后來我才知道,這家伙是個’跆拳道癡’,只要是涉及跆拳道的事情都特別認真。”陽蕊想起Jacob之前跟他說他得了一個跆拳道比賽金獎的事,心虛地瞄了他一眼,沒想到他也正“惡狠狠”地盯著她,連忙收回視線,繼續(xù)埋頭飲湯。
“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他在學校里算是唯一一個亞洲臉孔的風云人物了,無論學習、運動還是社團活動都特別出色。剛開始我還不太服他,畢竟長那么帥,還比我小2歲,但越相處越發(fā)現(xiàn)他人一點也不飄,三觀正,對朋友還仗義,要不是被他影響,我可能現(xiàn)在只會吸毒賭博泡吧,哪里考得上大學……”
“別說得那么夸張,那是你自己上進,和我沒什么關系?!?p> “這個我可以作證,當時我們那屆有個很漂亮的韓國姑娘跟沛霆哥表白,但沛霆哥竟然拒絕了,理由是要專心備考SAT。那時他真是拼了命地學呀,什么party都不參加了,天天找我哥問問題?!?p> 聽他們?nèi)齻€你一言我一語,陽蕊想起鄒梓怡之前還讓她忽悠李沛霆,她可真是小看自己男朋友了。不過她不也一樣,因為李沛霆“富二代”的身份,就有預設心理嗎。不得不承認“富二代”真是一個被社會輿論、仇富心理妖魔化的詞匯。誠然,他們掌握了最好的資源,人生的起點可能就遠遠超出了普通人的終點,但也因此,他們付出的努力常常被世人無視。
“后來呢?”鄒梓怡大概是想問李沛霆和韓國妹子怎樣了,但Serene顯然理解錯了。
“后來,沛霆考得還不錯,順利申請上了哥倫比亞大學。然后他去了紐約州,我哥留在加州上了斯坦福,我們就越來越少見面了。”
“斯坦福?斯坦福大學嗎?”鄒梓怡驚呼,其實不止鄒梓怡,陽蕊也很驚訝,想當年申請研究生的時候,像斯坦福這樣的頂級世界名校,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是,而且Jacob上的可是法學院……”
“我聽說這里的酒窖不錯呀,我們再去挑瓶好酒吧。”沒等李沛霆說完,Jacob連忙岔開話題,拉著他往酒窖走。
陽蕊看著他的背影,暗嘆:這世上真有這么完美的人嗎?完美得簡直像詐騙集團的劇本。但要真是詐騙集團,局做得未免也太大太真實,而且怎么著也該撩鄒梓怡那種要財有財,要貌有貌的女人,而不是窮得叮當響的她吧??扇羰鞘郎险嬗腥绱送昝赖娜耍裁礃拥呐瞬拍芘c之匹配呢?平凡如她,是否該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呢?陽蕊甩了甩頭,想要甩掉自己的胡思亂想。
沒過一會兒,Jacob和李沛霆選完酒歸來,身后跟著兩個服務生,一個手中捧著一瓶瓶身很圓潤的葡萄酒,一個拿著一個醒酒器。只見拿著酒瓶的服務員向眾人展示了一下,然后打開,用餐巾包住瓶身,將酒緩緩地倒入醒酒器中。
陽蕊不喝酒,也不懂酒,只聽李沛霆說這是什么97年的Conti,如何如何難得,要醒好了才完美,心中暗忖:除了品酒師,一般人真喝得出來九七和九八的區(qū)別嗎?酒醒沒醒,醒多久,也真能喝出來嗎?
正這么想著,忽聽到Jacob提到自己的名字,好像是說盡聽李沛霆說他們讀書的事情了,都沒聽鄒梓怡說起她和陽蕊的大學生活。
鄒梓怡一聽Jacob這么問,立馬接收到信息,打開了話匣子:“我跟陽蕊大學時是同系同寢,老實說當時對她沒什么好印象,因為每次上小課,她都坐在第一排,問題、觀點還特多,搞得我們這些連書都沒怎么看的壓力特大?!?p> 李沛霆似乎特有共鳴,跟鄒梓怡交換了個惺惺相惜的眼神。Senere卻不解道:“那為什么你們現(xiàn)在關系這么好?”
“因為我后來發(fā)現(xiàn)這姑娘三觀特正,而且特有原則。當時全網(wǎng)瘋傳我們學校一個老師向?qū)W生索賄的丑聞,當時因為她也選修過這個老師的課,有同學就慫恿她在網(wǎng)上發(fā)帖揭露那個老師。結果她說:‘我沒什么好揭露的,他從來沒有向我索賄過,而且課上得也很好?!缓竽峭瑢W就說:‘他品德敗壞,我們得幫被迫害的同學發(fā)聲呀。再說了,你不用擔心他知道,網(wǎng)上這種匿名爆料帖多了去了,查也查不到你的。’結果你猜陽蕊說什么?”鄒梓怡故弄玄虛地問道。
“鄒梓怡,你說你自己就好,老說我的事兒干嘛?”陽蕊大概知道鄒梓怡為何會變著法兒地想夸她,但她不喜歡這樣,就好像自己是王婆賣的那個瓜,特不好意思。
可鄒梓怡才不管這些,繼續(xù)道:“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她說,就算匿名,也不代表可以不負責任,捏造事實;就算他真做過這事兒,也不代表我們可以‘墻倒眾人推’。再說了很多事沒有查實之前,都不要妄下定論?!?p> 說完,鄒梓怡不忘瞟一眼Jacob,見他看陽蕊的眼神滿是欣賞,一鼓作氣道:“這還不算,當年這位陽小姐呢,因為年年拿全系第一第二,又是學生會副主席,小模樣也還行,勉勉強強跟我并稱為中文系‘雙姝’。姝就是美女的意思?!编u梓怡生怕Jacob和Senere聽不懂,還沒皮沒臉地解釋了一下。
陽蕊在一旁臊得不行:“沒有的事兒,沒有的事兒,我們?nèi)>退蝗霜毭??!?p> “哦~那你們當年一定很多人追吧?!盨erene八卦起來。
“這酒醒好了沒呀?”陽蕊慌忙打岔。
但大家都聽得興致勃勃:“也就從二環(huán)一直排到五環(huán)吧,不過讓我佩服的是,她從不收人禮物,不和人搞曖昧,每個人都當面認真拒絕。我們寢室當時有個特婊的女生,問她,怎么不先觀察觀察,養(yǎng)個備胎,結果她說不打算和人家發(fā)展,就不要浪費別人的時間……“
“鄒梓怡,你再說我也爆你料咯!”陽蕊威脅道。
可鄒梓怡才不怕她爆什么料呢,今天這個助攻她是要做到底了,李沛霆也看出Jacob對陽蕊有些與眾不同,也樂得看女友牽線搭橋。接下來的時間,任憑陽蕊怎么打岔、警告,她總是見縫插針地把話題轉(zhuǎn)到陽蕊身上,恨不得把她的大學四年都抖摟個遍。而Jacob則是不發(fā)一言認真地聽,有時聽到有趣的地方,笑著看看陽蕊,看她一臉囧態(tài),笑得更加開心。
這一晚,有美酒,有佳肴。不談生意,不論政治,只憶往事,嘆友情。賓主盡歡,兩個人的緣分也從此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