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結束那天,黑蛋還不知道新廠的成績時,倒是中午就急著給郭九成打了個電話:“九成哥,今天晚上我接著老太太,嫂子和富權,你就不用來回跑了?!薄?p> 郭九成一聽就楞,猛的想起前幾天給黑蛋說過一嘴等新廠比賽完兩家一起吃飯的,趕緊說:“黑蛋,我剛才正想給你打電話呢,今天晚上不行了,市里突然來了一個很重要的客人,我的陪著。改天,改天我安排。好,就這樣?!薄9懦僧斎徊粫裉烊ズ秃诘俺燥?,鄧師傅晚上就回來了。
黑蛋掛了電話,心里越想越別扭,想:“郭九成不會還怨我吧,應該不會吧,這幾天一直對我像以前一樣,還總是夸我呢。到底為什么啊,真是市里突然來人了嗎?”。一通電話,搞得黑蛋想了一下午。回到家還沖自己媳婦發(fā)了一通無名火。新廠媽媽知道飯局取消了,也是嘮叨了半天,直到黑蛋罵了她一頓,她才換了衣服去做飯。
新廠光著腳回到家時,黑蛋正喝著小酒吃著菜。新廠媽聽到大門響,就走出屋子叫:“新廠,來吃飯了?!?。新廠這時已經穿上了鞋,嗯了一聲。
新廠又像呆子似的坐在桌上,不過這次倒吃了幾口飯。黑蛋還是喝著那便宜酒,新廠媽媽還是桌上話最多的人。她給新廠碗里夾菜,笑著問:“兒子,比賽完了吧,得了幾個第一,5個還是更多?!?。黑蛋也停下筷子,看向新廠。新廠低頭沒吭聲。
新廠媽這才看出新廠不對勁,但還是說:“沒事啊,兒子,沒那么多,3,4個也夠厲害了?!薄P聫S還沒說話,黑蛋忍不住了,問到:“說話啊?!薄K麊?,新廠肯定更不會吭聲?!安徽f?你去,去找老師問問,現在就去?!?。黑蛋黑著臉,對新廠媽吼道。
新廠一聽,急了低頭說:“別去?!薄?p> “那自己說?!?。黑蛋看著新廠那低著頭的樣子,越看越來氣。
“二個第二,三個第三?!?。新廠聲音越來越小,小到自己都聽不清。
黑蛋倒是聽的一清二楚,他看著新廠那樣子,想著新廠這么長時間來一直對他這個老子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自己要不是看著有比賽,早就錘他了。但這小子竟這么不爭氣。黑蛋越想越惱,一個多月來憋在心里的火一下竄了起來,又想起新廠還曾經舉著鋤頭說要打死自己。黑蛋爆發(fā)了,他拿起桌上新廠給他買的酒,狠狠的砸在地上,大罵道:“你個廢物,沒出息的東西,就會給我面前厲害。有本事你拿個第一啊。吃,吃什么啊?!薄S忠幌掳扬堊澜o掀了。黑蛋眼里冒火,忽然想到著:‘郭九成說好了一起吃飯又不去,肯定是知道了新廠沒拿第一?!?p> 新廠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新廠媽叫起來:“你干什么啊,孩子不想拿第一嗎?兒子已經夠難受了你還這樣?!?。啪一把掌,黑蛋惡狠狠對著新廠媽來了一下,吼:“慣著你了,少廢話,都是你把他給慣的,天天一副死樣子?!薄P聫S一聽耳光的聲音,蹭的站了起來,猛推了黑蛋一下,瞪著他道:“別打我媽?!薄?p> 黑蛋沒提防,被推了一個趔趄,站穩(wěn)了,一腳對著新廠就踹過去了:“媽的,敢打老子,現在能了,比賽時你怎么不能。我忍你很久了,今天我好好教教你怎么當兒子?!?。沖上去對著新廠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新廠一聽第一兩個字,動都不動任由他打。
新廠媽撲個過去,爬到自己兒子身上,變挨著黑蛋的拳腳邊哭喊:“別打了,要打你打我。”。黑蛋打了幾下,一把拉著新廠媽的衣領,一甩就把她甩到一旁,又一把把新廠拽了起來,咬牙切齒的說:“你知道你耽誤了我多大事嗎?我告訴你,如果以后你再敢是這個死樣子,我打死你。聽到了沒有。”。新廠不吭聲,啪一聲,一個耳光就上了新廠的臉。“聽到了沒有?!?。黑蛋聲音更狠。新廠還不吭聲,啪的又一個耳光。
新廠媽又沖了過來,死死拉著黑蛋的手,轉頭對著新廠哭勸:“兒子,你說話啊,你就給你爸認個錯?!?。新廠還是低著頭?!澳阏嬗斜臼?,這本事你就會給你老子面前使,哼,你就是個廢物,什么都干不成。”。黑蛋冷笑一聲,說完,不再打新廠,一轉膀子對著新廠媽媽吼道:“松手?!薄樀乃s緊松開,一步擋在新廠面前。黑蛋把新廠一丟,扭頭就出了屋子,開車走了。
新廠媽哭著扶起新廠說:“兒子,你怎么這么犟啊,你就不能給你爸說個軟話。”。新廠實在是不想聽他媽媽嘮叨,轉身也出了屋子鉆進自己的房里。
新廠媽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了,罵了黑蛋幾句,又罵了新廠幾句。見新廠也不來勸她,就自己站了起來把屋子一收拾,騎著車出門了。
新廠雙眼無神的躺在床上,他沒有恨意,反而覺得自己真是該打。聽見媽媽開門出去的響動,自己才起身照了照鏡子,沒事就是臉有點腫,明天估計就能好。出門,去了河神廟,還坐在老地方,看著大柏樹說:“干奶奶,不怨你,是我沒用,我根本不是鄧師傅和老師說的那種有運動天賦的人,我以后不會再參加運動會了。謝謝你今天救了我,等我以后賺大錢了,我一定給你買好多好多貢品?!薄?p> 新廠坐在那里給大柏樹說了好多好多話,等到不知幾點時,聽見車響,新廠趕緊躲在大柏樹后面,是郭九成的車,一直開到大門口,鄧師傅回來了。新廠看見鄧師傅進到廟里,心里默默的說:“也謝謝你,鄧師傅,我不配做你的徒弟。”。。。
第二天,新廠低著頭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學校。又低著頭坐在座位上一聲不吭。同學們還不知道運動會的結果,看著新廠進來,都湊了過去問,新廠被問的受不了了才嗯嗯啊啊的說了,同學們聽了一陣失望,但卻是紛紛勸新廠別太難過。
大嘴來了,一進教室就沖到新廠旁邊說:“新廠,我聽楊風說了,你怎么回事,第一都讓他們煉油廠的拿走了。我本來還想混進去給你加油呢,這倒好還好沒去?!?。新廠低著頭不敢看大嘴。大嘴又說:“別難過了,過兩天我請客咱們還去孬蛋家吃大盤雞,好好安慰安慰你,咱們村里的就是不行啊,你練那么厲害還是不如那些煉油廠的。”。新廠一直沒吭聲。大嘴又說了一會兒,看見吳麗進來了,才離開去了吳麗那兒。新廠抬頭看了一樣,看大嘴正吐沫橫飛的對吳麗說著什么,吳麗扭頭看向新廠,新廠正看見吳麗眼中的關心,嚇的他趕緊低頭,心里苦的難受。
新廠一天都是在沉默中度過的,除了去廁所他連座位都不離開。他害怕走出去,他覺得全校的師生都在等著看他,笑話他,黑蛋的話一直在他耳朵里響:“你就是個廢物,你什么都干不成?!?。
黑蛋氣也不順,在河神廟的工地里已經罵了好幾個工人了。直到看見鄧師傅被老郭小郭和好幾個帶紅袖標的人簇擁著出現在工地上時,他才露出笑臉趕緊跑了過去。
“黑蛋,我聽大家伙都在夸你,不錯,好好干?!?。鄧師傅先主動給黑蛋說了一句。
黑蛋高興的都不知怎么回話了,只是一個勁的點頭哈腰。
一會兒,郭九成也來了,也走到鄧師傅身邊,先和眾人打了招呼,就站在一旁不再吭聲。黑蛋幾次想和郭九成說話,但都沒找到好機會。鄧師傅看了一會兒就回到自己的屋里了。郭九成也跟了過去。
黑蛋還沒資格隨著眾人進去,只能來回的在前院后院轉悠,就想找個合適時候給郭九成解釋兩句??斓街形鐣r,鄧師傅和眾人才從屋里出來,黑蛋正好也在前院,就趕緊上去打招呼。鄧師傅這次看見黑蛋才猛的想起來,問郭九成:“這運動會開始了嗎?”。郭九成說:“鄧師傅,昨天運動會都結束了?!薄`噹煾敌α耍骸翱次疫@記性,怎么樣,新廠拿了幾個第一?!?。郭九成一拍腦門,連聲說:“要不是鄧師傅提起,我都忘了這事,黑蛋,咱兒子拿了幾個第一?”。
黑蛋一愣,心想原來郭九成不是因為新廠的事不去吃飯的。但他自不會說新廠一個第一也沒拿,連忙裝作不好意思的說:“我也沒問,估計這小子也拿不了幾個,他太野了,不聽話,成天就知道玩?!薄?p> “你這當爹的啊,孩子這么重要的事,你也不操心。新廠這孩子多好啊,你上輩子真不知是積了什么德,老天這么厚待你?!薄`噹煾嫡f了黑蛋兩句,黑蛋諂媚的說是是是。
又過了幾天,新廠除了不再鍛煉和跑步上下學外和以往沒什么兩樣了,不過他話少了,笑的也少了,就連上課看吳麗背影的次數都少了。
黑蛋廟里的活干完了,郭九成派了別的人進來裝修。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廟里的工程就要結束了。
大嘴果然又請他們幾個人去孬蛋家吃大盤雞了,新廠本來不想去的,但架不住楊風和大嘴說他,他去了而且難得的笑了好幾次。吃飯時,楊風,孬蛋都沒提運動會的事,倒是大嘴說了幾句,但都被楊風給岔開了。幾個人吃完后,楊風說下次他準備自己做一桌好吃的,請幾個人去他家吃,幾個人就高興的約定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