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的兒媳婦叫春霞,一個人如其名,美如春霞的女人。
春霞美的讓老李頭的老伴都害怕,沒訂婚前就勸自己的兒子說:“兒子,這女的一看就不是你能拿捏住的,要是嫁過來你不是一輩子都的小心伺候著,咱還是找個普通點,能過日子的吧?!?。他兒子可不管這些,要死要活非要娶。老李頭的老伴沒辦法也只的同意,但是她還是替她兒子操心,春霞一進門她就成天板著一張臉,找到機會就數(shù)落春霞。她想著是讓春霞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就不敢太欺負她兒子了。
老李頭剛開始也不同意,他倒不是因為擔心他兒子怎樣,他主要是心疼錢。美從來就是稀缺資源,而春霞她爹也充分利用了這個資源,給春霞訂了一個能嚇跑好多人的彩禮錢。老李頭本來想著就算了,誰知他兒子已經對春霞著了迷,放出話來如果娶不到春霞他就終身不娶了。老李頭根本不相信他兒子有這種耍一輩子光棍的魄力,說什么也不同意。直到他兒子拿著剪子在院子里晃悠,連著幾天不吃不喝不說話,老李頭才被嚇住,畢竟他就這一個兒子,他也怕他兒子受了刺激。只的把這幾年種西瓜攢下的錢都貼了進去才湊夠了彩禮。按老李頭的想法既然花了這么多錢,就要物有所值,物盡其用。從春霞進門那天起,就給春霞定了好多他們老李家的規(guī)矩,還把家里所有的家務都派給了春霞,仿佛春霞就是他花大價錢買回來的使喚丫頭。
能娶到春霞,用老李頭兒子的話說就是死了也值了。他知道春霞不喜歡他,但他不在乎這個,他想著只要他對春霞好,春霞遲早會接受他的。他像換一個人似的努力的干活。家里日子不好過了,他害怕委屈了春霞,就想了一個辦法,他背負著不孝子和二百五的名聲和他老子分了家。他還怕春霞牽連其中,故意喝醉酒耍酒瘋裝作要打他爹,讓全部人都知道只有他是個混蛋。
春霞生在一個特別窮的家庭里,她就像是一朵綻放在懸崖峭壁上的花。讓很多喜歡她的人都望而卻步,也讓她自己失去了選擇的希望。她不敢和自己的命運抗爭,因為她的嫁妝是她哥哥娶媳婦的資本,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犧牲,為了她的父母為了她的哥哥她只有犧牲。她嫁到了老李頭家,所有的不甘和寂寞都被她埋葬在心里。她像一個普通的農婦一樣默默的操持著家里的一切。實實在在的生活讓她麻木,對她好的不像話的男人讓她不再幻想,只有在偶爾看向鏡中的自己時,她的心才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隱隱作痛。
那天春霞正在前院給兒子洗衣服就聽見后院她老公公叫她,她應了一聲趕緊出門繞道后院去了。
春霞進了后院看老李頭還站在院墻那兒,一看臉上還帶著氣。春霞走到跟前小聲的問:“爹,有什么事嗎?”。
老李頭瞥了她一眼說:“你娘病了你知道嗎?”。
春霞:“我早上來看過我娘了。”。春霞向來對她的公公婆婆都是能少說一句就少說一句。
老李頭難的的用商量的語氣說:“給你說個事,一會我?guī)闳フ覀€人,領著你去河神廟,你去里面請那個鄧師傅上家來給你娘看看。”。
春霞一聽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腦子里卻一下繃緊了弦。淡淡應了一句:“行,我回前院把火熄了就過來?!薄Uf完就回到了家,她翻出了她最好看的衣服,剛想換上,又放了回去。她洗了把臉,把頭發(fā)整了整,又在臉上摸了點胭脂,才小跑著往后院去了。
老李頭在前面走著,春霞不遠不近的跟在后面。來到了老郭家,老郭就帶著春霞去了河神廟。
老郭把春霞領進了鄧師傅的屋子,春霞一進去也不說話,只是站在那兒。老郭先開口了:“哎,怎么不說話,你爹來時沒給你交待啊?!?。春霞還是沒說話,只是抬頭先瞅了瞅老郭,又快速的瞄了一眼鄧師傅,頭又迅速的低了下去。鄧師傅趕緊說:“算了,她第一次來這兒,走吧,有個意思就行了?!?。說完就直接走了出去。老郭一聽也不再理會跟著就出去了。春霞看著鄧師傅的背影,臉上剛泛起一絲霞光般的笑意,趕緊憋了回去。又恢復成剛才平靜淡然的樣子,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倆后頭。
三個人往老李頭家走,路上有人看見,都是先上前和鄧師傅打了聲招呼,鄧師傅只是輕輕點頭微笑示意。然后他們又給老郭打招呼,嘴上不說兩只眼睛不停的給老郭使眼色,老郭也使勁的給他們回眼色,他們之間仿佛就靠這樣讀懂了對方所有意思,都隨著老郭的身后一起走。鄧師傅也不在意,還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一步一步的向老李頭家走著。
到了老李頭家門口,老李頭非但沒在門口迎接,而且大門都是關著的。老郭一看就惱了,沒等鄧師傅說話就當著眾人面先對著春霞喊了起來:“我說,老李家媳婦,是你爹讓你來請鄧師傅的不是。”。喊得聲音很高,估計老李頭在家都能聽見。
春霞被這一喊嚇了一跳,看著人們都在像看笑話似的瞅著她,不知該怎么回話,只的低著頭往后躲。
老郭又大喊道:‘’老李頭,開門,不開門我們走了?!?。這次喊得聲音更大,把街坊四鄰都給驚動了。老郭喊完還對著一路跟過來的人說:“你們看這人,鄧師傅沒來時哭著喊著求著來,來了不開門是什么意思?!?。
老李頭聽見喊聲就后悔了,本來他是想滅滅姓鄧的威風,不能讓他那么舒坦。誰知老郭這個狗腿子,這么一喊徹底是讓他開門也不是不開也不是。老李頭腦子里快速的轉著,咬了咬牙開了門。
一開門老李頭都沒正眼看鄧師傅,而是對著老郭大聲說:“別喊了,我剛才去上茅崗了。”。眾人一聽就是哈哈大笑,春霞臉漲的通紅,低著頭趕緊溜走了。
老郭對著眾人嘿嘿一笑說:“行,也算道理?,F(xiàn)在鄧師傅親自來了,你還不快請鄧師傅進去?!薄?p> 老李頭一點也沒有求人辦事的樣子。相反倒氣勢洶洶的對著老郭說:“咱話說清楚,這看了,要是治不了這毛病,怎么說。”。
老郭怎么都沒想到老李頭會突然搞出這么個幺蛾子,自己真是不好回答只好帶著愧疚的看向鄧師傅。鄧師傅咳嗽了一聲淡淡說:“治不了,我離開河柏村。”。老李頭一聽心里就樂開了花,心想:行,你治好了我家太平,治不好你滾蛋我家樂意,怎么都不虧。正準備大聲同意。老郭先急了,他從沒有從鄧師傅口里聽過這么絕對的話,他怕鄧師傅意氣用事上了老李頭的當,他剛焦急的叫了一聲鄧師傅,鄧師傅就對他擺了擺手。
老李頭也怕鄧國慶一會變了主意,轉過頭第一次看著鄧師傅說:“好,厲害。請吧?!薄_€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鄧師傅并沒有動而是輕笑了兩聲,看著老李頭說:“那我要是治的了又怎么說?”。老李頭臉一下黑了。老郭立馬有了精神像是有了底氣似的對著老李頭說:“說呀,鄧師傅治的了怎么整?!薄Uf完就鼓噪著周圍那一圈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村民,一起向老李頭施壓。
老李頭是多么想在這時候,在村里人面前展示一下他的魄力和膽識,但他沒有任何資本去做這件事,他老了,他沒有錢,他只有這一間破房子了。他現(xiàn)在只有死死的咬著牙不敢松,他怕他萬一一張嘴就要忍不住壓點什么東西出去。他只有用自己憤怒的目光表達他的不屈和膽色。
老李頭牙咬的太用力,連頭都跟著在晃,但雙眼還是死死瞪著鄧師傅。鄧師傅還是那副高人模樣,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
鄧師傅看著老李頭先是腦袋晃然后身子也跟著有些晃了,就移開了目光,不再看老李頭。收起了笑容平和的說:“我說個,要是治住了,你家就派個人去打掃河神廟半年,就當是你家感謝柏樹娘娘保佑,怎么樣。”。
老李頭心里可算是緩過一口氣,他真怕鄧國慶說出什么他干不了的事情。一聽只是這個,他才送了牙,使勁哼了一聲說:“好吧?!???礋狒[的人都對鄧師傅的提議很失望,覺得不夠激烈,但也不敢說什么。老郭聽后一拍大腿大聲的說:“鄧師傅真講究,這是念著老李頭他娘的恩啊。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人群里一陣唏噓,老李頭聽了差點當場氣暈過去。
鄧師傅也不再耽誤,直接大步走進老李頭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