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會抽出了插在李觀生腹部的長刀,李觀生原本坐著的身軀失去了牽扯,整個人重重的向后倒了下去,少年人王會隨意得將長刀丟在地上,他轉(zhuǎn)頭看向不遠處的風鈴刀。
風鈴刀瞇起雙眼看著眼前的人,眼前的少年人沒有任何的武人氣息,分明就是一個普通人,難道他真是被自己的恐嚇嚇到了,這才殺了李觀生想要求生?
卻見那名叫王會的少年人拍了拍本就沒什么塵土的手,他朝著風鈴刀拱手笑道:“風鈴刀,我們蔡邢主有話讓你轉(zhuǎn)告孫邢主,李觀生是我們南域的生意,所以就該我們南域來了結(jié),這是我們的本分,所以我替你殺了他,你也不用感謝我。”
風鈴刀聞言哈哈大笑,聲帶受損,他笑的很難聽,也很艱難,這一舉動牽動了傷口,劇烈的疼痛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開口冷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南域的狗,聽聞呂司座正要找你們蔡南堂的麻煩,難怪你們不惜離開自己的勢力范圍也要來搶奪李觀生的人頭,怎么,蔡南堂那條老狗還妄想?yún)嗡咀芊胚^他?”
王會摸了摸臉頰,他笑意真誠道:“都是同僚,怎么能說搶呢,我這是在助你一臂之力啊,我們蔡邢主與你們孫邢主關(guān)系匪淺,風鈴兄你這么說就顯得生分了。”
風鈴刀冷哼一聲道:“聽說你們南域此次行動折了不少的人,連顧延吉也死了,難道蔡南堂真以為呂司座能不計較?還有,收起你這張?zhí)搨蔚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鬼面千張!”
梅花山莊中,殺手排行榜前十名幾乎皆是武道高手,這些人在江湖之中都有不小的名望,但是在眾殺手之中有一人十分詭異,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只知道他的名號叫做鬼面千張。
鬼面千張毫無武學根基,卻行蹤隱蔽,一手入神的易容術(shù)真假難辨,加上此人極其善于模仿,不單是男性,連女性都模仿的惟妙惟肖,青樓女子,大家閨秀竟然無一不精,沒有人能確定,他揭開面皮的那張臉之下,到底還有沒有另一張面孔,故無人知曉他真實容貌。
他就以這種神乎其技的手法暗殺了無數(shù)的人,其中不乏江湖高手,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身邊的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一直陪伴你的那個人,你也不會想到你‘女兒’遞來的茶水中能藏有劇毒。
鬼面千張眼神玩味,似笑非笑看向風鈴刀,他輕聲道:“風鈴刀,你當真不怕我在此殺了你?”
卻見那風鈴刀緩緩站起身來,雙手負在身后,神色淡然道:“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我?”
夜色下,隸屬于同一組織的兩人劍拔弩張,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開門聲再度響起,王會臉色微微一變,趕忙從李觀生衣內(nèi)隨手摸出一個藥囊,瞬間跑的沒了身影,他終究不是習武之人,面對恢復(fù)行動能力,殺意漸起的風鈴刀毫無勝算,況且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他沒必要留在這里與風鈴刀死磕。
風鈴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如同血人的李觀生,身形一動,消失在了街道上。
而就在他們兩人消失之后的片刻,街道上響起了一聲凄厲的叫喊聲,引的屋內(nèi)的紛紛掌燈出門一探究竟。
田美麗坐倒在李觀生的面前,哭的十分傷心,她內(nèi)心極其痛苦,李觀生初入商隊,她是第一個冷嘲熱諷的,但這不代表她討厭李觀生,這只是她這么一個常年獨自一人居住的女子對于自己內(nèi)心的一種保護手段罷了。
隨后幾日的相處,不管她怎么嘲諷李觀生,李觀生總是報以微笑,從里沒有正面說過什么,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打從心底里親近喜歡這個溫和的男子。
自從李觀生四刀殺了四人,展露武學之后,她明白,她對李觀生并非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就好像有些一下仰慕,又有一些親近,還有一些依賴,她想,這或許便是自己從未體驗過的兄妹之情。
田成與許多的商隊中人,還有街道兩側(cè)的苗人也紛紛走了出來,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李觀生,眾人紛紛駭然,商隊中的人曾經(jīng)見識過武力高強的李觀生,究竟誰能殺了他?
不過他們雖然好奇卻并不在意,他們只擔心自己,李觀生已經(jīng)身死,回程的時候要怎么辦?有人已經(jīng)從心底打起算盤,應(yīng)該在南疆在找一人護送。
在場有精通醫(yī)術(shù)的苗人,他搭著李觀生的手,感應(yīng)著李觀生的脈象,搖頭嘆氣道:“傷勢過重,已經(jīng)沒有救了?!?p> 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在人群中的王會撓了撓腦袋,他神色痛苦的道:“李兄怎么死了,誰是干的!我要替李兄報仇!”
那些商人只是譏笑,連李觀生都打不過的人,你這個不成氣候的商人能做什么。
就在眾人不知怎么辦的時候,那個苗人醫(yī)者終于放下了李觀生的手,搖了搖頭道:“氣息斷了。”
田美麗對于身邊的聲音不聞不問,無聲中的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人的感情或許就是這么難以言喻,分明是個才相識沒多久的人,卻好似親人般親切,這個潑辣的少女今日沒有罵人,沒有問他們?yōu)楹紊匀绱藳霰?,她只是緩緩的抱起了李觀生的身軀,走回了院子。
田成追上她的女兒,他提議道:“李觀生已經(jīng)死了,我們應(yīng)該讓他入土為安。”
田美麗平淡的說道:“我們中原人講究人死當歸根,我要把他送回蒼云宗,爹你帶領(lǐng)商隊繼續(xù)走下去,沒必要為李觀生停下?!?p> “可是蒼云宗離此地甚遠,根本來不及,你一個女子要如何護送?!?p> 少女眼神堅定道:“我可以租賃馬車,也可以背著他前行,我跟隨走商那么多年,耐力甚至比尋常男子要好,爹你不用擔心。”
“你..你胡鬧!”
“他曾經(jīng)救過我們的性命!”
田成氣急攻心道:“那些人本就是沖他來的!他那是救他自己!你何至于為了一個陌生人做到這種地步!”
聽到如此涼薄的話語,這個與父親互相依靠的少女微微一愣,她看著這個有些陌生的父親,今生第一次頂撞自己的父親,她厲聲道:“我不管!沒有馬車我就背著他,哪怕他爛在我的背上,我也要把他送回去!”
商隊的眾人跟在身后,看著這對爭吵中的父女,無人敢上前勸阻。
或許沒有人明白,甚至連田成也不明白自己的女兒為何如此,田美麗只知曉有一個人在等待李觀生,而從小獨自在家中,靠著鄰居幫助才能順利長大的田美麗比天下多數(shù)的人都明白,等待是一件何其折磨人的事情。
就像她等待從未回歸的娘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