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佩魚先生摘了面具
“若三年后我未能回京，恐怕就是死在白衣教教士的手中了，你將這封信交于我父皇，我父皇料理完了我的后事，自會為淳兒指定個好人家。”
楚潤玨的目光在那封信上停留了片刻，便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周陽望著楚潤玨的馬車慢慢地消失在了視線里，才低下頭去看那個封起來的信。
不知道四皇子殿下在這信里到底寫了什么，但他能在離京之前為淳兒想好后路，可見四皇子對淳兒的情誼深重。
微有顛簸的馬車里，佩魚先生坐在楚潤玨的旁邊，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道。
“你費了這么大的精力，就為了能去九省十六州去找清溪，為何現(xiàn)在人找到了，你不立刻成親，還要去九省十六州呢？清繳白衣教雖然是圣命，但你要是不想去的話，自然有一百種辦法。”
三年前，楚潤玨對清溪公主心有執(zhí)念，瘋了一般地要找那個已死之人。楚臻大怒，讓他去西北幽州“好好清醒一下”，什么時候想清楚了，再回來。
但是楚潤玨就從來沒想清楚過，也沒想過要想清楚。他堅信清溪沒有死，并在幽州老老實實地待了三年，借著流云山莊的暗線找到了戎族人要和白衣教聯(lián)手，暗中進京刺殺皇帝的線索。
于是他可以放出了自己要秘密回京的消息給白衣教。這才有了后面的白衣教的一系列行動。
而他則假裝中了白衣教的計策，一路追著那三個白衣教教士假冒的戎族人從幽州趕回了京都。
他回京，并沒有得到陛下的應允。
是先斬后奏。
但他抓了那三個戎族人，又將白衣教的計劃合盤托出，楚臻就是再不滿他擅自離開幽州，也只能算他個事出有因，將功抵過。
加上他又立刻提出要迎娶安寧侯府的小小姐，楚臻便以為楚潤玨心中已經(jīng)放下了三年前的事，放下了清溪公主。
楚潤玨不再執(zhí)著于過去，楚臻當然高興，便應允了他的計劃。
仔仔細細的布置了一個月，才又了元宵夜那一晚的驚天雷動。楚臻借此變故除掉了一直讓他覺得不好處置的舊臣。
不過，讓楚臻沒有想到的是，楚潤玨會提出要親自前往九省十六州清繳白衣教。
那個時候，楚臻才明白他居然被自己的小兒子擺了一道，三年前楚潤玨就是像瘋了一般地想要離開京都，把自己的人都派向了全國各地，只為了找一個已經(jīng)死在了大火中的清溪公主。
三年后，他的執(zhí)念一點也不曾消退，只是這一次，他換了一個讓楚臻無法拒絕的理由。
楚潤玨身為四皇子，大烆的少年戰(zhàn)神，他親自請命要清繳白衣教，楚臻要是不同意，還有那個武將敢將這事攬下來？
從幽州道京都，入京以來的每一步，楚潤玨都步步為營，精心設計。
求娶周淳安，是他還在幽州時就定下的計劃。包括讓周淳安出現(xiàn)在白衣教行刺她的現(xiàn)場，也是楚潤玨早早便定好了的。
他是為了讓父皇相信他求娶周淳安確為一片真心，就連元宵夜也于周淳安纏綿在一起，好讓楚臻不再懷疑他回京的用心。
只是他也沒想到，就在自己進京的前一天，會做那個夢。那日在一品香初見周淳安，他剛經(jīng)歷了一番打斗，劍上還低著血，周淳安就敢與他對視，讓他察覺出了一絲古怪。
或許，周淳安真的與清溪有關系……
那是楚潤玨第一次產(chǎn)生這個想法，春風小樓上的試探讓他確信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覺得，周淳安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清溪。
但周恒一直是楚潤玨的人，他也知道周淳安的確是周陽的女兒，周恒的親妹妹。
周家從來沒有做過偷天換日的事情，將清溪公主換做周府四小姐這樣的事情，借周陽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做的。
但周恒也說了，周淳安自從生了一場大病之后就性情大變，從前她性子軟弱，又想著身材纖弱勻稱，每日用膳都吃得極少，所以身體才不好。
可現(xiàn)在她不僅不講究體態(tài)了，每日除了三餐，還要自己找零嘴吃，胃口好得像個男孩似的。
就是這一變化，讓楚潤玨覺得周淳安有可能是清溪。上一輩子，清溪因為失了味覺每日過得有多難受，楚潤玨可是親眼見過的。
直到白衣教行刺，周淳安去而復返，站在火光之前望著他，那般場景與他夢中所見毫無二致。
那個時候他便知道了。
他放在心間許多年的那個小丫頭回來了。
之后，就是讓宋先生仿照了清溪的筆跡，逼著周淳安難以自證。
……
“我說楚潤玨，你到底怎么想的?。俊迸弭~先生伸出手在楚潤玨的面前晃了晃，“白衣教可不好對付，萬一你丟了性命，她怎么辦？你是打算讓她給你守寡？還是改嫁他人？”
佩魚先生口中的“她”自然是周淳安。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背櫕k轉(zhuǎn)向他，表情平靜，“我已經(jīng)請命，不能不去?！?p> “拉倒吧，你不是在請命之前就認出那丫頭了嗎？”佩魚先生覺得楚潤玨不說實話，實在沒意思。
“白衣教中，可能有那個人的線索。”楚潤玨沉默了片刻，才木訥地開口道。
本來還坐沒個坐樣的佩魚先生，忽然挺直了身子，身上那股子懶散氣息也消散了下去。楚潤玨雖然見不到他那張黃金面具下的樣貌，卻也知道他此刻有多嚴肅。
“你大可以把這件事交給我，你留在京都保護她，不是更好？”佩魚先生的聲調(diào)都低沉了幾分，話里居然透露著對楚潤玨的幾分不滿。
“倘若我想讓你留下保護她呢？”哂笑一聲，楚潤玨反問道。
馬車里，忽然就沉默了下去。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低著頭似乎各有所思。
過了半晌，佩魚先生嘆了口氣，伸手摸向了自己臉上的黃金面具。
“楚潤玨，你真是個傻子。”他將面具收進懷里，言語中透著股無力感。
“我都說了，我?guī)湍愫颓逑际菓摰?，你不用管我的死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