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琦一怔,顯然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復(fù)雜。
他確實有心愛之人,只是那個人,是他畢生都無法得到的,所以他的心中滿是遺憾。
“事已至此,長寧愧對父皇和定公立下的承諾,長寧甘受一切責(zé)罰,但求伯父不要怪罪于黎景。長寧……”魏欣潼心中掙扎了一下,終是下定決心,“長寧愿意入道觀修行?!?p> “霜兒!”魏謙不料魏欣潼會如此說。
“大哥,如果我不能和黎景在一起,那我寧愿去觀里做姑子。”魏欣潼察覺到伯父和兄長對父親同定公定下的婚約的顧忌,心知自己和黎景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
“你沒有道心,去了也是惘然。”魏琦冷冷道,“罷了。朕成全你?!?p> 他站了起來,思索了一會兒,對魏謙道:“謙兒,定公那邊,朕將憶潼賜婚給裴灝如何?”
倘若魏欣潼不能嫁給裴灝,那魏憶潼也行。雖然魏謙不是那等賣妹求榮之人,但手執(zhí)權(quán)柄的人,畢竟不是他,他無法讓自己的妹妹嫁給如意之人。
思及此,魏謙心中悵然。
“謙兒?”見魏謙沉默,魏琦又叫了他一聲。
魏謙:“臣替小妹謝過伯父?!迸釣巳怂中蕾p,對于憶潼算是良配吧。
出了延英殿后,魏欣潼默默擦干眼淚,小心翼翼地問魏謙:“哥哥,我和黎景的事……”
魏謙不由得一嘆,他這位妹妹真是被黎景迷得沒了方向:“看皇伯父的態(tài)度吧。至少你是不會進(jìn)觀里當(dāng)姑子了?!?p> “哦?!蔽盒冷貞浧鹞虹哪蔷洹半蕹扇恪?,心中竊喜。
~
蓬萊殿是距皇帝寢宮最近的宮殿,這里富麗堂皇,是所有妃嬪都向往的地方,只因為住在這里的人,擁有讓中宮皇后都側(cè)目的寵愛。
崔貴妃穿著素雅的舞衣,虔誠地捧著一柄長劍單膝跪地,又緩緩地起身揮出一朵利落好看的劍花。劍身倒映著蓬萊殿的燈火,閃著鋒利的寒芒。
崔貴妃初次跳青蓮劍舞的時候,她是怕這柄劍的,因為它太過鋒利,她本能地怕它傷到自己??墒?,那個女人最擅長的便是這青蓮劍舞。為了守住那個尊貴的男人,縱然這劍有劃傷自己的可能,她也要忍著恐懼練下去。方才那手劍花,她不知道練了多少次,才讓那個男人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那時候的她什么的不懂,她只知道,他開心了,她也就滿足了。
可現(xiàn)在,縱使她再厭惡這支劍舞,她也不得不跳,因為,她要讓他覺得,她很像他心中的那個女子。
寵冠六宮的貴妃,多么令人羨慕的名號,可是,又有誰知道,她所有的寵愛,都來源于另外一個女人呢?
她只能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很像那個女子,才能留住他的心。
見到不遠(yuǎn)處皇帝的身影,崔貴妃輕聲唱了起來:“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多日未見,你的舞又精進(jìn)了不少?!被实垴v足看了一會兒,待到崔貴妃跳完才道。
“謝皇上夸獎?!贝拶F妃對著魏琦行禮,她微微低頭,擺出最完美的角度,盡顯她柔軟曼妙的身姿。
魏琦行過去將她扶起,“夜涼,趕緊回去換身衣服吧。”
見魏琦對她態(tài)度如常,崔貴妃心中非但沒有安定,反倒有些恐慌。
她不明白現(xiàn)在皇上的態(tài)度,她知道魏謙等人已經(jīng)先一步見了皇上,皇上此行很有可能是來問罪的,所以她跳了青蓮劍舞。
她低估了魏憶潼,竟造成了如此嚴(yán)重的后果,真是失策。
在宮女的服侍下?lián)Q了身衣服,崔貴妃來到了皇上的身邊,柔聲道:“皇上今晚可是要在蓬萊殿歇下?”
魏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半年后咱們姝兒就要及笄了,雖然此事由皇后主辦,朕打算由你協(xié)理。”
“多謝皇上?!贝拶F妃莞爾一笑,“確實呢,一轉(zhuǎn)眼,姝兒就要及笄了。”
“及笄了,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級了,姝兒現(xiàn)在,有中意的人么?”魏琦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崔貴妃心中一緊,強(qiáng)笑道:“女孩兒嘛,到了慕少艾的年紀(jì),總會有看中的,到時候姝兒應(yīng)該會親自和皇上說吧。”
“那便好,只是倒時,你不要胡亂自作主張便好。”魏琦看著她,神色淡淡,“姝兒今日,甚是無禮,哪有一國公主的風(fēng)范?你作為母親,教女無方之責(zé),你可擔(dān)?”
“臣妾教女無方,還請皇上降罪!”崔貴妃哪能悟不透皇帝的意思,她知道魏謙等人手中證據(jù)不全,無法證明魏欣潼之事是她主使,但皇上終究是懷疑她了。
魏琦:“那你就禁足到姝兒及笄那天吧。至于姝兒,這段時間便交給皇后管教吧?!?p> “臣妾遵旨?!贝拶F妃面色極白,幾乎支撐不住要倒下去。
魏琦毫不留戀地站了起來,對侍立在一旁的江德壽道:“擺駕立正殿?!?p> 對于魏謙等人來說,魏琦的處罰終究是輕了,但他們畢竟沒有足夠的證據(jù)。
而對于后宮中人來說,這無異于平地驚雷,要知道崔貴妃多年圣寵不衰,從未受到半點責(zé)罰,就連皇后都無法讓崔貴妃如何,如今崔貴妃竟因為教女無方之因要禁足半年?可見皇上是真的動怒了。
一時間有人幸災(zāi)樂禍,有人在原地觀望。
“真是便宜她們了?!蔽盒冷鼩獾馈?p> “無妨,再狡猾的狐貍也會有失手的一天,她們終究會原形敗露。”魏憶潼看著蓬萊殿的方向冷聲道。
當(dāng)晚,皇帝遣鳳閣擬旨,于翌日頒布。
“世宗皇三女長寧公主,少而婉順,長而賢明,行合禮經(jīng),言應(yīng)圖史。動諧珩佩之和、克嫻于禮,敬凜夙宵之節(jié)、靡懈于勤。茲特以指婚遠(yuǎn)騎大將軍勇毅侯黎景,加食邑三百戶,責(zé)有司擇吉日完婚,欽此?!?p> “世宗皇四女新城公主,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溫良敦厚,行端儀雅,禮教克嫻。溫脀恭淑,有徽柔之質(zhì),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執(zhí)釵亦鐘靈毓秀有詠絮之才,今及芳年待字金閨。定公嫡次子冠軍侯裴灝,驍勇善戰(zhàn),屢立奇功,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才。二人實乃天作之合,朕為成佳人之美,特以賜婚。新城公主與冠軍侯食邑各加五百戶,責(zé)有司擇吉日完婚,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