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白雪盡融。
同時,這月里正是皇太后的生辰,整個長明宮都充滿著喜悅的氣息,后妃公主們絞盡腦汁地為太后準備壽禮,宮人們各自接了命令將長明宮裝點一新,一時間好不忙碌。
長明宮里有兩位太后,一位是太宗元后,皇帝嫡母,一位是皇帝生母,原為鄭太妃。
過生辰的是太宗元后段太后,也就是魏憶潼的親祖母。
在聽聞魏憶潼的婚事后,段太后氣得差點犯了頭風,但黎景封侯的事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京城,回天乏力,令段太后好一陣嘆息,把魏憶潼召到長信殿抱著她心疼不已。
魏憶潼不欲年邁的祖母為了自己過度操心,一直安慰祖母,并親自服侍祖母服了藥,看著她睡下才走。
午后,睿王妃顧妙沅遞了帖子進宮。
顧妙沅原是武安侯嫡長女,元和九年被賜婚給睿王魏謙。
世宗皇帝膝下有四位子女,睿王魏謙為長,晉王魏諶為次,長寧公主魏欣潼行三,新城公主魏憶潼最幼。當年世宗皇帝駕崩的時候,最小的新城公主魏憶潼才兩歲。
猶記得當年西疆齊遼兩軍對峙期間,大齊之兵力大部分集中于北疆。但遼國三千鐵騎不知以什么方法連破青州至長安防線,攻進太極宮,那時還是深夜,長安各戶都還在睡夢之中,同時,那也是太極宮禁衛(wèi)軍換防之時,是太極宮防備最弱的時候,偏偏那三千鐵騎抓住了這個機會,一舉攻入皇城,進入太極宮,殺害一眾宮人。
當時皇家精英守衛(wèi)黑羽衛(wèi)以最快速度反應過來,趁遼軍深入之前圍住兩儀殿,護送帝后及皇子公主自暗道離開,卻不料途中竟有內(nèi)鬼,在出城之際刺殺皇帝。
就在那時,懿文皇后撲出為帝擋住一箭,正中心口,登時便薨了,帝大哀,將皇子公主托付給太子太師蕭北渚,命其率護送皇子公主一眾北行,而己率余部南行,誘敵深入。最后帝以一千人對遼軍三千人,以少勝多,遼軍全軍覆沒,但帝本人也受了重傷,不久崩于洛陽宮。
而后眾臣不知太師將皇子公主送往何地,舉朝上下尋找兩位皇子無望,念國不可一日無君,推了當今皇帝,也就是原來的廉親王魏琦登上了皇位。
魏琦登基后下令徹查此事,將青州至長安防線一眾守城將領(lǐng)悉數(shù)處死,兵部尚書革職查辦,最后查出是軍中有遼國奸細與外敵勾結(jié),謀害先帝,罪不容誅,判了誅九族的大罰。
且因太極宮損毀嚴重,皇室諸人皆遷入長明宮居住,太極宮重新修繕。
那段時間,長安城一直灰蒙蒙的,陰雨連綿,看不到一絲陽光。
三年之后,先帝的皇子公主們才被尋了回來,魏琦立時便封了大皇子魏謙為睿親王,二皇子魏諶為晉親王,兩位公主加食邑三百戶,享郡王儀仗。
此舉方堵住了悠悠眾口。
可這不過是表面風光而已,對于一個帝王而言,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只要魏謙魏諶在一日,他的心便不安一日。
而先帝留下的兩位公主,雖說是侄女,但畢竟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嫡出公主該有的榮耀大體上少不了,但總歸不會像親女兒那么上心,所以魏欣潼和魏憶潼姐妹小時候若不是段太后護著,早就被那些財狼生吞活剝了。
就像現(xiàn)在,魏憶潼的婚事只是皇后吹吹枕邊風就能輕易決定的。
人都是想往高處走的,沒人想一直被打壓。
所以……他們遲早會把原本屬于大哥睿王的皇位奪回來!
“王爺?shù)弥斯鞯氖?,特意吩咐我來看你?!贝丝蹋櫭钽淅簯涗氖秩崧暤?,“王爺前些陣子去了晉陽,一時沒法子趕回來,所以今日沒法兒進宮看你。”
魏憶潼莞爾:“沒事的,能看到嫂子我就很高興了,綰綰最近乖不乖?”綰綰是魏謙和顧妙沅的長女寧遠郡主,剛過了四周歲生日。
“那個鬼精靈!”提到女兒,顧妙沅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能不給我闖禍都算好了。”
語罷,顧妙沅斂了笑,認真道:“選駙馬的事,若是王爺在長安,定不會這般草率,不過公主放心,王爺說了,不管怎樣都不會讓你受委屈,咱們?nèi)M醺粗磺卸紩o著你。”顧妙沅在魏憶潼的手上輕輕拍了拍,眸中帶著堅定。
魏憶潼心中一陣暖,“謝謝嫂子?!?p> “咦,嫂子也在?!币粋€熟悉的女聲響起,二人抬頭,原是魏欣潼來了。
“參見長寧公主殿下?!钡钪械膶m人們立即對魏欣潼行禮。
魏欣潼輕輕頷首,免了他們的禮數(shù),來到了魏憶潼和顧妙沅面前,“真巧,我恰好要邀盈盈去梨園看馬球,不想嫂子也來了,不如我們一道去吧。”
“原是應和你們一道去的,只是我遞了帖子來看太后和四公主,眼下也該去看望太后了?!鳖櫭钽淝敢獾匦π?,道,“三公主與四公主一道去吧?!?p> 魏欣潼:“好,那我便同盈盈一起去了?!毖粤T挽住魏憶潼的胳膊,“走吧,這次是皇伯父同西麓使節(jié)一齊在梨園看著呢?!?p> “那是禁衛(wèi)軍同西麓軍打馬球么?”魏憶潼問道。
“是呢。”魏欣潼道,“兩國之間馬球賽,不是看起來更有趣么?!?p> “西麓乃邊陲小國,而我朝為中原大國,故此次齊只能贏,不能輸了。”魏憶潼的語調(diào)有些凝重,惹得魏欣潼輕笑一聲。
她不屑道:“我們齊朝還會怕他一個邊陲小國?”
“怕到是不怕,只是西麓人自小在馬背上生活,對于馬球一術(shù)不會弱于我們,還是謹慎點好?!蔽簯涗?。
“放心,這次有個人也參與進去了,我們肯定能贏的?!蔽盒冷孕诺氐馈?p> 魏憶潼:“誰?”
“勇毅侯呀……我們快點走,馬球賽快要開始了?!毕氲嚼杈埃盒冷僖驳炔患傲?,不顧魏憶潼疑惑的眼神,只想拉上妹妹飛奔到心心念念的地方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
此次馬球賽為大齊皇帝和西麓使臣乞力循于梨園觀花之時一時興起所啟。馬球是長安貴族最喜歡的運動之一,哪怕這項運動極其容易受傷,也絲毫消減不了勛貴們的熱情。故長明宮內(nèi)多處設(shè)有馬球場,其中最出名的當屬梨園馬球場和麟德殿外圍馬球場。
而本次大齊和西麓之間的馬球賽便處于梨園馬球場。
魏欣潼與魏憶潼姐妹不適合直接出現(xiàn)于梨園馬球場觀賽,故帶路宮人引著二人前往梨園長汀樓之上。
不巧永嘉公主亦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