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半亡靈們并沒有徹底變成純正的活人,那些殘肢重生,不怕切割、撕裂的能力依然保留,甚至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切換狀態(tài)——呼吸抑或屏息,擁有鮮活的心跳或者保留石頭般冰冷的死亡之心。
最初這一點大家都沒察覺,連撒旬也被蒙蔽了,只要被撒旬拳頭擊中的山賊、包括娜露,都如同活人一般疼痛難忍??墒?,這種情況僅僅是撒旬獨享的特例,別人面對這群半亡靈時,依舊面對的是一群殺不死的滾刀肉!
對于這個特例,那個只會“叮當”亂叫的天靈,倒是解釋過:這正是撒旬與被改造者之間的聯(lián)系,與天生血脈一樣,神圣不可侵犯!
這個事實公諸與眾后,連叛徒們都動了心:以后可以永生不死,還不必忍受詛咒的痛苦,除了需要侍奉撒旬主人之外,簡直沒有任何犧牲。天哪,這樣的好事上哪兒找去?!
再也不必懼怕死亡的陰影,更不必擔心將來的生活,反正聽說主人以后要去白諾川享福,我們都和主人擁有不可割舍的神圣關(guān)系,自然也要跟去享福?。?p> 撒旬的臉越來越長,看著一群山賊在自己面前排隊,等著接受自己元力的洗禮,頓覺自己不是在接受奴隸的效忠,仿佛看著一群敗家兒子正在伸手要吃要喝。
為了緩解這種郁悶的情緒,撒旬打起精神,大手向娜露一招:“你過來!”
娜露深鞠一躬:“主人有什么吩咐?”看上去相當恭敬,簡直比最貼心的近衛(wèi)騎士還要忠心耿耿。
“你是女巫嗎?”撒旬一直想弄清楚女巫到底是一種什么存在,和地球上那些傳奇故事中說的是否一樣。
“是的,主人?!?p> “你給我說說女巫這個職業(yè)吧!我很好奇,卡西克的女巫到底是干什么的?”
這個疑問立刻得到娜露詳盡無比的解答:
“女巫一脈,算起來也是魔法師中的一類,但僅限女性。女巫主攻的是藥劑學,有很多種魔藥,只有女巫才可能調(diào)劑成功,男性魔藥師幾乎不可能做到。
至于女巫的其它能力,控制飛天掃帚是為了方便采集藥品,隱黑潛蹤是為了躲避旅途中的危險,畢竟女巫一脈都是些戰(zhàn)力低微的柔弱女子。據(jù)說最高等級的女巫,還能擁有占卜術(shù)與萬物溝通的通靈術(shù),但屬下我還未觸摸到如此神奇的境界?!?p> “瘦狗說過,你以前是一名騎士,我看你的身手不凡,至少是中階騎士吧?”撒旬隨口問道。
娜露聽到撒旬的疑問,猶豫很久才再次開口:“屬下無能,曾經(jīng)是高階騎士。”
撒旬猛地轉(zhuǎn)頭,打量著娜露:一個曾經(jīng)的高階騎士?那就意味著……
一個刻薄的聲音從撒旬身后傳來:“主人您不必問了,娜露肯定跪在挑戰(zhàn)者腳下,求挑戰(zhàn)者放自己一條生路,隨后就雙手獻上了自己的頭銜與地位唄!這種沒有尊嚴的走狗,還有什么好問的!”
多利亞現(xiàn)在是夫人的貼身女侍,可惜所有好心情并不需要對娜露綻放,說起話來還是那么尖酸惡毒。
娜露的拳頭猛地握緊,又驀然松開:“是,我是個貪生怕死的家伙??梢粋€純正的亡靈,假假也是個黑暗領(lǐng)主級別的中層惡魔,先是被排擠出地獄,緊接著連亡靈的身份都保不住,現(xiàn)在披著一身人皮做婢女,真是好有前途,還有臉面諷刺別人!”
兩人你來我往吵得不亦樂乎,撒旬一聲大吼:
“好了!這里不再是破破爛爛的山賊窩,你們也不是沒有教養(yǎng)的潑婦,都好好跟著夫人學學禮儀?!?p> 撒旬這個摳腳大漢,明明看不起虛情假意的貴族交際,硬生生被這兩個搗蛋鬼逼到墻角,口口聲聲要求大家五講四美。
撒旬用惡狠狠的目光勉強鎮(zhèn)住了兩個無比美麗、同樣無比暴躁的女人,摸了一把脖子后面的熱汗,咬牙切齒地恨著:老子寧可再和蛇怪掐架,也不跟這群鬧鬧吵吵的女人打交道。
撒旬緩了口氣,抬頭看到無比英俊的里瓦躲在角落看熱鬧,頗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看著小白臉一副欠揍的樣子,忽然聯(lián)想起一個早就想問的疑惑:
“娜露,你從前想用醒腦劑毒殺里瓦,可誰都知道這不可能。你的藥劑學很淵博,怎么可能犯這種常識性錯誤?你是不是還有啥事情沒交待?”
娜露本想咬緊牙關(guān),可惜身不由己,只要撒旬做出的要求,恨不得拿出雙倍熱情去完成。
別看娜露神色如常,其實和多利亞一樣,別扭到極致,最可怕的是再別扭也得滿面春風,熱忱無限地回答:“主人,可是我的秘密,一般人我絕對不會告訴他?!?p> 這句話說完,娜露恨不得給自己個大耳光,可惜嘴巴不受控制,還在滔滔不絕:
“這件事說來話長,還得從天靈身上說起。昨天來救我的天靈,其實我不曉得他叫這個名字,但是我知道他很神奇,那還是我剛到拉拉馬丁的時候,蓋亞地精們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拿尿和泥玩呢!”
矮巖從昨天晚上,笑得綠豆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到現(xiàn)在還沒合攏嘴巴。直到聽見娜露這句托大的話,才惡狠狠地瞪了娜露一眼:誰拿尿和泥呢?會不會說話,不會說把嘴閉上!
娜露也惡狠狠地瞪了回去:我倒是想閉嘴,我能閉得上算啊!
轉(zhuǎn)過頭又接著說道:“他們是一批白色的漂亮小人兒,一個個輕飄飄得好似羽毛,東倒西歪地躺在拉拉馬丁的草地上。
我剛剛被流放到拉拉馬丁,原本不該管這些家伙的閑事,畢竟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還是個未知數(shù)。
可是他們長的又漂亮又可憐,我動了惻隱之心,就把他們一個個放到干凈的樹蔭下,給他們喂水、驅(qū)趕野獸,守護了他們足足五天。
正常來說,這五天足夠我死在兇獸爪下無數(shù)次了,也許是天意吧,那五天我遇上的都是中小型級別的兇獸,雖然打斗異常兇險,也還僥幸獲勝。
后來他們一個個蘇醒之后,變得黑黢黢、干巴巴,現(xiàn)在想想,應(yīng)該是被拉拉馬丁的詛咒漩渦影響。他們不僅外表變了樣子,連行為舉止也很粗魯,似乎什么也記不得,就稀里嘩啦地亂竄。
他們鉆天入地都很在行,一大群亂飛,我實在控制不住這群小家伙。
就在我束手無策之際,這群小家伙中間有個體型略大的家伙,看上去神志還算清醒,轉(zhuǎn)過頭對著我比劃了很久。我看了很久,大致看懂這家伙的意思是說,謝謝我的照顧,為了還我人情,會聽從我三次召喚,在我危急之時前來救我。
我隨后找到城寨,安頓下來,憑借自己的沉穩(wěn),這么多年沒有用過天靈答應(yīng)我的召喚。直到我動了殺機,才第一次召喚天靈,讓天靈替我去拉拉馬丁尋找一味草藥——栜藜芥橈剌。
這東西非常罕見,據(jù)說能生人白骨、復(fù)生血肉,我從前在古籍中看見過,卻從沒見過。按照古籍所說,醒腦劑與這種草藥配伍,可以獲得永恒的智慧靈魂,就算死去也能附著在別的生物身上,獲得永遠不滅的記憶。
我猜如果作用在半亡靈身上,效果是相反的,一定能處死里瓦將軍。
我那個時候,真的被亡靈迷了心,想離開沒有希望的拉拉馬丁,那種絕望的心情讓我做出了最瘋狂的決定。
不過我召喚來的天靈,就是現(xiàn)在坐在泥魯魯肩膀的那個天靈,也不知道是聽不懂我的話,還是找錯了草藥,拿來的東西壓根沒能處死里瓦,事情才變得越來越無法控制。”
娜露說完,順手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盒子,獻給撒旬:“主人,這是我保存草藥所用的空間盒子。那顆草藥雖然沒效果,也沒舍得扔掉,還好好地保存著,您喜歡就拿去吧!”
撒旬接過盒子,剛剛打開盒蓋,周圍就湊過來一堆腦袋,都想看看這個神奇的栜、藜、藜……什么玩意,到底長什么樣子。
眼前是一株毫不起眼的干癟小草,論起顏色,別和多利亞那頭翠綠的發(fā)絲比,就算和拉拉馬丁任何一顆植物比起來,都顯得黯淡無趣。
這株小草的葉子好似被脫過水,皺皺巴巴、賴賴嘟嘟,泛著干草棍的死氣。
大家很失望地散開了,什么生人白骨,起死回生的好東西呀?太丑了吧!
只有導航精靈繞著小草轉(zhuǎn)了兩圈,還用金光掃描了一遍,對著撒旬耳朵嘀咕著:“這是止血草,難怪娜露沒毒死里瓦,這東西作用在里瓦身上,最多讓里瓦的血液充沛??衫锿呤前胪鲮`,連心跳都沒有,這東西怎么可能有效果?”
撒旬卻沒和大家一樣表現(xiàn)得很失望,認真地把止血草收在懷里。
窮啊,尤其現(xiàn)在有這么多“忠心耿耿”的奴隸,張著大嘴要吃飯。蚊子再小也是肉,有空聯(lián)系達寶麗汀帝國吧,能換個仨瓜倆棗,給大家換頓晚餐也好啊!
娜露還在那里對撒旬忠心耿耿地匯報,恨不得掏心挖肺地把自己的老底掏干凈:“唉,白白浪費了一次召喚,之后就是從您手里逃生,最后兩次機會也沒了,什么都沒有了呀……”
等娜露抬頭的時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地站著,吹著寂寥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