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旬惡狠狠地跨入了威風堂,站在將軍面前,清晰地聽見將軍的禱告臨近尾聲:
“不在人間的永恒之地,早應前往幽冥的殘缺之人,獻上并未蘇醒的終結之獸。
獻祭于不該被稱為大地的泥土,獻祭于不肯依附于神祗的力量,獻祭于不應受苦的靈魂。
請將所有詛咒、厭棄、憎惡的力量贈予,殘缺之人以自己的靈魂為誓,將一切毀滅之力釋放殆盡,毀滅繁華之下早已腐朽的世界?!?p> 將軍每說出一個字,似乎被最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扎在身上扎一下,身體痛苦地顫抖,七竅中緩緩流出血液。
撒旬一腳踢開了那些烏漆嘛黑的東西,一把將小喵抱在懷里。
小喵的身體軟綿綿毫無力氣,小小的頭顱在撒旬的大手上,無力地垂下,大大的雙眼根本沒有睜開的跡象。
撒旬輕輕地把小喵放在身后,雙眸中的怒火不再跳動,仿佛凝結出最尖銳的冰錐,嘶吼著撲了過去:“你把小喵怎么了?救醒小喵,要不我殺了你。”
將軍的表情如癡如狂,口中流淌著漆黑的液體,陰森地笑著:“一切都完成了,誰也不能阻擋?!?p> 兩人狠狠地沖撞在一起,仿佛不共戴天的世代仇敵,招招致命。
將軍手腕如靈活的蝴蝶上下翻飛,精光閃爍的軟劍看不清輪廓,只劃出片片殘影,無數劍光掠過,分不清虛虛實實出了多少招式。
撒旬面不改色,雙臂的速度瞬間提升到極致,格擋動作掄出了密不透風的威壓,電光火石間,兩個人拼了個旗鼓相當。
只聽見一串“嗖嗖嗖嗖嗖”的響聲,是軟劍與撒旬胳膊相抗發(fā)出的聲音,兩人身形一錯,各分兩側,似乎勝負未分。
撒旬氣定神閑,雙臂向身后一背,胸有成竹中透漏著淡然,顯然覺得取勝只是時間問題。
將軍終于不安起來:我發(fā)出一百二十八劍,七十六劍虛式,三十四劍半式,只有十八招為殺訣。
這十八招殺訣一出,無人能敵,怎么只有十一劍命中,卻空了七劍。這猿奴用了什么辦法,居然能避開指向心臟的七劍?
就算如此,剩下十一劍也都是指向身體要害大關的殺招,任何一劍,哪怕取不了這猿奴的性命,也應該讓這家伙當場倒下,可這個猿奴為何絲毫受傷的跡象也沒有?
將軍異常謹慎地繞著撒旬游走,目光越發(fā)疑惑,就在重新鼓起勇氣,再次抬起手中軟劍時,異常嘈雜的聲音由遠至近。
大群的山賊簇擁著伯利莎,沖入威風堂,一塊涌過來的還有七嘴八舌的呼喊:
“撒旬,你怎么樣?小喵呢?”伯利莎軟軟的聲音中全是焦急。
“大人您和將軍商量一下,只要把您的寵物還回來,咱們立刻就走。”少尉居然準備走和平路線,顯然對撒旬打贏將軍,沒有把握。
“主、主人!別讓軟劍刺中,萬一炸了可沒救?!笔莨凡卦谌巳褐校瑢④娛种袑殑Ξ惓?謶帧?p> ……
瘦狗這句發(fā)自內心的呼喊,提醒了神志不清的將軍,低頭看著自己的軟劍:
我的劍是破除邪惡的圣物,如果猿奴是人,這十一劍就該氣絕身亡,如果是擁有不死之身的邪祟,也應該灰飛煙滅,他為何沒受到任何影響?
為什么獻祭儀式過了這么久,居然絲毫變化都沒有。難道,難道我聽到的都是幻覺?難道、難道我永遠都沒有戰(zhàn)勝命運的可能?
將軍失去了所有冷靜,咆哮著揮舞軟劍,亂砍亂刺:“你是誰?神祗幻化的假象?難道我的悲慘對于你來說這么有趣,值得你親自前來觀賞?”
撒旬懶得聽這些瘋話,步伐狂如奔雷,揮起鐵拳準備請將軍品嘗一番——來而不往非禮也!
將軍焦躁不堪,不停地看著威風堂四周,似乎等待什么異象,卻什么也沒等到,只等到撒旬的拳頭迎面而來。
將軍無奈之下,軟劍一抖,劍鋒上幾滴鮮血被甩落,隱入地面不見,那是刺中撒旬帶出的鮮血。
將軍終于絕望了,但這個筆挺男子的自尊也同樣筆挺,不再躲避,口中輕叱:“我用一劍,定勝負!”
將軍將手臂直探,劍指撒旬心臟,毫無畏懼地迎向撒旬的鐵拳,抱了不成功便成仁之心,不是撒旬亡于劍下,就是自己斃在撒旬手中。
不過將軍更相信,笑到最后的將是自己。神祗幾千年沒有現世了,怎么會幻化成最卑微的猿奴?至于七劍撲空,最大的可能是這個猿奴機緣湊巧,得到了某種保護前胸的護盾。這灌注了自己全部力量的一劍,定能破開這層護盾。
可是將軍錯了,所有的失誤其實緣起于——伯利莎的裙擺內襯。固然卡西克星也有類似的諺語:女士飛揚的裙裾啊,是燃燒英雄生命的火把。
不過這失誤,對于將軍來說只是個意外,絕對沒有半點浪漫。
地球上曾有一首古老的歌謠,傳唱千年,說的是一根鐵釘的遺失覆滅了一個帝國:一根鐵釘折了一個馬掌,一個馬掌摔了一匹駿馬,一匹駿馬損了一個將軍,一個將軍失了一場戰(zhàn)役,一場戰(zhàn)役亡了一個帝國!
卡西克星居然復刻了同樣離奇的一幕:伯利莎的一塊亞麻裙子內襯,成了撒旬身上的亞麻襯衣,一件亞麻襯衣遮住了撒旬胸口的缺損。誰也不會猜到,一個鮮活健壯的人,竟然——沒有心臟。沒有心臟的缺口,困住了將軍的胳膊,困住的胳膊讓將軍徹底輸了。
只是誰也不知道,卡西克星敗了的將軍,的確沒有覆滅一個帝國,卻是一個火苗,一個引子,引出了場翻天覆地,顛覆了一個世界的紛爭……
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故事,現在只有一個瞪大了雙眼的將軍,看著撒旬迎上自己的劍鋒。劍尖穿過了撒旬的胸膛,隨后整柄劍都刺穿了撒旬,最后自己的手臂也穿過了撒旬的胸膛。
將軍感覺自己的臉仿佛迎面吹過了一陣北極瘴地的寒風,徹底被凍得僵硬麻木了,而撒旬已經整個人貼在了自己面前,神采飛揚地挑了挑眉毛,異常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