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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北宋

第十八章 大事與小事

混在北宋 胡渣唏噓2 4140 2019-12-05 02:26:00

  正如前文所言,縣試也就相當于小升初的考試。在后世實在是不值一提,在如今的方仲永看來也沒有多大的難度。

  即便是有種種的限制,但一個小小的金溪縣又哪里有那么多的人才。除了吳先生家出過幾位進士,本朝并無別家有過較大名氣的人物。以方仲永目前的水平,在本地不敢說首屈一指,縣試的第一應該沒什么問題了。

  比起三四天的解試、省試,縣試的考試時間只有二月二十一天??荚噧?nèi)容雖然也是照著解試的模塊,內(nèi)容卻是大大的縮水了,有點兒明經(jīng)科的意思:帖《論語》十帖;《春秋》墨義十條;詩一首;論一篇??荚噲龅鼐驮诳h學,監(jiān)考有一班書吏、押司(就是及時雨宋江的職務),閱卷則由知縣大人、縣丞大人(張攀龍他爹)、劉先生、吳先生。

  滿滿的一股草臺班子的感覺,方仲永甚至覺得有些搞笑。這樣的考試,能考出真實成績來嗎?

  但劉明軒先生很是重視,他嚴肅地說:“你們的成績?nèi)绾?,老夫心知肚明。此次縣試,說白了就是為了能去撫州參加州試,甚至是到洪州參加路試,以期能夠取得秀才功名,乃至舉人功名。但不要忘了,如果推選上去的盡是酒囊飯袋,豈不是丟了我金溪父老的顏面。因此,老夫不管你是走了何人的門路,在老夫這里一概走不通。便是知縣大人的顏面,也沒有我金溪父老的顏面大?!?p>  在聽了劉先生的一番考前動員之后,方仲永也收起了對縣試的輕視。有多少英雄豪杰敗亡于粗心大意之下,晉景公上個廁所不小心淹死了,拿破侖因為痔瘡不小心打敗了滑鐵盧之戰(zhàn)。

  再說了,人家都是三元及第,咱要是弄個六元及第那才叫牛呢!雖然景祐元年的三鼎甲,并沒有在歷史上留下什么印記,官位做的最高的榜眼楊察也不過是個戶部侍郎、三司使(最高職務是御史中丞)。

  可萬一,人家就愛考試,就會考試呢?

  巳時整,一聲鑼響,標志著考試正式開始。有衙役舉著書有考題的牌子在校舍穿行,并高喊題目——這可不是為了告訴外面的人考什么,而是為了照顧視力不好的考生。當然了,就這么幾十個考生,直接寫出來也費不了什么事兒。但劉先生覺得,提前讓考生熟悉一下大考的環(huán)境有益無害。這在后世有個專門的名稱,模擬考試。

  默寫十句《論語》沒有任何難度,不僅對方仲永,對其余考生也是如此。默寫課文您都不會,回家洗洗睡吧!盡管沒難度,方仲永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用漸趨完善的館閣體書法認真寫下答案,并仔細檢查了一下有無錯別字。

  半個時辰后,放墨義《春秋》十條題。為了加大一點兒難度,生僻易錯的句子出現(xiàn)了。

  如這題:“吾不得志于漢東也,我則使然?!?p>  若是認真聽講的,知道出自《季梁諫追楚師》中斗伯比對楚子說的話,知道大意是說我們不能在漢水以東得志,是我們的過失。解釋到這,大概就算是合格了,但仍算不得優(yōu)秀。還要說明白楚國想要得什么“志”,孔子為什么會把楚武王貶稱為“楚子”。

  看著同學們在抓耳撓腮,方仲永露出學霸的笑容——必勝的笑容,對弱小者憐憫的笑容。

  方仲永簡單地吃過午飯,喝了些竹筒里的茶水,趴在桌上美美地睡了半個時辰——先生說了,大考要三天不出考棚,眼下只當是適應了——下午的考試又開始了。

  詩的要求是吟誦花卉一種,不限韻腳。

  這實在是極寬松的條件了。要知道,既限制內(nèi)容,又限制句尾用字(韻腳),任你有百般的才華也是枉然。

  既然題目如此寬泛,方仲永也就不客氣了,直接一首《金溪春雨初霽》: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何家。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絲弄分茶。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陸游《臨安春雨初霽》,略有改動。)以陸放翁的詩才,若是連這小小的縣試也過不去的話,就實在是太搞笑了。

  詩題之后是論題:牧民。

  此題看似簡單,實則藏了個大坑。若你只以“仁孝”為抓手,必會落個迂腐的評價;若是只以嚴刑峻法為要,酷吏的“桂冠”送給你了。看到這題,方仲永驚出了一身冷汗(沒經(jīng)驗,撇嘴不屑)。

  若是沒有吳先生的法理相濟的點撥,自己恐怕仍然要傻愣愣地說“以法律為準繩”的白癡理論了。

  現(xiàn)在嘛,就好辦了。

  無外乎法中有理,理中有法的車轱轆話,表明自己既尊重朝廷法理,又不忘圣人教誨,定能搔到知縣大人的癢處——這題百分百是盧知縣出的。因為只有他們這些人才會做那種一邊當婊子一邊立牌坊,一邊說“吾不忍見牛觳觫”一邊開心地吃牛肉的事兒。

  方仲永先在稿紙上寫了一遍,仔細檢查了有無錯別字、避諱之類的問題,才又慢慢地一筆一劃地往試卷上謄寫。

  有看官說了,你都說是小升初了,用得著這么認真嗎?您可知曉,這在方仲永的心中就是一次模擬考試,自然要一切規(guī)矩都按照大考的來了。若是此時馬虎,到了大考時僅靠一時的發(fā)揮恐怕就難了。

  方仲永好歹也是經(jīng)過考試流水線的產(chǎn)品,盡管有點兒次,要領(lǐng)還是記得滴。

  出得考場,已是天暮。卻見父親竟是在門外守著,一問才知道已是守了一天。方仲永不禁有些心疼地抱怨道:“孩兒已經(jīng)說過了,此等小事無須二老掛懷。您怎么還來了呢?”

  父親跺跺腳氣憤地說道:“這是小事嗎?從你太爺爺那輩兒就當村長,咱們家就沒有出過一個讀書人,連個秀才都沒有,更別說舉人老爺了。來時,你大伯說了,你的考試是咱們家、咱們村的頭等大事。考得不好,你就別回去了!”

  方仲永忽然覺得,一件事是大是小,是由與個人的相關(guān)程度和緊迫性決定的,而不是由歷史學家或者社會學家決定的。

  譬如說,今年劉太后要薨了,仁宗皇帝要改年號了,對于老百姓來說就實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反正還是姓趙的做皇帝,換個年號更是無關(guān)痛癢。至于劉太后,頂多成為“貍貓換太子”里面的大反派,勉強算是宮闈斗爭戲的鼻祖吧。但對于官員或者即將成為官員的人來說,這兩件事都是頂天的大事兒了。

  首先,太后薨了你得上折子表示一下哀思吧。雖然宋朝的文人還是比較要臉的,不能表現(xiàn)的“如喪考妣”,但簡單的“默哀三分鐘”還是要做的。

  更重要的是,三月不得飲宴、不得婚嫁、不得與妻妾同房。

  飲宴好辦,在家里悄悄地小范圍的酒宴誰管你?三個月不婚嫁也不是什么大問題,畢竟官員里沒成家的不多,子女的婚事推遲一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得與妻妾同房就讓人難受了。辛苦工作了一天,回到家若是不能溫香暖玉抱滿懷,怎么能休息好?第二天影響了“為人民服務”怎么辦?有看官說了,您不會“悄悄滴進村,打槍滴不要”,非得滿世界的嚷嚷?可妻妾懷孕了怎么辦?這可是給政敵遞刀子呀!所以,劉太后薨了,眾官員也就只得“忍痛割愛”了。

  當然,劉太后薨了,對仁宗皇帝來說是件好事,一件大好事??嗪⒆于w禎的內(nèi)心應該是這樣的:十二歲那年,我爹死了,我坐上了龍椅。那個老妖婆假裝是我的親娘,說我年幼不懂事,怕我上了大臣們的當。屁,都是她自己想過一把當皇帝的癮。初九的時候,她還穿著龍袍到太廟獻祭,這本來是我的活兒呀!可恨那呂夷簡、晏殊一幫子馬屁精,還都支持她?,F(xiàn)在她終于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于方仲永來說,如同兒戲般的縣試雖然重要但是緊迫感不強,因為他對自己的成績很有信心,更別說四位閱卷官里面有三個是“自己人”。如果不出意外,混個案首應該不成問題,也算是自己六元之路的第一元了。

  方仲永耐心地對父親解釋道:“父親盡管放心,這縣試是不會有問題的。但放榜總要等到后天才行,孩兒想等到成績公布之后再做斟酌。倒是讓父親擔心了。”

  方父很是高興:“你有把握就好!我這就回去,告訴你大伯和你娘,他們都在替你著急呢!”

  方仲永急忙攔?。骸疤於伎旌诹?,您不妨找個客棧住下,明天再回去?!?p>  “住哪門子的客棧,通鋪還要二十文錢呢。幾步路的事兒,我快些走也就是了。你考了一天的試,去找個好一點的飯館吃些好的,補補身體,可別累壞了身子。”說罷,方父就健步如飛地往家去了。

  十文錢對自己是小事,對父親來說就是大事,但花個上百甚至幾百文給方仲永補身體又是小事了。也許,大小事的區(qū)別除了冷冰冰的利益,還有親情。

  上輩子曾聽過一個故事:一男子的老婆病了,說是需要他母親的心來入藥,才能治好。該男子就跑去和母親哭訴。母親無奈,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了他。男子捧著母親的心興沖沖地往回趕,路過一個水溝的時候摔倒了。這時候,心說話了:孩子,你摔疼了嗎?

  站在路邊,方仲永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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