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衍急急匆匆的走出山外,一騎快馬突然從身邊馳過,跑上他來時的大路。馬上是個披著大紅佛衣的約三十余歲僧人,從他一掠而過的神情看好似有什么急事。
喬衍突然有個想法,既然急著去大河送菜,我何不抄近路回去?
大路向東他則南行,前面是一片田野夾在兩面山嶺之間,山嶺腳下有一條甚為荒涼的小道。
但用腿慢慢奔跑不成問題。跑了會前面田野已盡一面山嶺橫在面前,只好轉(zhuǎn)而向北再轉(zhuǎn)向來時大道。
在平坦的山坡上奔跑了一會,大道就在眼前,奔到道旁小叢林,透過叢林縫隙看到道上似停駐著兵馬不禁有點意外。原來好像是來時遇到的十余騎停在道路對面的樹叢旁邊。
剛想從腳下坡地繞過去,卻聽到喁喁細語就在耳下,細語就在眼前丈外的大樹蔭下傳來,又是意外萬分,原來有個是那個紅衣男子的聲音。
想到他在垌清寺的話語,一時有點好奇,就倚在樹叢中聆聽。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上次大河之事得大人相助,貧僧甚為感激,這次還得張大人相助。”
又是阿彌陀佛又是大河,這的確是喬衍想聽的話題。原想如果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就光明正大的離開不要做偷聽之事,眼下又只好做一回偷聽賊,如果光明正大就聽不到了。
張重景道:“覺性大師不必說感激的話,真正該感激的是本官,如果不是覺性大師及時提醒讓衙門沖撞了那些鬼魂,則本官與衙門就必無寧日矣。只是這次的事相當棘手,本官也不知道怎樣應對?!?p> 喬衍想這個紅衣男子領兵到大河難道與這個僧人有關?
僧人道:“大人說的是對的,對于鬼魂,你不打擾他還想打擾你,你一打擾他他就必打擾你,不是三更上門,就是四更入屋,讓你沒有寧日為止。如今大人做了這個善事,日后貧僧為他們做法事時會實言相告,他們就不會與張大人為難了。只是眼下又是一個關卡,不管如何棘手都還得張大人想想辦法。”
張重景一邊誠惶誠恐的道謝,一邊道:“本官知道這次情形就更嚴重,如果孟大人那廝派兵來打擾了佛祖,只怕整個衙門都得遭殃,本官這次來就是與了訓大師商量這個事,但本官出的主意了訓大師不肯聽本官也沒有辦法?!睆堉鼐暗?。
“貧僧想到個主意不知張大人覺得怎樣?”“覺性大師請說?!薄皬埓笕讼裆洗文菢踊厝フf見不到了訓大師不就好了?”
“這……這怎么行?”張重景露出惶恐之色:“這比不得大河那里,如果說為孟廷玉知道本官可以直言怕鬼或可取得原諒,因為怕鬼人之常情,孟廷玉也常常如是說,但說本官連寺院都不進那就說不過去?!?p> “但是張大人回去說主持大師云游去了就得了呀。”“本官正是這樣想才叫主持大師去云游稍避,但主持大師不肯聽本官的話,非得在此直面孟廷玉,本官就沒有辦法?!?p> “這個難題貧僧已經(jīng)為大人想好,垌清寺后有間用來清修的小石屋,貧僧回去就勸師父到那清修一段時間就可以了?!?p> 張重景喜出望外:“如此甚好,只是小石屋必須位于隱蔽之處。”
“那里是垌清寺后山,本來就極少人光臨,貧僧回去后更會做些保密工作,張大人放心就是?!?p> “如此甚妙,本官立即回去稟報孟大人說主持大師云游去了。”
“阿彌陀佛,張大人尊佛敬佛,日后必有善根?!?p> “本官多謝覺性大師?!睆堉鼐跋沧套痰摹?p> 跟著兩人又寒暄幾句,張重景告辭。
兵馬走后,喬衍卻對眼前這個覺性僧人大生好感,雖然不能確定是海砂幫還是他出策保護了大河,但都有保護大河的心。
又想這個孟廷玉既要調(diào)查大河又要調(diào)查垌清寺是什么原因?難道就是燕叔叔說的為了調(diào)查青蓮幫?可是大河與垌清寺又與青蓮幫有什么關系呢?
剛想出去向他施禮問好,卻聽他喃喃自語的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清修之人卻常打誑語,請佛祖恕罪?!?p> 喬衍忍不住“噗哧”一笑,想到他剛才說的的確有些是假話。
僧人正在懺悔,聽到有人偷聽,頓時大喝:“什么人?”
喬衍迅速走出向他施禮:“小子喬衍。”
“你……你是什么人?為……為什么偷聽說話?”
“小子剛才想從山嶺走出,聽到大師的話如聽至善佛語就忍不住聽了一下。小子如果當時立即走出來就聽不到了?!?p> 覺性感覺喬衍是無意碰上來不會有假,他總不會事先知道他們在這里說話。但這個話太重要了,他會不會傳出去難以捉個準。
就喝道:“你小子偷聽說話本來就非光明正大,如再以話傳話就是陰險狡詐了。”他不知該怎樣封住喬衍的嘴巴,只好用佛教言語試圖約束。
喬衍上次聽到的算是被動偷聽,這次勉勉強強可稱為一半是,因為他固然是無意撞上也可迅速離去,的確有點偷聽之嫌。
只是出于對大河的十分關心,剛聽到的又是上次大河小道之事,頓足聆聽一下也說得過去算。
但覺性當然對他的底細云里霧里,哪里放心得下?
喬衍不知怎樣消除僧人的不快甚至誤會,只好道歉道:“小子無意聽到大師說話,請大師原諒。”
豈料這種沒解釋的話對方根本就不會買帳,聽僧人喝道:“你既然如此無知要做偷聽賊,那就隨貧僧到垌清寺去面壁認悔數(shù)日?!?p> 他突然想佛語也未必約束得了喬衍,就想不如以認悔為借口先將他約束在垌清寺不教他將偷聽的話傳出去再做打算。
“小子不能隨你去?!眴萄艽篌@失色,心想有到大河送菜的任務這怎么行?
“你必須去?”僧人不依不饒。
“小……小子要去……”他感到僧人處處維護大河,就想隨口說出目的,但又想到不宜隨便出口。
“你沒有藉口可說,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鄙说穆曇粼絹碓酱?,面紅耳赤。
看樣子喬衍是很難輕易離開了。
剎那間喬衍突然想到他可能是海砂幫的朋友,就硬著頭皮道:“小子是海砂幫的人,有任務要執(zhí)行。”
“你……你是……海砂幫的人?”僧人的情緒漸漸緩和。
“小子正是?!眴萄艿吐暬卮?,其實他也不知算不算是。
“你有什么憑證?”
喬衍急忙將“?!弊至钆迫〕觥?p> 僧人臉上漸現(xiàn)笑容,好像心上的“烏云”頓時散去,道:“嗯,那你把你執(zhí)行的任務說出來,本僧就饒了你。”
喬衍正在猶豫,僧人又道:“你剛才聽了貧僧的話,你現(xiàn)在說出你要執(zhí)行的任務就是剛剛扯了個直,咱們以后就兩不相欠?!?p> 喬衍想到他對大河的露出的拳拳相護之意,又想這也不算什么艱巨任務,說出來燕叔叔也可能不會責怪,就道:“小子是奉燕青風叔叔的委托去向大河的英魂奉獻點蔬菜。”
“噢,是這樣啊?”僧人好像很意外又好像很欣喜,呆呆的看著他突然走近笑呵呵的將他一把抱住,他瞬間進入黑暗世界,眼中一片漆黑。原來覺性本來就長得頗高大,又穿著件頗大的佛衣,頓時將他整個罩住,他整個臉龐都貼在他胸上。
僧人呵呵笑道:“小子,多送點,哈哈,多送點?!?p> 喬衍被他雙手箍住不說回話,呼吸都感到困難,但一時又不好意思大力掙扎,只聽到他說后就一直“呵呵”笑個不停。感到將要窒息一般才掙扎。
僧人放開他,四目相對,喬衍竟然發(fā)現(xiàn)他的眼眶似乎隱藏著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