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火車的時候,我曾在站臺上站了好久,直到站臺上沒有人了,我才走進(jìn)了車廂里面,對一段旅程有著怎么樣的一種畏懼,或者畏懼陌生,或者畏懼奔波,或者畏懼孤單。
我喜歡孤單,一個喜歡孤單的人,更懂得孤單的可怕。因?yàn)楫?dāng)你習(xí)慣一個人的時候,你可以為了一個人拼盡了全力,只為今后不再獨(dú)自行走在旅途上;而當(dāng)你繼而習(xí)慣了不孤單的日子,對過去的自己有著怎么樣的懷念和畏懼?
習(xí)慣是個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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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嶼的夕陽很漂亮,天空的彩霞近乎粉紅,一層層的波浪染上了晚霞的顏色,帶著夢幻和嫵媚搖曳在視野可及的每一片海面上,蕩過來,蕩過去,輕輕撫在沙灘上,又調(diào)皮地退去。
海風(fēng)吹著我的臉,舒服的快要讓我睡著了,似風(fēng)似水已經(jīng)承受不住精神上的折磨,在帳篷里睡了有一整天,而我則在沙灘上躺著,看天空,看海浪,看船帆,看人群,看著樹葉婉轉(zhuǎn),看著海鷗盤旋。
但是這種安逸并沒有堅持到天黑,一陣腳步聲從身后傳過來,我一抬眼,就看見吳老頭貓著腰站在我腦袋后邊,一張老臉對著我呵呵傻笑。
我坐起來,吳老頭就坐在了我身邊。
我睨了他一眼,問:“所以你讓我過來,是提前就知道我會發(fā)生什么事嗎?”
吳老頭有些尷尬地對我賠笑:“好吧,好吧,我是不知道這邊居然有這么一個情況,要是知道會失蹤,我怎么可能讓你過來?”
說著他嘆了口氣:“我跟你說過了,我已經(jīng)不能完全看透你了,所以我只能找了幾個同道的朋友一起推算了一下,就這才知道到這邊來可能會讓你找得到答案,這不是太開心了就告訴你了?!?p> “畢竟你的事,也有一半我的責(zé)任不是?!?p> 我點(diǎn)點(diǎn)頭,沒說話。
吳老頭見我沒生氣,腆著臉湊過來問:“你到底失蹤了沒?”
我看著他,笑了笑,再次點(diǎn)頭。
他的眼睛就更亮了,繼續(xù)追問:“那你去哪了?發(fā)生了什么?”
“想知道???”
“嗯!嗯!”
“不告訴你!”我哈哈大笑,躺了下去,閉目養(yǎng)神。
吳老頭苦著臉在旁邊,糾結(jié)了好久。我就在那惡心他:“別說是我不告訴你,吳老頭,我跟你說,我經(jīng)歷的這些事,已經(jīng)不是你這種凡夫俗子能理解得了的了,說出來怕影響你幾十年的道行,我對你多好啊,你要懂得感激,我也不圖你的錢,也不圖你的飯店,你回去給我家布個風(fēng)水就行了?!?p> 吳老頭被我說的心煩意亂,頭如搗蒜:“布!布!布!你是我小爺。”
我睜開眼睛看了看吳老頭糟心的樣子,正偷偷樂著呢,突然海面那邊船聲大作,摩托艇嗡嗡嗡的聲音越來越大,我站起來往遠(yuǎn)處看,就看見兩艘摩托艇正往這邊沖過來,沒過多長時候就沖上了岸,上面跳下來兩個人。
左正和千成跑到我跟前,左正上來就給了我一腳,把我踹到在沙灘上摁著打,一邊打一邊罵,我也不還手,雙手抱頭讓他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打了一頓,直打得渾身疼,千成才從后邊把他拉住。
我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沙子,揉著被打疼的肩膀、后背還有后腦勺,嬉笑著看他們,左正吐了一口唾沫:“傻逼!”
千成這才開口了:“你這一開口就是回不來了,把我們嚇了個夠嗆,你這不是啥事兒都沒有嗎?”
我笑了笑:“還行,僥幸回來了?!?p> 左正這時候也消氣了,打我打得力竭,坐在沙灘上喘氣,問我:“你沒事了?”
我看了看左正,又看了看千成,心里頭暖了一下,點(diǎn)點(diǎn)頭:“沒事了,而且還很開心?!?p> 千成點(diǎn)點(diǎn)頭。
左正又罵了一句傻逼,不理我了。
坐了一會兒,天全都黑了,千成問:“走不走?”
我站起來:“走!我先去把那兩個人叫起來?!?p> 我拉開似風(fēng)的帳篷,把他搖醒問:“我要走了,你們一起不?”
似風(fēng)從帳篷里鉆出來,拉開似水的帳篷看了看,跟我說:“似水估計還得睡,現(xiàn)在你讓她起來跟要了她的命似的?!?p> 然后他才看見了千成跟左正,問:“來接你的?”
“接我的?!?p> 他點(diǎn)點(diǎn)頭:“你們先走吧,一會兒打電話給家里,讓他們過來幾個人接我們?!?p> 把似風(fēng)介紹給千成和左正,我跟吳老頭坐上了摩托艇,到了對岸就有車在等著,是千成租過來的,問我是在這里住一天還是現(xiàn)在就回家,我當(dāng)然無所謂,讓他看著辦,然后他把我?guī)У搅艘粋€金碧輝煌的酒店。
上了十六樓,我看著面前鍍金一樣的門把手,問:“這地方,一天多少錢?”
千成笑著說:“沒多少錢。”
我有點(diǎn)后悔了,為什么我這一路上都要給他生前,早知道我住這種地方他都不在乎,那我還不是隨便給他造?反正不是我的錢。
在軟軟的大床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洗漱完吃早飯的時候,我告訴他們,回家之前,我還要去個地方。然后千成就跟我說,其他人也來了。
我愣了:“其他人?什么人?”
買好車票去車站的時候,就看見領(lǐng)路人、三笙、蘇半仙站在車站的門口聊著天,千成打了個招呼,他們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就像人販子看著剛到的男童一樣,看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走到跟前問他們:“你們怎么來了?”
蘇半仙跟我身后的吳老頭對視了一眼,跟我說:“我來看看你的變化會出什么情況,尤其是在這種非人力可以控制的引導(dǎo)之后產(chǎn)生的轉(zhuǎn)變?!?p> 我摸不著頭腦:“變化?什么變化?靈性嗎?”
蘇半仙解釋道:“你身上的氣息,靈性的增加只是一方面,但并不是最主要的,氣息的靈性作為媒介,只是可以讓你和造化更加親近,能看到和經(jīng)歷更多的奇妙事情,但是最關(guān)鍵的是,到現(xiàn)在我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不一樣了。”
領(lǐng)路人接過話說:“我見到你的那天,你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呃......很普通但是帶著奇怪倒霉氣息的人,但是奇怪的是,我給你領(lǐng)了路,你的問題卻并沒有得到解決,或者說到現(xiàn)在你才弄明白你心里一直糾結(jié)著的事情,我卻只是一個很小的點(diǎn)綴。”
“但是奇怪的是,你見過領(lǐng)路人之后,氣息的靈性開始增加,說明你的變化雖然和領(lǐng)路人無關(guān),但是和煙蘿也無關(guān)?!碧K半仙晃著腦袋說:“然后你入了局,我很樂的看你到底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但是你一個人在無意中,甚至在我跟吳先生都沒注意的時候,把整個局破掉了?!?p> 吳老頭嘿嘿笑著,問我:“你知道你這件事對我們的打擊有多大嗎?你一個沒有修行過的人,只是入了局,就變成了全部由你影響的后果,我布局二十年,結(jié)果被你一朝破解,讓我們對這些年的修行都開始懷疑了?!?p> “所以破局之后,我和蘇半仙就一直在關(guān)注著你,想弄明白,你到底變成了一個什么樣的異數(shù),但是我跟在你后邊走了幾個地方之后,覺得這樣不是一個辦法,如果說我們都開始看不透你了,那么只有讓你自己弄明白,你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才能真相大白。”
“分開之后我就找了幾個同道,包括蘇半仙和三笙,一起推算了你答案的歸所,讓你少更多的曲折,不然你還得抱著佛像顛顛兒地跑到老王頭那邊白費(fèi)功夫,結(jié)果當(dāng)然是很明顯的,你已經(jīng)找到了你想找的?!?p> 三笙這個時候開口說:“在街上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你就是吳先生找我們推算的那個人,所以我也開始好奇起來,好好看了看你,我見過很多看不透的人,但是沒見過你這種?!?p> “有些人看不透,是因?yàn)樗麄冃闹泻翢o牽掛,我的能力就沒有用處;有些人看不透,是因?yàn)樗麄儽旧砭陀行扌?,不在我的工作范圍?nèi);有些人看不透,是因?yàn)橛懈呷苏诒翁鞕C(jī)?!?p> “但是你這種,是表面一覽無余,但是內(nèi)心通透的那種,看起來一下就看穿了,仔細(xì)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你什么都沒看到,看起來都是透明的,卻深深地知道這只是假象而已,因?yàn)闆]有任何人的內(nèi)心會是透明的?!?p> 蘇半仙跟我說:“我們不知道你去時光嶼上發(fā)生了什么,大致上也能猜出來到底是怎么個來回,但是過程只與你有關(guān),我們不能太過干涉,因?yàn)檫@是造化的玄妙,我們還沒到境界?!?p> “但是你回來之后,剛剛我看過了,已經(jīng)開始變得更像我們都同道中人,我猜想,或者你是一個異類,一個不需要修行和外物影響,就可以步入修行界的人,至于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們也不清楚?!?p> 吳老頭感嘆道:“這個世上有太多玄奇的東西,雖然如果沒人利用它們,大多都對平常人沒有任何影響的,但是直到的越多,就會越敬畏,知道我們并不是由心或者,對生命就有了更多的想法?!?p> “你或者能變成一個由心的人?”
他們笑著看我,我倒是比較開心,什么修行界的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現(xiàn)在心里的結(jié)打開了,這一些事情好像也該結(jié)束了,而且還認(rèn)識了這么多朋友,說不定我還能成為很牛逼的一個。
我就問:“那我是不是也能有什么厲害的能力啥的?”
蘇半仙笑了:“你雖然變得跟我們差不多了,但是你沒有經(jīng)過修行,說是能力也不太準(zhǔn)確?!?p> 他想了想,告訴我:“如果,我說如果,你真的給你這些變化的經(jīng)歷找到一個歸所,你或許能變得跟我們一樣,但是你并沒有什么可以去具體的能力,你可能對這個世界更親近,可以介入任何的事情中,在別人的緣起緣滅里,用的參與改變其方向,就像你一直在做的?!?p> 我想了想,大概明白了,覺得雖然不能拿出去裝逼,但是還算符合我的風(fēng)格,于是興奮道:“真的?”
他們點(diǎn)點(diǎn)頭:“只要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