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大大的木桶里全是烏黑的藥湯,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
蕭云縈看著面前這黑漆漆的一譚,心中很是煩惱。
沈夢舟靠在屏風邊上得意地說:“這湯藥沒問題,我看過了,都是極為珍貴的藥材,若不是你放心地試試,我在外面等你呀!”
蕭云縈說:“這藥湯要泡多久?。俊?p> 沈夢舟抬頭看了看天色,此刻應該是午時左右,他說:“你還是要泡上五六個時辰吧,你放心,我替你守著,沒事?!?p> 蕭云縈又說:“你不會中途進來吧?”
沈夢舟一聽,眉毛跳了三跳:“怎么可能,我可是正人君子。你進去之后就調(diào)息打坐,吸收藥湯的精華,最好是不要中斷。等你覺得可以了,你再喚我。不過你要是有需求,或者遇到了什么問題,我外面也好給你個幫手不是嗎?”
蕭云縈聽他這么說才安定下來。
沈夢舟走了進來幫她把窗戶拉了下來,認真鎖好,抱著雙臂說:“反正,現(xiàn)在我也沒有別的法子,你就當給自己多一個機會吧!”
蕭云縈終于點了點頭:“行,我先試試,你先出去吧,我把門也鎖上?!?p> 這法子其實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以沈夢舟的修為,如果他硬要闖進來,一把木鎖也是絕對鎖不住的。
但是這幾日的相處下來,蕭云縈也知道沈夢舟看著自由不羈,但其實該有的禮義廉恥,道德品性也是一點都不少。
沈夢舟提醒她:“不要緊張,放輕松才能有效!”
蕭云縈一邊點頭一邊把他推了出去,“嘎噠”一聲鎖上了門。
從她自己的木箱子取出第二套衣服,是一件藍色的釵裙和一件白色的外衫,上面的材質(zhì)是蠶絲的,用線繡了小巧的蘭花紋樣,是她游歷至江南之地買下來的,當時一見就覺得喜歡。
她走到了銅鏡前,用木梳子拆下梳理了頭發(fā)。
烏黑柔順的長發(fā)剛好達到她的腰間,一絲一縷都是光澤柔亮,正是年輕人特有的活力的象征。
然后,蕭云縈解下了外衣,今年年底就該成年了,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恍惚,不知不覺一晃這么多年,她只覺得前路漫漫,難看到方向。
內(nèi)衫也被她解開了,露出光滑潔白如玉的肌膚,若不仔細看,是很難看到她后背上那些深深淺淺的痕跡。她記事起,這些可怕的傷疤就留在她的后背,師傅也想了很多法子幫她消除,目前看來,如果不仔細看,倒是不容易看出來。
但,這些傷疤怎么來的?
她不知道。
師傅說,是有一次她跟著師傅去西岳采風時,不甚跌落到一處水澗,被藤蔓割傷的,只是蕭云縈自己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有過這么一件事情。
除此之外,她的身體幾乎是完美的,該瘦的地方瘦,該有的地方是一點都沒缺斤少兩,不過對此,蕭云縈并不在意。
一心向道的人,本不該心存旁騖,之前在遇見沈夢舟之前,蕭云縈還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修行界除了無為寺要求門下弟子戒斷紅塵之外,別的仙門倒是都允許結(jié)為道侶,流傳于世的神仙眷侶也不在少數(shù)。
但是蕭云縈還是不想有什么牽絆,她醉心修行十余年,師傅對她的期望乃是登極符道巔峰,希望她超越前人的成就,為修行者們再去摸一摸那不可知的神秘領域。
師傅說這話的時候,總是眼中閃爍著堅定的信心,雖然蕭云縈也不知道為什么師傅就認為自己一個散修教出來的弟子可以做到那個連當今國師都做不到的事。
盼子成龍,盼女成鳳,蕭云縈是極為乖巧孝順的孩子,她一刻也不敢耽誤地朝著師傅指定的方向努力。
在來到白沙洲之前,蕭云縈自問自己的修為還是能算是同齡人中的一騎絕塵,但是如今遇到的事情,可能會阻斷這條夢想之路。
她心中難免涌上一點遺憾,雖然這點遺憾很快就會她忘記,活在當下也是她很喜歡的人生法則。
既然已經(jīng)如今,何必多想?
蕭云縈已經(jīng)下了浴桶,坐在木桶里,藥湯剛好浸沒到她的肩頭。
沈夢舟燒的水里細心地加了保溫的術(shù)法,就算她一直泡著,也不會覺得涼。
其實不必。
蕭云縈十歲就脫離了冷暖困境,自然界的溫度是影響不了她的真元的,除非是昨日那種加了靈力的烈火。
覺察、接受并感激別人的善意,并不是一件人人都能說到做到的事。
蕭云縈雖然話不多,但是她不至于心大到那種程度。
她輕輕地閉上了眼,不去聽窗外的任何響動,在水中結(jié)印打坐,凝神調(diào)息。
門外,坐在一旁的沈夢舟攔住了想推門而入的阿岐:“你可不許進去,妳的蕭姐姐在洗澡呢?!?p> 阿岐圓圓的眼睛轉(zhuǎn)了一轉(zhuǎn),說:“哦,我娘說了,我是男孩子,男孩子是不可以看女孩子洗澡的?!?p> 沈夢舟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說:“對呀,去外面把花都澆了?!?p> “啊?”阿岐憋了個嘴巴,裝死般地說:“可不可以不去啊?”
沈夢舟脾氣雖好但卻是個頗有原則的:“不行,日日澆三次,強身健體,是你的當務之急,快去!”
阿岐見沈哥哥說得是為自己好的話,也只好做個鬼臉一溜煙地跑去了。
同樣的時辰。
廣??h的縣衙里走出了兩個年輕人。
筠然小道長擦了擦自己的汗說:“大師兄,還好有你,要不然這些官差非得給我抓起來不可。”
陌奕小道長說:“你年齡尚小,常年跟著師傅,難免做錯事,但只要你愿意悔改,師兄還是相信你的?!?p> 筠然小道長笑得一臉純真爛漫:“嗯,大師兄最好了。筠然餓了,咱們?nèi)ゾ茦浅渣c飯吧!”
陌奕出來得急,但是好在平時一向有收拾,給小師弟買點飯還是可以的。
他見師弟純真,不由得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笑著說:“走吧,今日也算是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