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太后沉思了一會兒,說:“哀家要想一想。”
“那要快點(diǎn)想,酒兒還等著呢?!本苾耗克椭穗x去。
慕容策愈想愈惱火。他在馬車?yán)锇?,她竟然睡到龍榻上?他顧不得顏面,扯住女孩,闊步朝著殿外走?p> 酒兒掙扎,捶打,被硬拖著出了大殿。她喊疼,他也不松手。她呼救,也沒人理。她狠狠地咬了一口鉗住自己的胳膊,終于脫身。
慕容策下意識地抬起手掌。
宗琰探身,護(hù)住女兒,轉(zhuǎn)頭說話?!皞侥懔藛??”
酒兒高高挽起衣袖,吹著泛紅的勒痕?!袄蠣敔?,謝謝你救了我!”說著,含著淚水的眼睛放出燦爛。
宗琰一面是難受,一面是泛濫著甜蜜的感覺。
慕容策怒火有增無減,指著酒兒?!艾F(xiàn)在就跟本王回府!”
“不回去。沐哥哥太討厭了,酒兒再也不想和你玩了!”
“你站過來,我有話問你?!?p> 酒兒害怕被再次捉走,縮到宗琰的身后。“我才不要站過去,有話,你就站在那里問……”
“你怎么答應(yīng)我的?”
“我答應(yīng)你什么了?”
“就是那個…一二三?!?p> 酒兒幾乎是在喊?!皼]有。我沒有牽手,也沒有抱抱……”
朝臣紛紛駐足,交談的內(nèi)容變得眾所矚目。
宗琰忍不住訓(xùn)斥?!坝惺裁丛挿且谶@里問?她小,難道王爺也要和她一般嗎?”
明明是訓(xùn)斥,語氣里卻飽含著長者的語重心長,諄諄告誡。一剎那,慕容策想起自己的父親。
一個失神間,酒兒跑走了。
人群的盡頭,宗琰騎上馬。父子遙望。宗氏已然誕生新的權(quán)利繼任者。北戎,老夫來矣!
塵埃落定。
宗凡走馬上任大理寺。
慕容策舉薦施瑢為廷尉正。
和親無望,北戎蠢蠢欲動,重兵壓境,大戰(zhàn)在即。宗琰主動請戰(zhàn),掛帥出征。嚴(yán)信力薦柳堂做副將。一聲恩準(zhǔn),柳家被赦免。翟鏡仁和柳錕雙雙隨軍北征。
意料之中,卻來之不易。
慕容策無暇沉湎于喜悅。圣旨言,命他籌措出征所需。
朝廷銀庫連年虧空,籌備輜重談何容易。無輜重則亡,無糧食則亡,無委積則亡。重?fù)?dān)在肩,半籌不納。
賀瀾茂充滿抵觸,認(rèn)為籌備輜重是君權(quán)削弱端王勢力的詭計。他有意保存實(shí)力,留作他日起勢之用。
全尚茽請旨,品級官員削減官俸。宗太后懿旨,縮減皇宮所有用度,強(qiáng)令各宮嬪妃捐銀。
慕容策在老宅設(shè)宴,款待商賈,拍賣私物,競價熱烈,收獲頗豐。即使如此,依然是欠缺。
許丘責(zé)令府衙差役,街頭募捐。上至權(quán)貴下至黎民,無不波及,無不出力。
如果不能速戰(zhàn)速決,如果不能得勝而歸,后果不堪想象。因?yàn)檩w重不足,慕容策親臨大將軍府,見過宗琰。宗琰沒有任何保證,更談不上建議,只說一句:將士一去不復(fù)還。
此話出令人汗然。征戰(zhàn)沙場,將士舍得是命,余者怎能難舍其財?國力之弱,難負(fù)一戰(zhàn),遠(yuǎn)遠(yuǎn)超乎想象。宗太后雖專權(quán),但亦不易。
思緒紛飛。
慕容策憂心如搗,萎在西子醉。眼見大軍開拔在即,后續(xù)輜重還沒有著落。如果輜重不足,運(yùn)送輜重還將產(chǎn)生費(fèi)用,天寒地凍無法確保運(yùn)輸時間。
這個時候,酒兒來了。小福眉開眼笑,領(lǐng)著她進(jìn)到屋。
“你還敢來?”慕容策嗆她一句。雖說小福悄悄打聽過消息,那夜酒兒確實(shí)是一個人睡在龍榻上,但心里還是別扭。
酒兒登堂入室,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四肢攤平趴到羊毛毯子上面,閉眼喘著粗氣。
“不是說,再也不想和我玩了嗎?怎么還來找我,是不是想我了?”慕容策俯身,貼近女孩的臉頰。
“誰想你了!”酒兒猛然抬起頭。“嘭”地一聲。兩人撞在一處,一個撞痛眉骨,另一個碰疼鼻子?!案墒裁措x人家那么近?”
親昵不成,慕容策正襟危坐。酒兒剛好相反,脫起衣服來。
小福聽到動靜,探頭探腦,一見曖昧的情形,立刻縮回身去。
“你……脫衣服……做什么?”
“她們怕我弄丟,把東西縫在夾襖里邊了?!?p> 慕容策忙扭轉(zhuǎn)身子,背對著她,聽著窸窸窣窣聲響。
一封信被掏出來,放在桌案。信封寫明:端王啟。慕容策隨手去拆信。
“不許偷看,這個是端王的信。你是端王嗎?”
“知道我不是,你還拿給我?”慕容策手按住信,感覺著。信封里除了信,似乎還有一枚玉鐲。
“我才不想見到那個大魔鬼,沐哥哥不是說和端王是朋友嗎?你幫忙送給他吧!”
借機(jī)表明端王身份也不失為良策。“憑什么幫你?自己去送!”
“你不是我的沐哥哥嗎?求求你了,幫幫我……”酒兒挽住男人的臂膀央求著。
“可是,我不想只做你的哥哥?!?p> 酒兒眨著眼睛?!安蛔龈绺纾裤甯绺邕€能做什么?”
“猜一猜?”
“是姐姐,對不對?早就覺得你像我娘親!”酒兒雙手在男人的胸前撫摸著,尋找著答案。
這就是和小女孩談情說愛的下場。慕容策無可奈何,撥開一雙小手?!跋氩幌胫佬爬锩嫜b著什么好東西?”
母親神秘了一個早晨。酒兒好奇了一路,此時用力點(diǎn)頭,望著信封的眼睛熠熠發(fā)光。
信封被撕開,里面果然有一只玉鐲,還有封沒有封口的信。信中還有信?這次的收信人是隱士郜連煦。郜家世代京城首富,先皇駕崩那年隱于野。如能得此人襄助,定能解燃眉之急。慕容策打開信。信中書:冷月當(dāng)空,殘紅沾衣,哀絲難覓,相憶無處。落款有些特別:一見如故。內(nèi)容明顯是情侶間的情話,落款卻刻意表明是故知。“是你娘親寫的信?”
滿臉寫著驚訝。“你怎么知道的?我可什么也沒說!”酒兒想起出門前叢氏的叮嚀,捂住嘴。
慕容策已是熟悉筆跡?!肮馐切?,沒有什么話嗎?”
“有的,我差點(diǎn)給忘了!她們說把信交給端王,讓端王拿著信去找人,運(yùn)氣好的話,可以尋到需要的銀子。運(yùn)氣不好的話……運(yùn)氣不好,她們沒說!這個鐲子真好看,要不沐哥哥和端王說一聲,留給我玩吧?”鐲子套在她的手指上旋轉(zhuǎn)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