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害怕嗎。”寧沫陰惻惻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毓曦松了口氣,猛地回頭,隨即瞳孔放大。
寧沫的身后有一個人,正背對她們而立。
嵐音心下一顫,拔劍便沖了上去。
那人身形極快,一下子閃至遠處,眼一眨,又近在咫尺。
寧沫起身對著地啐了一口,隨后拔劍在掌中劃了一刀,邊劃邊碎碎念,“我就不信,我這女俠之血,還鎮(zhèn)不住你這妖魔鬼怪!”
劍刃染血,寧沫腳下一躍便攻了上去。
兩人的速度都極快,但漸漸地寧沫被那人詭異的身法給壓制了下來。
堪堪躲過一擊,寧沫將劍背至身后,手腕一翻,劃傷了那人的胳膊。
不遠處,又來了幾個人影。這一次不同的是,他們皆身著紅色衣衫,將她們圍在了中間。
其中一人口中念叨著聽不懂的話,隨后揚手指向她們,繼續(xù)講著。
不知是那一句觸碰了開關,原本安靜站著的四人突然動了起來。
他們圍著毓曦三人轉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直至連成虛影。
與寧沫打斗的那人落在面前,他伸出手握住了毓曦的手臂。
鮮血四濺,那人的手臂被硬生生地砍了下來。
嵐音握著劍,一臉殺意。
那人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但另一只伸出一半的手已是悄悄地收了回去。
紅衣人的包圍圈開始逐漸縮小,那一道道快速掠過的殘影晃地毓曦有些頭暈。
月光灑向大地,無數道劍光傾瀉而出。
但紅衣人似乎早有準備一般,齊齊散開躲過攻擊,隨后一同撲了上去。
攻擊幾次皆落空后,毓曦一躍而起,跳出了包圍圈。
那五人轉向她,邁著詭異的步伐來了。
這是什么武功…她怎么從未見過。
五個人轉著轉著,又將她圍了起來。
毓曦略微有些狼狽地躲著幾個人的攻擊,見其中一人伸出了手,瞬間拔劍砍了過去。
一支蒼白的手落在了地上。
其余四人見同伴被傷,一瞬間暴怒,他們轉換了陣型,齊齊出手攻向毓曦。
強勁的力量撞上了擋在身前的劍上。
劍身彎曲,毓曦整個人被震了出去。
好大的力氣,竟抵擋不住。
踉蹌著后退,卻驀地撞上了什么東西上。
渾身一僵,毓曦心里直呼完蛋,卻聽頭頂上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逞強?!?p> 一陣衣袂翻飛的聲音,寧沫和嵐音退回了毓曦的身邊。
此時已顧不得寒暄,對面著敵人的猛攻,他們節(jié)節(jié)敗退。
尹知秋將目光定睛在了一個紅衣人身上,“啪”地一聲展開折扇,迅猛地朝他飛了過去。
手中蓄力,扇面猛地糊上了那人的面孔。
紅衣人的臉被抽打得往上仰去,不得已,一個弓身向后彈去。
尹知秋緊隨其上。
少了一人的隊伍,雖和先前一樣整齊,但卻露出了破綻。
寧沫和嵐音牽制住了想加入隊伍的那個人,毓曦則快速地逐一擊敗紅衣人。
隨著沉悶地倒地聲,嵐音斬下了那人的另一只手,隨后一腳蹬向他的肚子,將他擊倒在地。
寧沫一躍而起,長劍瞬間刺穿了那人的胸口。
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尹知秋解決掉了紅衣人后,拖著他的尸體,走了過來。
毓曦正蹲在先前閃綠光的地方查看了起來。
晚風吹走了大部分的證據,只留下了些許的灰燼。
拿劍扒拉了幾下后,發(fā)現毫無線索,便直起身,直視著突然出現的那個人。
距離她離開已是過了兩日,他倒是來的快。
月光之下,將他們四人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長。
尹知秋清咳一聲道,“這里目標太大…”
毓曦嘖了一聲后,便往她們的藏身之處而去。
嵐音識趣地隱入暗處警戒著,寧沫不放心尹知秋想要留下,卻被嵐音拖走了。
“怎的,先行離開了?!背聊S久,尹知秋才開口。
“你動作太慢。這樣下去,何時才能找到引魂書?!?p> 尹知秋聞此心下嘆了口氣。
這話一聽便是假的。如若真的覺得他速度慢,早在到達燕城前便可提出了。何必放到今日。
心里想要坦誠相見的那股沖動在見到她時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尹知秋想開口,但卻不敢。
他不了解毓曦的身份,不知道她的過去,況且她對皇室抱有不滿,如若貿然開口,怕是…適得其反。
毓曦見他許久未說話,不由地擰了擰眉頭,岔開話題,“今晚這事,你怎么看。”
見她給了臺階下,尹知秋自是接著,于是便講述了他在路上遇到的詭異事情。
“我認出這符咒之上寫的是東瀛文,但我對其研究不深,不明白其上含義?!?p> “我也不明白。”毓曦看了看符咒,搖了搖頭,“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招數,看似整齊,卻又分工明確?!?p> 毓曦想著將她擊退的那一招。
力道極大,所有人的力量仿佛凝聚在一個點上,一瞬間爆發(fā)了出來。
“這是陣。”
“我知道?!痹谝飳⒁粋€人帶離后,他們便變得不堪一擊時,毓曦便知道了這是一個陣。
“你先前可曾在灰燼中看到亮物?”
“沒有?!?p> 尹知秋沉思了一會,開口道,“先休息吧。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币牲c太多,需得一個個理順才行。
忽然,他想到了一點,偏過頭,看著毓曦說道,“此處地形復雜,你別逞強。如果真想分道揚鑣,至少得先出這荒川。”
毓曦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連續(xù)跑了兩日,她們一直像無頭蒼蠅一般漫無目的地亂闖。
詭異之事遇到的挺多,路卻是沒找到幾條。
想到這,她有些慶幸尹知秋找到了她們。
不過,聽他說這話的語氣,是打算插手這事了?
感受到毓曦的目光,尹知秋解釋道,“荒川有個傳聞,只進不出。我覺得,與這些事有關?!币苍S,并不是找不到出去的道路,而是…根本無法離開。
毓曦明白了尹知秋的意思,她縮了縮身子,將頭埋了起來。
真的,很討厭這種奇奇怪怪的事。
“別怕。我在?!?p> 毓曦長長地嘆了口氣。
只能如此了。
一夜無眠,當天空泛白時,他們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
毓曦率先去檢查了那些尸體。卻是毫無收獲。
正打算敗興而歸,目光突然瞥見一物,她將此物取出,發(fā)現是一個小藥囊。
捏了捏,里面已是空空如也。打開輕嗅,一股若有若無的怪味。
“怎么?!币镆娝嫔惓#挥傻貑柕?。
“沒事?!必龟厥掌鹚幠遥南掠行┮苫?。怎么才聞了幾下就沒味了?根本來不及分辨。
四人稍稍收拾了下,補充體力后,便再次出發(fā)了。
走著走著,地形慢慢地發(fā)生了變化,腳下的土地不斷地向上拱起,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土包。
有幾個小土包的頂端還冒著煙。
一陣腳步聲響起,毓曦他們瞬間藏了起來。
不一會,便見一個高帽男子急沖沖地走了過去。
他用著大家聽不懂的話語說了一大堆東西后,便開始靜靜等待。
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大家都困了,才見另一處也來了一個高帽男子。
兩人“嘰里咕?!钡亟涣髁似饋恚哉Z越來越激烈,最后以后來者甩手離去為結局。
先前的高帽男子嘆著氣搖頭。他跪在地上,雙手高舉像是叩拜天地一般,嘴中不斷地說著話。
隨后,他將額頭貼在地上不斷地敲著。過了良久才停下來。
他靜靜地又跪了一會,才直起身。
不遠處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幾個人抬著先前被毓曦她們殺死的尸體過來了。
高帽男子揚了揚手,他們將尸體放下后便離去了。
緩步踱了過去,他看著其中兩人的斷手皺起了眉頭。隨后又將目光放在了胸口的傷痕處,最后,視線在頸部被割破的四人身上徘徊著。
高帽男起身,從袖中掏出了什么,指尖一抖,那東西便著了。
他將東西丟在尸體之上,很快便冒出了綠色的火光。
毓曦恍然大悟,原來綠光是這么來的。
難道說,她碰到的兩次都是這些人在焚燒尸體?
那這灰燼…豈不是…
想到這,她的眉頭不禁突突地一下。
這么多灰燼…那得是多少人…為何他還要將灰燼四處揮灑?他又是如何做到使黑影隨意行動地呢?
但毓曦知道,答案,馬上就會浮現在眼前。
高帽男站在原地,看著那些尸體化為灰燼,口中念念有詞。
過了一會,他蹲下身,從衣襟中拿出了一個黑色的東西,將那灰燼裝了進去放在一邊。重復幾次后,灰燼便所剩無幾。
他捧著這些黑色之物,靜靜地站著,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陣風劃過,吹起了高帽男的衣擺,他瞬間松手。
那懷揣著灰燼的黑色物體借著風浮了起來,慢悠悠地往前飄去,速度越來越快。
不遠處似乎有馬蹄聲響起,那黑影像是受到感知一般,往那處而去。
毓曦幾人屏息蹲在那里,不出一會,便聽一聲馬鳴響徹天空。
高帽男看向那處,緩緩走去。
一陣尖銳的聲音響起,然后便是慌亂地腳步聲。
隨著一聲“?。 本o接著,便什么都沒了。
那處又亮起了綠光,黑影再次慢慢地漂浮了起來。
不是找不到出口,而是…走不出去。
因為命被永遠地留在了這里。化為灰燼,飄蕩在這荒川之地。
高帽男沒有再回來,毓曦發(fā)現焚燒尸體的地面上有一個小小痕跡。
因為被剩余的灰燼掩埋,所以難以發(fā)現。
小心地撥開灰燼,她蹲下身,細細地看了起來。
“這畫的是一個陣法?!必龟卣f道。
尹知秋雙手環(huán)胸,沉思起來。
在尸體之下的陣法…莫不是…
他看向毓曦,毓曦也看著她。
兩人心知肚明。
不是鎮(zhèn)魂就是祭天。
可無論是哪個,這高帽男所犯的罪惡,怕是怎么洗也洗不凈了。
從目前情況來看,那詭異的舞蹈,鮮紅的衣衫,駭人的面具,灰燼下的陣法,那燒了一半的符咒…
無疑是為祭天準備的。
揮灑灰燼,是為了讓他們所祭拜的東西看見他們獻上了靈魂。
而他們所祭拜的,也許是個兇神。
“荒謬!”思及此,尹知秋握拳,勃然大怒,“太荒謬了!這些東瀛人!”為了一個惡靈,竟做出如此傷天害地的事情來!
尹知秋一向視邪靈為不潔。它們所要的祭品往往是靈魂,是生命!
不知有多少無辜人受了它們的蠱惑甘愿犧牲,到頭來,靈魂得不到解脫,身體也被毀于天地,什么都沒得到。
真是哀哉。
毓曦雖深居簡出,不理江湖事,但親眼所見高帽男的殘忍,也不由地讓她有些不爽起來。
罷了!引魂書一事先放一放。把這高帽男解決了再說。
“他們連自己人都不放過,真是兇殘至極?!币锱豢啥?。
他如此痛恨這些邪教,只因為他的母親,便是被這些東西害死的。
謝闕癡迷奇術,妄想與天地同享年華,殷家深得君心,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
于是便差人尋了些所謂的天術,進獻給了謝闕。
后來,為了長生大法,謝闕相信了高人,將尹知秋的母親活活燒死祭了天。
殷家人存有私心,他們在丹藥之中下了藥,想將謝闕慢慢毒死后,自己成為這永生的天地共主。
可世事難料,還未等謝闕毒發(fā),這天下便換了主人。
謝安不信邪術,殷家的手段便派不上用場了,他們察覺到了其殺心,于是便趁早溜了。
謝安治國,徹查了城中的邪術師。幸而謝闕恐長生之法被外人所知,行事隱秘,百姓根本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倒也穩(wěn)妥。
隨后,他為幫尹知秋報仇,便下令追殺殷家人,取了當時主謀的首級。
可逝去的人,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毓曦看著尹知秋難掩的怒意,心下便知他定是受過此等邪教的殘害,不由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說,“一起吧。了結此事。”
尹知秋平復心緒后,點了點頭。
此刻他們不敢貿然現身,那個高帽男指不定在哪里偷偷觀望著四處的情形,正等著來人上鉤,成為他的祭品。
敵在暗,這對他們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只得等到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