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二!李小二!又有客人來了,還不趕緊去上茶招呼!”
聽到有人壓低了嗓子叫自己,李小二下意識地循著聲音望去,隨即映入眼簾的便是王掌柜的那張怒氣沖天、橫肉滋生的臉。
他這才反應(yīng)了過來,趕緊端起茶壺去招呼新來的客人。
李小二之所以走神,是因為他被今天店里的情況給弄得摸不著頭腦了。
早上還未開張時,便已有一行三人在店外等候,之后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十幾號人。
本來這也沒什么,雖然梅龍鎮(zhèn)不大,但是他家客棧一天有二十幾號客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蓡栴}就在于,今天的這二十幾位客人,大多不是普通人。
他李小二雖然一輩子沒出過梅龍鎮(zhèn),但作為河?xùn)|到江南的主客道,時常會有許多江湖人士在此落腳。他家客棧,是梅龍鎮(zhèn)唯一的客棧,自然也是那些江湖人士的常駐之地。
茶館小二做得久了,自然就知道許多江湖中的事情。譬如客棧東南桌上的那兩位客人,青黃衫、藍佩劍,這必然是南山碧水派的人士。
再看正西那桌,黑衣黑斗篷,腰上掛著一副子母爪。細看過去,子母爪上似嵌蝙蝠,這肯定就是魔教隱蝠門門人。
還有西北那桌的閉目老和尚,必是少林中人。
至于其他桌,雖然李小二不全認識,但看上去都是什么大門大派的弟子。
但最讓李小二想不通的是,素聞隱蝠門做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卑鄙下流,被中原各門派所恥。但今天在座的這些名門正派,卻似乎沒看到他們一樣。
而且,現(xiàn)在已是正午時分,他卻好像從未聽到這二十來號人說過一句話。
今天這個小客棧,充滿著詭異和肅殺之氣。
“咦,這么多人?。 ?p> 說話的是剛進門的客人,聽到這句話,李小二這才把視線放在剛進門的這位白衣少年身上。
普通,十分普通。
從穿著打扮看,不是什么名門大家,也不是什么門派弟子;從長相來看,也沒有什么特別出眾的地方;從年紀上看,不過十六七八。
這大概是某個想去拜師學(xué)藝的初入江湖的少年,碰巧來到了這個詭異的客棧。
果不其然,少年話音剛落,客棧的目光就全放到了他身上。
不知怎地,那兩個隱蝠門人一抬頭,李小二就感覺到了一絲冷意。
少年找了個門口的空桌坐了下來,李小二連忙上去倒茶,問到:“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末了,李小二俯身輕聲道:“這位客官我勸您還是早點離開吧”他偷瞄了一眼四周,道:“今天這個客棧,可不太平!”
少年環(huán)視了一圈,饒有興趣地笑道:“先給我來壺好酒吧!”
“好嘞!”李小二吆喝了一句,“上好的女兒紅,馬上給您呈上!”。
等到了伙房,李小二忍不住一聲長嘆:“唉....這少年怎么就不聽呢?”他有點擔心那個少年,不過,他更擔心的,是這個客棧今天到底會發(fā)生什么。
“客官,您的酒來了!請慢用!”
“多謝!”
李小二看著少年十分從容地倒了一碗酒,然后一飲而盡,似乎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準備回到柜臺。
可就在這時,不知道誰把他絆了一下。他一個趔趄,不偏不倚,正好摔到了旁邊的桌上。桌上的一滿碗酒正好就灑了,還正好,灑在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光頭大漢的胸口上!
完了!李小二腦袋一片空白,他知道,這下麻煩大了!
“你奶奶的!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大漢一怒拍桌而起,抓住李小二的脖子破口大罵,兩滴唾沫星子正好飛濺到了他的嘴唇上。
李小二很想擦一下,但是看著兇神惡煞的大漢,魂都給嚇沒了,哪還敢動?一緊張,他連道歉也忘了,只是可憐巴巴地看著大漢瞪得老大的眼睛,活像丟了魂似的。
“你他娘的,怎么屁都不放一個?是不是瞧不起自在一脈!”
聽到“自在一脈”四個字,客棧的氣氛明顯發(fā)生了些許變化。李小二更是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惹到什么人不好,偏偏就惹到了這個自在一脈的人。
自在一脈是什么門派?準確的來說,那不是什么門派,只是洛水以北處的一處山脈。但是,那處山脈居住的人,要么是各門各派的叛徒、要么是犯了門派教規(guī)的弟子。
總之,山脈主人百里先生,專門收留那些被各大門派遺棄憎恨之人。至于他這么做的原因,那就不知道了。
氣氛越來越緊張,李小二甚至覺得他聽到了刀劍出鞘的聲響,就連白衣少年,也為他捏了把冷汗。
就這在節(jié)骨眼上,那個一直閉目的老和尚,忍不住開口了:“善法,這位施主只是不小心把酒灑在你身上,何必咄咄逼人呢!”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怪我今天早上沒吃飽,腳一軟就不小心摔了跤,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小的這一回吧!”看著有人替自己解圍,李小二趕忙道歉。他只是個店小二,這客棧里的人,他一個都不想、也不敢惹。
聽到“善法”兩字,大漢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了。他一把推開李小二,扭頭就沖著老和尚所在的方向大吼:“老子叫林叔與!你個老東西記好了!”末了,又冷笑一聲:“你個老東西在外面倒是挺能裝的啊”。
李小二被林叔與這么一推,一個腳步不穩(wěn),“啪”地一下摔倒在地。白衣少年見狀想過來扶他,李小二卻扭扭頭道:“不用不用”。說罷,趕緊爬了起來,一溜煙快步走到伙房,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老和尚看著李小二離開了,長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閉目,似乎不想與他爭執(zhí)。
林叔與見老和尚沒有回應(yīng)他的意思,頗有不悅,繼續(xù)道:“當年老子不過是下山的時候殺了個山賊。要不是老子,那廝早把那一家三口砍死了!而你呢?說老子犯了殺戒!鐵了心要把我逐出少林!你他娘的就只看到我殺人,看不到我救人?!”
說到這,林叔與不覺已咬牙切齒。見老和尚依然不發(fā)一言,越想越氣:“你他娘那個時候怎么就沒有慈悲心腸了?你這個少林寺方丈根本就是假慈悲罷了!”
“阿彌陀佛!”
老和尚只回了林叔與這四個字。
“我操你奶奶!”
眼看林叔與就要大打出手了,白衣少年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妙,正當他準備阻止林叔與的時候,東北角突然傳來了洪亮深沉的嗓音:“且慢!”
少年尋聲望去,只見兩個素青色長袍加身的人正在吃菜。其中一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另一人約摸著年過半百,發(fā)聲的便是此人。
林叔與見有人插嘴,怒氣沖天地扭頭一看,楞了一下。臉上的怒氣隨即慢慢消散。他冷笑一聲到:“喲,這不是玄天宗的六尾孔雀花漸柏么,怎么著,您也有菩薩心腸么?”
花漸柏慢慢放下筷子,就在筷子落桌的一瞬間,一股強大的內(nèi)力從桌上飛速擴散開來,逼得林叔與身形不穩(wěn),差點跌坐在椅子上。
花漸柏笑道:“鄙人不過一介莽夫,今天也不過是為《九溟訣》而來,我想,林圣僧也是一樣的吧?”
聽到《九溟訣》這三個字,不止林叔與,客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挪了挪身體。
是的,今天這些人聚集在此地,正是為了《九溟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