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青是天黑后才追蹤到瑤人部落的,他不敢讓人點火把,怕被黑澤的人發(fā)現(xiàn)。六十多人的隊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為了避開百姓的耳目,他讓所有將士躲在一處山坳里休息,自己和兩名將士進寨子打探消息。
周子青和兩名將士抹黑進入瑤家人的村寨,由于身上鎧甲反光的緣故,很快便被村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個聚攏過來,膽子大的就點起了火把,把周子青幾人照得無處可藏。
“你們別怕,我是羊苴咩城的軍將周子青,奉命追尋刺客的下落到此,無意擾民,只是來打探消息的?!敝茏忧嘟忉尩溃骸坝信谝氯嗽谏酵鈹嗷暄路鼡魬?zhàn)神尹蒙國棟,我等追蹤至此,想問問你們可曾見到那些刺客入村,或是路過哪些地方?”
“沒看到,沒看到?!北姶迕窦娂姄u頭,表示不知。有的人看上去很不和善,下意識就想操棍子趕人。也難怪,民不與官斗,官不與民親,各不相干的兩個階層自然走不到一塊。
“鄉(xiāng)親們別怕,我們是尹家軍,軍紀(jì)嚴(yán)明,騷擾和欺壓百姓都是要接受軍法處置的,我們不會傷害你們?!敝茏忧酁榱舜蛳迕竦念檻],從腰間的錦囊中取出幾塊碎銀子,道:“給我們換些吃的,若有那些刺客的消息,官府另有重賞。”
一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見狀,兩眼放光,她想上前,卻被身邊的男人拉回身后,不悅地呵斥道:“天下的官都差不多,哪里會白給銀子,別把命丟了?!?p> “我們有許多將士都在寨子外邊,若想擾民,何必多此一舉?”周子青冷笑道:“這位大哥如此防備我們,可是吃過其他官兵的虧?你放心,銀子先收著,給我們做些包子饅頭就成,好歹讓外邊的弟兄吃口熱的,我們一會就走。你們誰是酋長?誰管事?”
“我是?!币粋€蒼老的聲音響起,人群中走出一個矮胖的老頭,頭上纏著藍色頭巾,身穿白色衣褲,披著黑色山羊皮,看著有些富態(tài),面色卻不是很好。他沖方才的男人揮了揮手,對周子青道:“我是這個寨子的頭領(lǐng),大伙都叫我阿滿叔,這是我兒子跟兒媳婦,你們?nèi)ノ壹?,我讓老婆子和兒媳給你們做吃的?!?p> “阿爹,您不怕他們是壞人?”阿滿頭領(lǐng)的兒子不滿地嘟囔著。
“他們的盔甲上有尹家軍的印記,阿爹見過。尹家軍的人不會搶奪老百姓的東西,你怕什么?”阿滿頭領(lǐng)說完,做了個請的動作,帶著周子青幾人向自己家的竹樓走去。
圍觀的人見狀,都很好奇,紛紛跟著去看熱鬧,把阿滿頭領(lǐng)家圍了個水泄不通??上В永锏娜顺赃^太多朝廷的虧,對他們防備心很重,盡管有阿滿頭領(lǐng)帶頭,其他人還是與周子青幾人保持了一定距離,畢竟身上都隨身帶著武器呢!
阿滿的妻子和方才那個抱孩子的女人在阿滿示意下給周子青幾人做吃的,阿滿便與幾人圍坐在火堆旁說話。圍觀的女人們聽到要做六十多個人吃的,知道頭領(lǐng)家忙不過來,便都自發(fā)地去幫忙,男人們則圍在他們身邊聽他們說話。阿滿頭領(lǐng)除了告訴周子青他們附近有個彝人部落外,周圍沒有村落,山腰以上都是毒霧彌漫的森林,荒無人煙。山腰處偶爾有零散居住的幾家獵戶,山腰以上就再沒有人了。獵人會走得遠(yuǎn)一些,但樵夫都不會去太遠(yuǎn),因為山腰以上有綿延二三十里的毒霧,形成天然的屏障,別說是人,就連鳥獸也難以接近,因為毒霧外圍經(jīng)??梢娝廊サ镍B獸尸體,身上沒有傷口,可見是吸了毒霧致死的。而且,兩年前不知什么原因,毒霧深林的外圍多了些奇怪的樹種,除了散發(fā)出奇怪的氣味,接近的人還很容易迷路,倒也偶爾有人安然無恙地回來,卻是莫名其妙地失憶了,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也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來的。阿滿勸幾人別上山,怕他們誤入毒霧深林發(fā)生意外。
周子青也是在軍營里從小摸爬滾打的,自然知道用兵之法和使計之道,若想不為人所知,估計就是進了大山深處人跡罕至的地方,或是有所依仗,而阿滿頭領(lǐng)口中的毒霧可能就是這依仗。周子青再次取出一些碎銀子作為答謝,并詢問清楚毒霧的所在地。阿滿一家都很高興,開開心心地收了銀子,給周子青準(zhǔn)備了三大背簍臘肉白菜餡子的包子和兩大桶野菜油渣湯,用蓋子蓋著防止冷掉,還說讓自己的兒子和侄兒一起去送他們,替他們背背簍。
周子青明白阿滿頭領(lǐng)的意思,其實也就是舍不得那幾個竹背簍和鐵桶,畢竟普通的老百姓家里這幾樣還是值幾個錢的。不過,周子青沒有說破,只說自己和部下追尋敵人的蹤跡,不方便帶東西上路,背簍和鐵桶會留在村外的山坳里,讓他們明日去村外自己取回來。
阿滿頭領(lǐng)陪著周子青與兩名將士吃過熱騰騰的飯菜后,周子青幾人就起身告辭。臨行前,周子青又交代了一番,讓村民們見到黑衣人別輕信,更別泄露他們的行蹤,以免對方殺人滅口。周子青還讓他們盡可能地外出報官尋求保護,因為那些黑衣人不是普通的刺客,他們是玩蠱的高手,會殺人于無形,不用身體接觸就可以致人于死地。那些村民很樸實,見周子青和兩個隨從都是一身鎧甲的官家人,正氣凌然,又說得有理有據(jù),而且吃飯打聽消息還給銀子,就信以為真了,對他們的好感也一再飆升,就連連答應(yīng)下來,還想約送他們出村,有幾個熱心的少年還送了一些肉干給周子青。周子青很喜歡那幾個少年,就送了隨身攜帶的一把匕首給為首的少年做紀(jì)念。
周子青幾人回到山坳,將帶回來的包子分發(fā)給大家,每人都隨身攜帶著一個水囊,就將就著摘了幾片大的樹葉洗了洗卷成個漏斗直接打湯湊合著包子吃了。周子青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大家,與眾人分析了一下,尹家軍將士都是尹志斌曾經(jīng)帶過的兵,都熟悉他的作戰(zhàn)計劃,紛紛認(rèn)同周子青的看法,都覺得尹志斌會選擇易守難攻的地方可能性最大,應(yīng)該上山往毒霧深林的方向走。
周子青等手下的尹家軍吃飽喝足后,僅僅歇息了一個時辰就出發(fā)了,一來擔(dān)心黑澤先一步找到尹志斌的落腳處,二來趁著夜里天寒地凍容易區(qū)分毒霧區(qū)域,方便找尋。為了避開未知的危險,周子青派出四人小隊在前方探路,有異動就鳴聲示警。好在一路有驚無險,將士們都知道輕重沒弄出大動靜來,沒過兩個時辰就尋到了阿滿頭領(lǐng)說的接近毒霧深林的沼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