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志斌被眾高官及貴人接回蒙國棟府的當晚,府中為護衛(wèi)段軍和婢女阿蓮舉辦了婚禮,在場的還有朝中幾位眾臣和二王子世昌,這些消息被常年守候在蒙國棟府外的探子得知,很快便各自回去稟報給了自家的主子。就在各大家族揣度尹志斌下一步動作的時候,蒙國棟府又傳出消息:副將陳敏與醫(yī)仙紅纓于五日后大婚,醫(yī)仙開設(shè)醫(yī)館的那個院子就是陳敏為她購置的,府中已經(jīng)開始安置人手去布置他們的新宅及婚房。
次日,墨海以歸還紫云閣為名,與尹志斌一起出城去了紫云閣。
為了防止有人偷窺紫云閣的動靜,麗娜回到自己的臥房后一直閉門不出,晚上也沒有點燈,護衛(wèi)們的房間也是,故而外人都不會發(fā)覺府中多了一些人,而他們都是白天躲在花園下方的密室里商量對策,晚上各自回房休息或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
護衛(wèi)們自覺地陪著墨海閑逛,好給兩位主子留出機會獨處,而尹志斌與麗娜久別勝新婚,自然膩歪了半天才出來。麗娜在谷中便聽阿彪和鶯兒說了墨海是自己的親哥哥,如今兄妹重逢,往日里墨海對自己的照顧和寵愛點點滴滴涌上心頭,麗娜感動得涕淚交加,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尹志斌,眼里的渴求與期待令他不忍直視,只能無奈地點頭默許了他們的相認。麗娜興奮地撲進了墨海懷里,還沒有說話就已經(jīng)淚流滿面,兄妹二人相擁無語,墨海輕輕拍著麗娜的后背安慰著她,麗娜卻已經(jīng)哭得雙目紅腫,看得眾人心下凄然,都不忍地別開了頭,只有尹志斌惱怒地瞪著墨海,仿佛是在怪他沒有安撫好麗娜。好在墨海也知道適可而止,沒有繼續(xù)挑戰(zhàn)尹志斌的底線,更不忍心好不容易才相認的妹妹哭壞了身子,便拉著妹妹坐下,替她拭去滿臉的珠淚,哄著她開始討論近期西京發(fā)生的事和商量接下來的應(yīng)對之策。
接下來的幾日里,段宇每天都在府中冒充尹志斌處理政務(wù)和府中的瑣事,尹志斌則躲到了紫云閣與麗娜重溫舊夢。他讓人為她做了一個很漂亮的銀質(zhì)珈藍面具,與自己的幾乎一模一樣,但在細節(jié)上更偏向于女子用,顯得更妖嬈些。他還為她準備了幾套黑色不同款式的衣袍,既然要同生共死,他便不再隱瞞她任何事情,所以他打算帶著她去和弟兄們一起完成任務(wù)。麗娜對他的安排很滿意,得知要與他一起面對所有的事情,便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對他也更加依賴了。于是,夫妻二人一到晚上便與阿義等人外出與阿正及其他殺手會合,一起參與行動。起初麗娜見到面對面的殺人和滿地血腥還有些害怕,被尹志斌護在懷里不讓她接近,見過幾次后,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悠閑的在一旁等著,有時遇上不必滅口的任務(wù),她也會圖好玩與他一起參與練練拳腳。
陳敏與紅纓的大婚,麗娜沒有參與,她在西京已經(jīng)是一個下落不明、生死未知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出現(xiàn)在世人眼中的。好在她私下里見過兩人,早就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和禮物。陳敏的婚禮很熱鬧,不僅僅是他的身份和尹志斌對他的重視,更因為他結(jié)識了軍中許多高官,而各大家族也礙于尹志斌的面子不得不有所表示,尹瑳遷更是為陳敏和紅纓做了主婚人。
陳敏大婚后的第三天,尹志斌穿著當初與麗娜定親時的藍色繡有白梅花的錦袍去上朝,尹東恭恭敬敬地用托盤端著他的朝服、官帽和兵符、大印尾隨在他身后一同進了宮。路上遇到的大臣都很納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與他素來交好的那些人卻是猜到了些,心中暗暗惋惜。好在楊家和尹家都了解他的為人,知道他不可能什么都不交代便辭官罷權(quán),置自己及他的同盟和手下于危險之中,既然沒有交代便有所行動,恐怕也是留好了退路的,何況還有高家和趙家也沒有動靜,便按下心頭的疑惑,看他如何運籌帷幄。
勸豐佑自從看到尹志斌一身便裝踏進朝堂的那一剎那,心頭的不安便越來越烈,母親的警告猶如在耳,他抑制不住心頭的狂躁,看向朝堂上的其他人。只見人人面有異色,或不解,或不安,或得意,或錯愕,總之人人驚詫,看樣子是誰都沒有得到消息。
對于朝堂上眾人的反應(yīng)尹志斌并不在乎,他已經(jīng)給過勸豐佑無數(shù)次機會,他也放過了王家及其黨羽無數(shù)次,可是人心總是會累的,他不想將在意的人置于危險之中。趁著自己還有斗志和精力,他要用行動證明勸豐佑對自己造成了傷害,他已經(jīng)讓他寒心,他要放手不再為他賣命了,他要他自己開始收拾爛攤子,有事自己扛,他要他看清楚事實誰對他才是忠心不二的。
“請大詔容許尹志斌辭官,尹志斌無德無能,有負圣恩,還望大詔挑選更賢能之人輔佐。”尹志斌認真地跪拜行禮,示意尹東將官府遞給前方的侍者,然后也不等勸豐佑和回絕,就接著說道:“當年蒙大詔不棄,賜名‘蒙國棟’,如今尹志斌既已無法再為南詔建功立業(yè),自然也愧對圣恩,也請大詔將賜名收回,放尹志斌歸隱山野,遠離朝堂?!?p> “六郎這是要放棄元和元的江山嗎?”豐佑紅了眼,叱問道:“你可是向元和母后宣誓過要效忠蒙氏王族一輩子,要護佑南詔國一生一世的?!?p> “我累了。”尹志斌淡淡地道:“如今天下太平,朝堂上也是人才濟濟,已經(jīng)用不上我了。我要去尋找麗兒,一生一世陪伴她,這是我對她的承諾。她流落在外已經(jīng)有些日子了,還不知會遇上什么事情,我要盡快找到她,不能讓她發(fā)生任何意外?!?p> “你可以繼續(xù)派人去找,元也會幫你找,你手上的事不少,怎能這樣離開!”
“這朝堂上能人眾多,少了我還有更出色之人接替,可麗兒只有我一個親人,我再放棄了她,您讓她如何活下去?”
“誰說她只有你一個親人,元和母后也是她的親人?。 眲褙S佑急切地道:“世隆和世昌也是她的親人,我們都會幫你找她,一定會找到的?!?p> “是啊!都是親人。”尹志斌嘴角露出一絲嘲諷,聲音不大,確卻是在場的每一人都聽清楚了:“可她只有我一個夫君,我不找她,誰救她回來?”
“六郎,有話好好說,”尹輔酋見尹志斌一點也不給勸豐佑留面子,怕表兄弟二人產(chǎn)生嫌隙,連忙打圓場道:“這不是意外嘛!誰也不想公主出事的?!?p> “沒什么好說的,我累了,不想再無端遭受別人的陷害指責和陰謀。這權(quán)勢與官職,誰愛拿誰拿去,有人心心念念不忘一再設(shè)計我,不就是為了這枚兵符嗎?有本事自己拿,我不稀罕?!币颈蠛龅钠鹕?,隨手抖了抖自己的衣袍道:“從我尹志斌接下這枚兵符起,為的只是守衛(wèi)家國,守護親友,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誰要真以為憑借這枚兵符可以為所欲為,那便是謀逆篡奪天下,與覬覦我南詔的異國番邦有何區(qū)別?”說完,竟是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大步離開了大殿。
“這·····這······尹蒙國棟也太狂妄了吧?大詔還沒讓他平身呢!他怎么就這樣離開了?”一個王家的黨羽故作驚訝地道。
“你閉嘴吧!沒看到大詔臉色很差嗎?”旁邊的一個大臣提醒道。
“大詔息怒。”楊棟見尹輔酋都不敢開腔,便出言安慰道:“誰都知道尹蒙國棟對長和公主十分寵愛,公主接二連三被人陷害設(shè)計已經(jīng)不是一兩次了,想必尹蒙國棟也是忍得太久了,不如給他些時日,讓他安心去找公主,或許找到后他就收心了,到那時又會是生龍活虎的樣子了?!?p> “是啊是??!”尹家的同盟軍都一直贊同。
太后的云霞殿內(nèi),一個侍衛(wèi)正在向尹太后稟報朝堂上發(fā)生的事,聽得她氣血翻涌、懊惱不已。她早就警告過自己的兒子,不要太信任王家,不要管王家與尹志斌之間的糾葛,可是兒子耳根子軟,再次傷害了尹志斌,想當初自己也是為了女兒越英傷害過這個侄兒,可是靜下心來細想后,她也覺得兒子分析的對,應(yīng)該利用長和抓住侄兒的心,如今倒是反過來了,她放下了,兒子卻糊涂起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女官匆匆進來稟報道:“稟太后,尹蒙國棟求見?!彼脑捯魟偮?,尹志斌已經(jīng)大步走了進來。他冷眼掃向殿內(nèi)的一眾宮女侍衛(wèi),說了聲“出去?!?p> 眾人不敢動,悄悄看向太后,見太后默許,便立刻退出了云霞殿。
“姑母,”尹志斌向尹太后跪拜行禮,壓低聲音道:“方才朝堂上的事表兄會與您細說,我是來向姑母辭行的。別聽信外邊的傳言,我是姑母的親侄兒,不向著您和表兄向著誰?但表兄性子懦弱,我怕他太倚重王家將來要吃大虧,所以故意說了些話氣他。您放心,找到麗兒我就回來,趁這機會也好讓表兄看清王家的真面目,讓他以后多留個心眼?!?p> “六郎,委屈你了。”尹太后拭去眼角的淚痕,撫摸著他的頭道:“這些年,你為姑母和阿佑做的夠多了,害你遇上那么多的危險,是姑母和他對不住你。你對王家的挑釁和忍耐姑母都知道,是他糊涂,你知道他的性子,別與他一般計較?!?p> “姑母,我沒生表兄的氣,我是真的不放心麗兒流落在外,想盡快找到她?!币颈蟀矒岬溃骸胞悆簩ξ矣卸嘀匾侵赖摹!闭f到這,他怕尹太后不信,便又道:“聽說麗兒在我離開的那段期間診斷出來懷了我的孩子,可是我沒能陪在她身邊保護她,讓人有機會害她失去了我們的孩子,她一定非常難受。我去把她找回來,會多陪陪她,但是我也會繼續(xù)為表兄盯著那些不安分的,您只要讓他別隨意把兵符許給王家和王家的黨羽就行,我就是氣氣他,逼他一把,回來后還要拿回來的。還有,我不在時不許讓人為難我府上的人,姑母要幫我多盯著些?!?p> “好,姑母聽你的。”尹太后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她想與尹志斌多聊一會,一起用早膳,可是尹志斌卻說道:“姑母,在外人看來,我是與表兄慪氣來告狀的,哪里有心情吃飯!我立刻就走,免得表兄過來撞見。您多保重。”說完,尹志斌向太后恭恭敬敬地磕頭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