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尹志斌與陳敏剛剛從議事的營帳里出來,正要派人去各處封鎖的村寨傳達最新的命令,尹瑳就匆匆而來,并帶來兩個人,一個是六旬上下的褐袍老者,一個是十八九歲的綠衣少年,正是死人谷的老谷主墨先生和老七墨亭。
“墨先生?七公子?”陳敏和尹志斌都沒有想到他們會出現(xiàn)在這里,由于尹志斌的身份特殊,他只沖二人點了點頭便讓人去傳令,陳敏則詫異地問道:“你們怎么來了?這邊危險,你們不該來的?!闭f著,將二人迎進尹志斌的私人營帳,立刻就有兩名士卒送進來吃食和茶水。
“有位故人許多年未見了,此次帶小七出來歷練,順便見見這位故人,他就住在離此不遠的蟒龍谷?!蹦壬葠鄣乜粗磉叺哪ぃ瑢﹃惷艉鸵颈蠼忉尩溃骸靶∑咦杂讓W醫(yī),這位故人也是一位學醫(yī)的奇才,小七若得這位故人指點一二將畢生受用無窮??!”
“蟒龍谷?”陳敏一驚,為墨先生斟茶的手一頓,問道:“墨先生說的是紅纓的師父金澤先生?”
“哦,你知道金澤?”墨先生兩眼放光,似有不信。
“金澤先生已經(jīng)過世八年了,蟒龍谷的入口已經(jīng)被封了。他的徒弟就在這里,我這就去找她來?!标惷粽f著,就用眼神詢問了一下尹志斌的意思,見他點頭,便沖墨先生師徒二人一拱手,然后退出了營帳。
聽到故人過世,墨先生傷心了好一會,在見到和陳敏一起進來的紅纓后,兩人均是大吃一驚,紅纓激動萬分,喊了一聲“師叔”便跪倒在墨先生腳下。墨先生紅了眼,將紅纓拉起,詢問了她和她師父金澤先生的事,也明白了她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并成了陳敏的未婚妻,感慨萬分。久別重逢,尹志斌知道叔侄二人定有許多話要說,就讓人在自己的營帳旁邊又加了個營帳給墨先生和墨亭住,而軍務繁多,幾人吃過飯后尹志斌就要帶著尹瑳離開了,讓陳敏留在營地坐鎮(zhèn)并照看墨先生幾人。
墨亭是頭一次見到尹志斌身著鎧甲威風凜凜的樣子,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后很是震驚,好在陳敏是他認識的,被師父嚴厲叮囑一番后就自動忽略了尹志斌在外界的身份,只是對軍中的事很是好奇,就央求尹志斌帶著他一起。尹志斌知道他是學醫(yī)的,心眼不壞,比起墨濤還算老實些,就答應了,不過要求他在人前要叫自己大軍將,不許像在死人谷一樣叫自己二師兄,以免多生事端。
尹志斌走后不久,陳敏收到了尹東再次送來的書信,雖然不敢私自拆開,但想到尹東一連兩天接著送信有點反常,恐怕是出了什么事,便讓一個得力的屬下親自去追尹志斌,并把書信帶給他。
紅纓在與墨先生的交談中,知道了死人谷的存在,也知道了陳敏的過去,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墨先生讓她加入死人谷的建議。不過,考慮到陳敏在軍中的職務和身份,紅纓不想與他分居兩地,便打算在紫城開一間藥鋪,這樣的話兩人就不用分開。陳敏將尹志斌原先就想讓墨亭和墨彩在紫城開醫(yī)館的事告訴了墨先生和紅纓,既然與紅纓的想法不謀而合,他就打算把這事告訴尹志斌,建議讓紅纓和墨亭一起負責醫(yī)館的事。墨先生也覺得這個法子好,便樂呵呵的同意了,只等尹志斌回來再聽聽他的看法。
尹志斌再次收到尹東的書信時,他正在軍醫(yī)的營帳給墨亭介紹幾位御醫(yī)和醫(yī)者。對于尹東的再次來信他很是詫異,但當他看到信中的內(nèi)容后,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御醫(yī)和軍醫(yī)都嚇了一跳,好在身邊的墨亭及時扶住了他。見他臉色不好,大家也不敢多話,連忙讓墨亭攙扶他到一邊坐下,并立刻給他端來了清心醒腦的藥湯,直到他服藥后臉色緩過來些,大家才敢問他是怎么回事。既然墨亭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尹志斌便也不瞞他,直接就將信遞給了他,至于御醫(yī)和其他醫(yī)者,他什么也沒說,只淡淡的吩咐他們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墨亭看信后異常震驚,他想不到墨雨闖了這么大的禍,若能不以死謝罪的話,最起碼也是要被剝奪在谷外辦事行走的權利,甚至是受到一些刑罰以示懲戒。想到信中所說墨海已經(jīng)護送著谷主夫人,也就是眼前這位二師兄心尖上的小公主去了死人谷找老谷主醫(yī)治,可自己和師父恰好不在谷中,墨亭也有些擔憂了起來。他把信疊好放回尹志斌手中,壓低聲音道:“我去和師父說,我們立刻回去救她。”
“你們剛剛才來,路上想必也受了不少罪,還是歇息一晚再走吧!”說這話時,尹志斌顯得有些無力,他巴不得墨亭立刻與師父回去,但他也知道墨先生年紀大了,不能這樣急匆匆的趕路,否則路上出了什么事他就太對不起師父了。
“我年輕,師父也沒那么弱,何況昨晚我們已經(jīng)在永昌城里落腳了,今早才過來,你若不放心的話我和師父先在營帳里休息兩個時辰,午后就出發(fā)?!?p> “先看看師父的狀況吧!若沒有大礙,我讓人護送你們回去,紅纓也能幫上你們?!?p> “好,我這就去告訴師父。”
“嗯,我與你一起?!?p> 不一會,尹志斌和墨亭回到了自己的營帳,見墨先生與紅纓聊得正歡,微微有些發(fā)愣,一時竟不好開口。好在墨亭知道事情有些緊急,也明白尹志斌的顧慮,便上前在墨先生耳邊將信中所說的復述了一遍。果然,墨先生也大吃一驚。他是見過麗娜的,也知道麗娜在尹志斌心中有多重要,便微微點頭,對陳敏道:“阿敏,去準備些食物和水,我們一會就出發(fā)?!?p> “出發(fā)?去哪兒?”陳敏一愣,不解地道:“你們才剛來沒多久,要去哪兒?”
墨先生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尹志斌吩咐道:“阿敏,立刻讓段宇過來。”
“段宇?”陳敏一時呆愣,見尹志斌面色很難看,便似想到了什么,立刻點了點頭,快速跑了出去。
尹志斌將事情簡略的對紅纓說了一遍,并言明要她跟著他們一起回去救自己的愛妻。紅纓早就從陳敏口中聽說過許多關于尹志斌和麗娜之間的事,對剛剛十七歲的麗娜充滿了好奇,便欣然答應,立刻回營帳去準備自己的東西和交代兩個徒弟去了。只片刻功夫,營帳里就剩下墨先生和墨亭、尹志斌三人。尹志斌讓墨亭帶著師父立刻回營帳歇息,又傳尹瑳進來,吩咐他去準備路上用的食物和馬車,并讓他準備四個水囊。尹瑳雖有疑慮但不多問,立刻便出去準備了。
一會后,陳敏帶著一個與尹志斌身形一般無二的戴面具的黑衣人過來,被尹志斌帶進了里間。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和尹志斌幾乎一模一樣的俊臉,正是段宇。二人也不多話,各自脫下衣袍。尹志斌將自己的衣袍和鎧甲扔給段宇,重新穿上一件黑色的緊袖斜領衣袍,然后戴上了面具。
兩個多時辰后,一身黑袍戴著面具的尹志斌騎馬護著一輛馬車離開,馬車里是墨先生和紅纓,除了二人隨身攜帶的醫(yī)藥箱外還有幾個包袱,而駕車的是墨亭。
營帳里,裝扮成尹志斌的段宇坐在案桌前翻看著尹志斌留下的最近的文書記錄,陳敏坐在他的旁邊給他低聲講解著,二人一如既往的如平常尹志斌與陳敏的相處方式,任帳外人來人往也沒有令人起疑,就算是尹瑳偶爾進來送東西也沒有發(fā)現(xiàn)‘尹志斌’的異常。等陳敏將近期發(fā)生在尹志斌身上的事和他安排的事宜對段宇交代完后,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為了不露出破綻,陳敏以尹志斌余毒未清要靜養(yǎng)幾日為由,傳令各處將最新的消息和文書送來營帳,膳食也在帳內(nèi)享用。兩名士卒按陳敏的吩咐將晚膳送進尹志斌的營帳,聞訊趕來的尹瑳關切地問起尹志斌余毒的事:“前兩日不是說好多了嗎?怎么突然又余毒未清了?要緊嗎?還是請御醫(yī)過來看看吧!”
“不礙事,紅纓姑娘說多歇息幾日就好了?!标惷艚忉尩溃骸八褪翘蹧]歇息好,嗓子有些不舒服不想說話,咱倆為他多分擔點,讓他好好歇兩天。”
“好,你留在這多照看著些,有事我來找你們?!币浺姸斡畹拿嫔行┎蛔匀唬詾樗娴牟皇娣?,想了想又道:“軍中已經(jīng)交代下去讓段宇護送兩位神醫(yī)和七公子,他的事會讓其他人接手,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紅纓姑娘的兩個徒弟還在陳副將的營帳里,我已經(jīng)派了一名羅苴子日夜保護她們,不必擔心?!币娮郎嫌酗埵常纼扇诉€沒吃飯,尹瑳便也不再打擾,轉身走了出去。
見尹瑳走遠,段宇終于舒了口氣,輕嘆道:“主子事先也不說一聲,嚇死我了。其他人還好說,這尹瑳和他好歹也是遠房的親戚,能隨便糊弄過去嗎?”
“沒事,你又不是沒干過,怕什么?”陳敏笑嘻嘻地將飯碗和筷子遞給段宇,調(diào)侃道:“趁這機會享幾天福,糧草官雖然也輕松,畢竟在外風吹日曬的沒這里好吧?不過,六哥這幾天曬黑了,你戴著面具與他相差太大了,明天找個沒人的時候去帳外曬曬,別讓趙琦、段君堯他們認出來?!?p> “我能不出去嗎?好好的偏要讓我曬黑,回去我娘子都要嫌棄我了?!?p> “可以啊!被人看破了你就等著六哥收拾你吧!”
“別別別,還是小命要緊?!?p> 二人一邊吃飯一邊打趣著,他們也不怕帳外的值崗士卒聽見,一來聲音小,二來沒有吩咐他們也不敢靠近,何況自陳敏把自己的營帳讓給紅纓師徒后,一直是和尹志斌同一個營帳的,眾將士也見怪不怪,畢竟他們主仆二人的關系可是比尹家的其他子弟還要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