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紅燒肘子
晚上，平陽王府到處都透著一股子陰冷的氣息，破舊的木門，有些許蜘蛛絲纏繞在門上，荒廢的后院，時(shí)不時(shí)地呲溜一下，就有一只肥得油光發(fā)亮的碩大老鼠從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里竄出，在一人高的草叢里駐留一陣子，抬起腦袋機(jī)靈地打量著四周的情況，短小的爪子蹭了蹭鼻子，又嘩的一下躲進(jìn)了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后院大門處，冰涼的石階上長滿了青苔，很顯然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踏入了，由于府里的丫鬟和家丁什么的早已溜得一干二凈，府上早已沒有什么人氣，一到晚上，靜悄悄的，就如同一座鬼城一般。
蘇府廳堂，門口掛著兩個白燈籠，在冷風(fēng)的吹動下一晃一晃的，燈籠里的燭光若隱若現(xiàn)，更突出了幾分詭異。屋子里的桌子上，一截短小的蠟燭燃燒著，蠟燭旁邊有幾個白瓷大碗，里面盛的糊狀物在昏暗的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愈發(fā)模糊不清，咔擦一下，蘇婭夾起白瓷大碗里半生不熟的空心菜，放進(jìn)嘴里嚼了半餉，終于艱難地咽了下去，氣氛顯得有一些沉悶，蘇婭在陳管家期待的目光下哐的一下放下碗筷，指著門口那兩個白燈籠說道：“把那倆燈籠給我撤了……晃得我腦袋疼?！?p> 陳管家忙彎腰應(yīng)和，那兩個燈籠掛在那里確實(shí)不吉利，接著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小姐覺得，老奴今天做的菜，怎么樣？”
蘇婭沉吟了半餉，端起桌上的水把嘴里的鹽疙瘩沖了下去，緩緩道：“我覺得……陳管家你做的菜，還不算太難吃?！?p> 陳管家一聽頓時(shí)臉上容光煥發(fā)，他興致勃勃地問道：“那大小姐，以后的菜也交給我做？老奴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不……不用了……”蘇婭拒絕道，臉上略有些遲疑之色，說道：“如果以后的菜也交給陳管家你來做的話……我覺得我可以絕食了。”
“為什么？”陳管家一臉的不可置信，“難道老奴做的菜，大小姐不喜歡？”
蘇婭臉上露出勉強(qiáng)的笑容來，盡量用不打擊到陳管家的語氣說道：“也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覺得，陳管家身兼數(shù)職，有些忙不開身來，所以，以后的飯菜，我覺得還是我自己來做會比較好?！碧K婭一直信奉一個真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現(xiàn)在看來這話真的一點(diǎn)沒錯。
蘇婭的一番話感動得陳管家熱淚盈眶，他沒想到，自家大小姐終于長大了，不僅學(xué)會了體諒他的感受，主動幫助他分憂，還決定以后自己做菜了。但是陳管家心里還是有些不太樂意，自家大小姐長大了固然好，但是做菜這種活，自家大小姐確實(shí)是不太做得來，于是他語重心長地勸說道：“大小姐，話雖然這么說，但是老奴還是覺得，老奴來做會比較好?！?p> 蘇婭第一次后悔讓陳管家去跟著后院的老廚學(xué)做菜的這個決定了，早知道會學(xué)成這樣，她還不如自己來做呢，好歹她在前世也是一個自強(qiáng)自立的人啊，什么洗衣做飯之類的她都做的來好不好，蘇婭懇切地看著陳老管家那張老臉，正色道：“陳管家，你不用勸我了，我心意已決，如果你實(shí)在感到不妥的話，你可以負(fù)責(zé)以后的買菜。但是，做菜這種活，還是交給我來做吧！”
陳管家被蘇婭臉上的神情所打動，暗自捏了捏拳頭，心想他一定不會讓自家大小姐失望的。
半夜，房間里，窗戶半開，在夜風(fēng)的吹動下，時(shí)不時(shí)地發(fā)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一縷月光順著半開的窗縫里透進(jìn)來，照在地上，而躺在床上蓋著棉被的紫鳶則輾轉(zhuǎn)難眠，按理說他終于從壞老頭的魔爪下逃了出來，今晚應(yīng)該會睡得很好，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睡不著。
紫鳶茫然地睜開眼，坐起身來，肚子發(fā)出咕咕的叫聲，他餓了。這時(shí)，一股極其誘人的香氣順著門縫飄了進(jìn)來，雖然香味已經(jīng)有些淡了，但是紫鳶聞到了這個香味，肚子里的饞蟲還是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
吱嘎，潔白如雪的月光下，房門被輕輕推開，一道陰影留在了地上，一個人影小心翼翼地出了門，順著香味的來源躡手躡腳地探了過去，路過長長的走廊，幾扇破損的木門被風(fēng)一刮，險(xiǎn)些砸到他的臉上，紫鳶往旁邊躲開，看著掛在周遭的亮著微光的燈籠，心里有些莫名的恐懼，蘇府陰森的氣氛，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的詭異，而紫鳶只顧著越往前走，越往前走香味變得愈發(fā)濃郁，紫鳶有些情不自禁地多吸了幾口氣，腳步又加快了幾分，就在他路過走廊的拐角處時(shí)，掛在拐角處的一座燈籠突然嘩地一下掉落在地，蠟燭一下子就熄滅了，紫鳶微微停滯了一下腳步，突然一陣奇怪的響聲傳入他的耳朵。
“咯咯吱吱……”
仿佛一桶冷水澆在紫鳶的腦袋上一樣，他從有些迷糊的狀態(tài)下清醒過來，看著前面漆黑一片的走廊，有些呆住了，這時(shí)，奇怪的響聲又傳來了。
“咯咯吱吱……”
這次紫鳶聽得很清楚，聲音就是從前面的黑暗中傳來的，紫鳶有些恐懼地望著前方，他感覺到前方的黑暗中有什么，令人恐懼的東西。
“咯吱……咯吱”隨著聲音越來越近，紫鳶開始心生退意，這時(shí)，一個蒼老的面目出現(xiàn)在紫鳶的眼前，那人雙目無神，牙齒還在不停地一張一合，發(fā)出怪聲來，紫鳶仔細(xì)一看，這不就是小婭姐府上的老管家嗎？
“陳爺爺？”紫鳶有些驚訝又有些后怕地問道，他剛才差點(diǎn)拔腿就跑了，可是他喊了好幾聲陳管家依舊沒有什么反應(yīng)，紫鳶仔細(xì)地看了看陳管家緊閉的雙眼，心里明白了幾分，他曾經(jīng)聽別人說過，有些人晚上睡著以后會夢游，夢游的癥狀就是無意識地游蕩，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紫鳶也沒有叫醒陳管家，因?yàn)閯e人也告訴過他，夢游狀態(tài)的人是叫不醒的，他小心翼翼地繞過了陳管家，又順著香味的來源走了過去。
紫鳶慢慢地走到了后院，推開了后院的門，味道越來越濃郁，在空氣中凝而不散，從一座亮著微光的小屋里傳來，紫鳶慢慢地走過去，一只手推開了門，推門的聲音很弱，幾乎微不可察。
廚房里亮著紅色的光芒，灶臺上放著的砧板和菜刀在紅色的光芒中顯得有幾分猙獰可怕，香味充斥著整個房間，紫鳶只感覺到一陣芳香撲鼻，但是他還是沒看到氣味的來源，紫鳶慢慢地繞過灶臺，聽到一陣咀嚼伴隨著吸吮骨髓的聲音，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影子正在啃食手上的骨肉，利齒一張一合，一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響聲過后，一大塊肉被活生生地撕了下來，仿佛在生吃活剝一般，紫鳶瘦小的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抖，但是他還是慢慢地，堅(jiān)定地走了過去，看見眼前的景象，他愣住了。
坐在火爐旁的蘇婭正啃著手上的豬蹄不亦樂乎，臉上被火光照的一片通紅，她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響動，回過頭一看，居然發(fā)現(xiàn)了紫鳶站在她的身后，正呆呆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