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驚蟄

　　似乎對月影的雞毛蒜皮不感興趣，戚卓云溫言細(xì)語地把她打發(fā)了，月影心中不安，拉著戚卓云的袖子不肯走，戚卓云又差了十個人一同送她回芳蘭齋，這才作罷。

　　坐到趙明淵對面，戚卓云沉吟一下，試探著開口：“他快回來了?！?p>　　戚卓云口中的“他”，是老皇帝。在南方過冬的皇帝，就要回京。正所謂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老皇帝的歸來意味著，戚卓云終于要動手了。

　　趙明淵不動聲色，修長粗糲的手指不動聲色地?fù)徇^腰間那塊潤凈的玉佩，“你打算怎么辦？”

　　微笑，戚卓云的表情是趙明淵從沒見過的陌生與疏離：“我以為你了解我。”

　　輕笑出聲，趙明淵深邃的目光愈發(fā)沉重：“現(xiàn)在看來，還不夠?！?p>　　“你該走了?！蹦樕系男σ怏E然消失，戚卓云的眼神冰冷而強(qiáng)硬。

　　“我是你的護(hù)衛(wèi)?！壁w明淵還是溫柔地笑，溫柔得讓戚卓云煩躁，“這是皇命，我不可走?！?p>　　突然起身逼近趙明淵，戚卓云陰冷地緊緊盯著他依舊平靜淡然的雙眸：“你不是護(hù)衛(wèi)，是奸細(xì)！你若不走……便是俘虜，是質(zhì)子。”

　　不緊不慢地玩著手上的扳指，趙明淵并沒有受到什么恐嚇：“奸細(xì)也好，質(zhì)子也罷，都是君恩，戚卓云，你只能受著?！?p>　　“你非要等他死了才肯死心？”戚卓云冷笑，臉上的肌肉因激動而戰(zhàn)栗，“這是遲早的事。我勸你快滾！”

　　慢慢搖頭，趙明淵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落在戚卓云眼中正是無上的挑釁。

　　“你——怎么敢！”戚卓云咬牙啟齒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趙明淵的眸中一動，半晌后，啟唇緩緩道：“你若殺了我，對于我，也是君恩?！?p>　　“好，很好?！迸瓨O反笑，戚卓云決絕地轉(zhuǎn)身，負(fù)手將長袖猛地甩在身后，“你們趙家真是忠心耿耿。可他——”戚卓云高高揚起的聲音突然下沉，變得悲切痛恨：“在他的眼里，你也只不過是一條狗！為他送命，值得嗎？”

　　再說也無益，趙明淵放松緊繃的身體，靠在椅背上，他始終是那么平靜，那么克制。

　　趙明淵那雙星眸中的光自始至終都沒有消失，戚卓云回首看他，看見的是他那視死如歸的從容，而這在戚卓云眼中，不過是癡狂病人的一場獨自的醉生夢死。真是瘋了。

　　“等等，”趙明淵叫住了戚卓云，“春日將至，這鳥是我送你的禮物，我想用它換幾棵桃樹?！?p>　　戚卓云愕然地回頭，卻對上趙明淵盛滿笑意的雙眼，譏諷一笑，戚卓云接過鳥籠，道：“你要慶賀的事何止春日這一遭？桃樹沒什么稀罕，何況命短，送你何妨？”

　　目送戚卓云拂袖而去，趙明淵托起茶盞，抿了一口，如若沒有這場紛爭，他與戚卓云，應(yīng)是至交好友。道不同不相為謀，可惜固然可惜。謀逆的念頭，戚卓云存了很久?？伤烤篂檫@一天做了多少籌劃？